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1 / 3)

男屍的道行與思徽相比畢竟還嫌尚淺,數十招一過便漸感不支。他雖無頭,但是感覺頗靈,一聽人聲鼎沸,而且光耀甚明,不禁心驚膽顫,於是片刻也不敢戀戰,化身成風,倏然而逝。及至眾人來到石屋之前,那妖孽已然不見蹤影。

這邊冠隆早已感知到石屋有異,早就如風而至,隻見他手持電筒,慌裏慌張地鑽進石屋之內,四下一照,見遲爭博肉身依然完好,一顆懸到嗓子眼裏的心這才遽然放下。

思徽和尚笑道:“臭道士!你我相知多年,大和尚我答應你的事幾時曾經誤過?你叫老衲把守你徒兒的肉身,老衲自當殫精竭慮,確保肉身無虞,不料你竟如此緊張,難道你還信不過大和尚我嗎?”

冠隆卻是無心說笑,一臉凝重之色道:“大和尚,並非貧道信不過你,隻緣事關重大,不由貧道不日夜驚心,如果一旦爭博的肉身被毀,他的魂魄必將飄蕩無依,那麼我們必將輸掉這場與妖孽的劫車之戰。”

思徽大笑道:“臭道士,你多慮了,俗話說邪不壓正,我們所謂是正義之師,一定會贏得這場與指妖的戰爭。”

“那可未必。”冠隆愀然道:“我在石屋周圍布下的七星驅鬼陣乃我道家獨絕,淩厲非常,若有惡鬼闖入,定會加以誅殺。可是這次雖然有鬼來襲,但是驅鬼陣卻並未觸發,這實在是令人萬分詫異之事。我觀此鬼,妖法並非十分高超,似乎和言邦等妖孽不屬一類,然而除此之外,貧道也實在想不出有誰還可以貿然來襲石屋,欲毀爭博肉身於一旦。隻有一個解釋,那就是我們中間出了內奸,已被妖孽所遙控心智,若果真如此,就算我等是正義之師,不揪出內奸,取勝也是千難萬難。”

思徽聞言略感吃驚,一時無語。旁邊早有數警察插言道:“不瞞道長,先前我們在石屋外圍警戒,見市長大人深夜往石屋走來,聲言要見思徽師傅,並說有要事相商。”

“他奶奶的,我何時見過他來著,我隻見過一個無頭男屍。”思徽和尚大叫道:“我看八成那個老家夥就是內奸。”

思徽和尚的一席話,仿若一石激起千層浪,惹的眾軍警頓時議論紛紛,冠隆陡然想起前些時被吸空腦髓而亡的那名狙擊手,一絲森森寒意霎時從腳直竄上他的後頸。

劫車現場的妖氣愈來愈重,人們的行為也變得愈來愈加怪異,有軍人竟會無端哭泣,也有人整日狂笑於山巔之間,不多時日,竟有數十人瘋癲,揮槍狂舞,子彈亂射,幾欲自相殘殺。所幸被冠隆等及時製止,施以符藥,方保無虞。

冠隆憂心忡忡地對豔夏柳說道:“豔警司,貧道有句話一直如鯁在喉,不知當講不當講?”

豔夏柳施禮道:“大師,有什麼話你但講無妨?”

“自從那次市長先生回來後,我就發覺他有些異樣,昨夜我又聽軍士說他曾經去過存放爭博肉身的石屋。”

“哦?大師的意思是——”豔夏柳頗感詫異,她對昨夜妖孽襲擊石屋一事也曾有耳聞。

“我是說市長先生極有可能中了妖邪之咒,以致變得和妖孽無異,最近多發的軍警中邪之事恐怕和他也脫不了幹係。”

“又是這個老畜生,我立刻派人把他抓起來。”豔夏柳雖然大驚失色,但是仍然不失決絕果斷。

冠隆苦笑道:“先不要輕舉妄動,這隻是貧道的推測,他畢竟是一市之長,萬一推測有誤,抓錯了人,你我恐怕難以擔待。”

豔夏柳鼻子裏哼了一聲道:“他也配做一市之長,我看就是把他槍斃十回恐怕也難以贖回他的罪惡。”

“豔警司何出此言?”冠隆滿臉驚愕。

“哎!都是如煙往事,不說也罷。”豔夏柳似痛苦已極。“大師,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靜觀其變,隻要是狐狸就總會露出他的狐狸尾巴。”冠隆的目光飄過豔夏柳地肩頭,深沉地望著遠處,似乎心中有著無限的牽掛。豔夏柳詫異回首,追隨著冠隆的目光望去,但見莽莽群山之間的一處碩大的空地上,若隱若現地橫臥著一條灰黑色的巨蟒,那正是被妖孽所劫持的列車。

當夜,恰值月圓,月白如晝,四周寂寂,和妖孽曠日持久的對峙依然在繼續。忽然,一個鬼魅似的黑影縱身躍起,在樹叢間躡腳潛行,隻三兩個起落,便杳然失去蹤跡。

一隊巡夜的警察列隊走來,他們肩荷鋼槍,步伐整齊而有力,“哢哢”的腳步聲在空茫的月夜裏傳出很遠很遠……。當他們巡邏到一處樹叢附近的時候,樹叢忽然無風自搖,嘩嘩響動起來。

警察們一陣驚懼,迅速執槍在手,向那聲響之處戰戰兢兢地包抄過去。槍上自帶的照明裝置頓時將樹叢照的雪亮。

“誰,快給我出來,否則,我就開槍了。”一個三十歲左右,唇上留著一抹短髭的年輕警察喝道。他是這些警察的帶隊長官。

叢林杳杳,寂無回音,隻是那叢樹林陡然搖晃得更加厲害,似乎在向眾人挑釁一般。帶隊的那名警察鬥膽上前,用顫抖的手撥開那叢樹木,這一撥之間,似乎驟然觸動了機關,土裏猛然彈出一隻長長的黑手,瞬間就攫住了他的咽喉。

眾軍警慌忙開槍向著鬼手射擊,在暴風雨般子彈的狂襲之下,那鬼手上的肌肉片片濺落,隻是沒有一滴鮮血,很快,那隻鬼手就隻剩下森森白骨。那白骨之手雖然筋肉盡去,然而卻是非常有力,依然緊緊攫住那名警察毫不鬆手,眾人眼見他們的長官一點點被那隻鬼手無比痛苦地拽進土裏,卻是無法相救。

眾人恐怖已極,皆目瞪口呆地怔在當地。這時鬼手所