“是嗎，這幾天胃口小了點。偶爾會咳出血來。”
“葛蓮，不要再等了，開始治療吧。”
“不行，都等了這麼長時間了。現在治療，以前耽擱的時間不都白費了嗎。”
“你怎麼那麼固執。都開始有血了，再不治療就真的晚了。”
“或許治不好的，所以還是省點錢和精力吧。”
“葛蓮，你得有信心，保持好的心情是最重要的。”
“我已經在努力讓自己保持好心情了，劉大哥，現在我也就對你說一些心裏話。我身體的情況，我從來沒對別人說過。錢良不能說，那會把他嚇跑的。”
劉博海的眼裏已經開始蓄滿了淚水，他扭過頭去，不讓葛蓮看見。葛蓮隻是淡然地笑，而這笑刺痛了劉博海的心。
“好了，先不說這個了。我父母回來過年了，我對他們說起了你，他們想讓你去家裏一塊吃頓飯。明天我來接你。”
“別了劉大哥，怪麻煩的。現在我哪都不想去了，吃不下東西會顯得很不好的。”
“就這麼定了，明天十點我來接你。”
“真的不用了。你帶我向伯父伯母問聲好就行了。”
“他們會一直等到你來的。今天我就先走了。等會你把這些熱一下，多少吃點。”
“那好吧，那劉大哥慢走。”
劉博海走了，因為他實在看不下去。現在葛蓮的每一個舉動都在無情地撕扯著劉博海的神經。病魔開始明目張膽地在葛蓮的臉上張牙舞爪。它更膽大妄為，毫無禁忌地在葛蓮的生活中作惡。葛蓮也真的是很無情，不對別人說，所有自己的痛苦都不對別人說，那為什麼要對他說，難道感覺他就能承受得了這樣的沉重。
很多時候葛蓮選擇看一些書來打發時間。但更多時候她都在低頭寫著什麼。在寫什麼，誰都不知道，因為葛蓮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過。沒有人知道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寫的。甚至連她自己都記不得了，準確的日期，在哪件事之後或者在哪件事之前，她都不記得了。本來就對日期很遲鈍，本來就容易忘記一些重要的日子。現在這種對她來說無足輕重的小事，更是不容易放在心上。
劉博海走後，葛蓮就又開始寫了起來。那種東西是什麼，散文，小說，日記。不被任何一種形式所束縛。
葛蓮，是一個讓人心疼的女子。即使擁有健康的身體也一樣會讓人心疼。她所能引起的別人的情緒與她的出身，與她的生活狀況，與她的身體都沒有關係。這是由她的性情決定的。
葛蓮，確實是一個讓人心疼的女子。
今天，天氣並不是多好，很冷，幹燥的風發出恐怖的聲音。陰陰的，低壓的雲團，隨著風翻動，似要吞噬了人世間一樣。看樣子像是醞釀著一場大雪。對此，葛蓮充滿了期待。因為那個約定，她一直都記在心上。
“這次下場雪，我就可以和可可打雪仗了。”
此刻，葛蓮不再考慮雪下大了會如何影響交通，會如何影響了人們的生活。隻是為了滿足一個小孩子的小小願望，為了讓自己再重溫一次童真。她寧願做出這樣的期待。
早早地起床後，葛蓮就步行去了附近的超市。她到那時，超市還沒有開始營業。她就站在門口等。此時門口也已經有一個人在等著了。有等著在超市上班的工作人員，年輕的小姑娘和小夥子。不住地抱怨著天氣的寒冷，說著放那幾天假的見聞。也有幾個等著來超市買東西的顧客。都把自己身上的棉衣裹得緊緊的。有的人裝備地很嚴實，甚至隻能看到兩隻眼睛。有人不住地來回踱著步，試圖用這種方式驅走寒冷。葛蓮則靜靜在門口站著，偶爾看一眼手腕上的表，生怕過了和劉博海約定的時間。
終於，超市的們開了，人們一擁而入，現在緊忙進入超市裏麵不光是為了早點買到自己需要的東西了。更是為了躲避外麵的寒冷，更是為了投入超市的溫暖懷抱裏。
葛蓮流連於各種合適的禮品前，是買些食品好，還是買一些營養品。葛蓮難做決定。不過最後還是買了一些營養品，花費了不少錢，但是葛蓮並沒有心疼的感覺。她想，“劉大哥給了我那麼多幫助，對他我無法報答，就算買得再多一點也是應該的。”
正當葛蓮買好東西，準備離開的時候。她經過了化妝品區，看到了有一個櫃台的化妝品正在搞促銷活動。她情不自禁地走了過去。她想起了今早上自己出門前照鏡子時，在鏡子裏看到的自己那張蠟黃的臉，當時她被自己嚇了一跳。完全沒有了光澤，完全看不到青春的氣息。
她走到了那個櫃台前，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櫃台前。
“小姐，有什麼需要的嗎？現在化妝品正在搞促銷。你可以選一款自己需要的。”
“那個，我的臉色有點不好，請問該用什麼彌補一下？”葛蓮怯生生地說出了自己心裏的憂慮。
“試試這個粉底吧，效果很不錯的。”
“哦。”應了一聲之後，葛蓮接過了售貨員遞過來的精美的粉底盒子。
“買這麼多東西是要去拜年吧？”售貨員熱情地和葛蓮聊著天。
“嗯。”葛蓮仍認真看著，手裏的小盒子，看著後邊的說明，效用和用法。
“小姐可以打開試試，效果很不錯的。”
“可以打開嗎？”
“當然可以。”
葛蓮小心翼翼打開盒子，輕輕弄出一點，塗在了手背上。其實她並看不出什麼樣算是好，什麼樣算是差，隻是以前陪沈晴買這些東西的時候，沈晴就是這樣試的。
“這個多少錢？”
“原價七十九，現在促銷隻賣五十九。”
“還有更便宜一點的嗎？”
“這一款就很不錯的，便宜點的也有恐怕質量就會不如這個好了。”說著，售貨員又從櫃台上拿出了一個盒子。看那個盒子的樣子真的就不如前一個精致。葛蓮開始有點猶豫，要不就買那個五十九的吧。也就買這一次了吧。五十九，還是有點貴呀。我可以吃好幾天的飯了。葛蓮猶豫不決。
“小姐，要我說你就要這個吧，讓你自己對比一下，你也感覺買這個更值。”售貨員適時鼓動葛蓮買那個稍貴一點的。
“如果我要這個，能不能要求你幫我簡單畫一點妝呢？”葛蓮請求道。
“這個……”
“隻要一點點就可以了。隻簡單畫一下眼睛和眉毛就行了。”葛蓮滿臉懇求。
“好吧。”
趁著現在超市還人少，售貨員還不忙，就給葛蓮畫起了妝。粉底，眼睛，眉毛，嘴唇也輕輕塗了點唇彩。畫完之後葛蓮照了照鏡子，鏡子裏的自己果然換了翻模樣。淡淡的妝那麼恰到好處地遮蓋了葛蓮臉上的不足。葛蓮很感謝，連連道謝。付費之後離開了。
走到家裏之後還有一段時間。葛蓮開始收拾屋子。
劉博海到的時候葛蓮正在屋裏看書。看到自己給葛蓮帶來的那個電暖器派上了用場，劉博海很高興。
“路上車多嗎？還順利吧？”
“車不少，不過還算順利，道路並不是太難走。”
“先歇會吧。”
“你準備好了嗎？準備好了咱就走吧，我爸媽正在家裏等著呢。”
“準備好了，那就去吧。”葛蓮轉身去拿桌上一早買來的東西。
“這是什麼？”劉博海為這打包小包的東西感到好奇。
“去拜年嗎，這是我的一點點心意。”
“瞎買這些幹嘛。你人去了我媽她們就高興。”說著，劉博海接過了葛蓮手裏的東西。
葛蓮把所有的用電設備都切斷了電源，檢查沒有遺漏的東西，沒有該收拾停當的東西之後，才走了出來。
路上的車漸漸多了，也多數是去拜年的人們。走在路上隨處可見新年洋溢的喜慶氣氛。也就在此時，葛蓮心裏才因為這個節日有了一點點回暖的感覺。雖然心裏少不了緊張，即將去一個陌生的環境，即將見一些陌生的人，這難免會緊張。
“一大早我媽就催我來接你了。”
“是嗎。劉大哥到底都說我什麼了。一次麵都沒見過，怎麼會那麼著急見到呢？”
“這是秘密。你今天化妝了。這樣挺好看。”
“是呀，臉色很不好，所以早上在超市裏讓一個小姑娘幫我畫了一點。我已經很強調讓她給我畫淡一點了，還是看出來了。”
“畫妝看不出來不就白畫了嗎。這樣挺好的。你該自己學著化妝，就快用到了。”
“誰知道以後還能不能用得到呢。”
兩人又不再說話。他們自己都很難說清楚，為什每次談話都會有這樣的情況。不管是因為什麼，總是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不過這次並沒有沉默太久，不一會又開始了交談，今天是一個值得高興的日子。雖然天氣挺陰沉，但是這和一個人的心情能有多大關係呢。
“我父母都是很和藹的人，他們都是受到過高等教育的，比你比我受到的教育都高。所以你不用太拘束。”
“越是那樣我才越感覺不自在呢。會不會顯得我特別無知呀？”
“告訴你那些隻是為了讓你知道他們都是通情達理，容易相處的人，你不用太拘束的。”
“好吧，希望我到時候不要出醜呀。”
“哎呀，怎麼想那麼多，又不是讓你會見國家領導，至於嗎？”
“當然至於了。我很在乎給人留下的第一印象的。”
“哦，那，是不是尤其在乎留給我父母的第一印象呢？”
“沒有尤其，都是一樣的。”
就這樣談笑著很快就到了劉博海的家。
劉博海的父母來到門口迎接，顯示出極不真實的熱情。這讓葛蓮有點受寵若驚。
“呀，葛蓮你好。你們可是到家了。”劉太太熱情地迎了上來。
“伯父伯母好！”葛蓮禮貌地打著招呼。
“怎麼穿這麼單薄？冷不冷啊？”劉博海的母親關懷地問，並緊緊抓住葛蓮的手。一點尊貴太太的樣子都沒有。
“今天還真是很冷啊。”葛蓮大方地回應，並沒有顯示出拘束。
“快屋裏來。”說著就拉著葛蓮進了屋。
“在屋裏等著就好了，大冷天的，怎麼還出來呀。”
“這不是等不及了嗎。”
劉博海停好車。拿著東西也跟著進了屋。
屋子裏是葛蓮熟悉的場景，不過因為過年，好像更熱鬧更溫暖了一些。李嫂回到了自己家裏。得過幾天才能回來。
坐到了客廳裏的沙發裏，劉太太端來了一些水果。然後一塊坐了下來。沒有言語，隻是微笑著看著葛蓮，仔細端詳著。並且還不住地點頭。
“葛蓮，這幾天總是聽到博海提起你，所以就趕緊讓他把你請打家裏來了。”
“是嗎，真是麻煩你們了伯母。”
“有什麼可麻煩的，這樣不是更熱鬧嗎。”
嗬嗬。葛蓮笑了笑。
“博海的歲數也確實不小了，我們一直催他找個女朋友，可他一直不把這事放在心上。原來他是已經有了心上人了。”劉太太樂嗬嗬地和葛蓮交談著。但是交談的話題始終讓葛蓮有點難以明白。難道這隻是隨便地交談嗎，這似乎有點不應該呀。
“劉大哥這麼優秀，我想那個姐姐一定也很出色的。”
“還什麼劉大哥呀，以後就叫博海吧，這樣更好一點。”劉太太似乎明白了葛蓮和劉博海之間的狀況。略微吃驚之後，她就開始想方設法極力撮合。
“這樣不好，還是稱呼劉大哥更禮貌些。”
“這孩子，以後還能一直叫劉大哥呀。就改口叫博海了。”
葛蓮推脫不過，隻得改了口。她真的很不明白，劉太太為什麼會一直說一些這樣模糊不清的話，難道劉博海對自己的介紹有些虛構。葛蓮開始懷疑。很多時候她隻是尷尬地笑笑，並沒有當麵把那些誤會點明。
歇了一會之後，葛蓮的身體暖和了起來。然後她就和劉太太一塊去了廚房，張羅起了午飯。
午飯很豐盛，但是葛蓮並不能放開地品嚐美味。她怕自己承受不了胃的疼痛。她怕自己笑起來會很難看。
劉先生和劉太太都是很和藹的人，似乎並不該用老人來形容他們，因為他們看上去是那麼容光煥發，那麼神采奕奕。他們真的如劉博海所說都是有著淵博知識，德高望重的學者，這讓葛蓮很是敬佩。
飯後，四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裏閑聊著。茶幾上兩本厚厚的相冊吸引了葛蓮的注意力。
“這是相冊嗎？”
“是。我和你伯母都喜歡拍照，所以積攢了很多照片。這是這次帶回來的兩本相對有些年頭的。拿著看看吧，現在多數我還能記得照的時間和背景呢。”
得到許可後，葛蓮很高興地拿起了一本看了起來。劉先生真的就很熱情地講解起來。不一會，劉太太也加入了。
“這是博海的姐姐，叫劉寧。現在定居在美國。這是她小時候我帶著她去公園玩時照的……這張是我剛大學畢業那會，和同學一塊畢業旅行時照的……這張是博海過生日時照的……這張是……”
當看到劉博海小時候的一張照片後麵還若隱若現地藏著一張照片時，葛蓮感到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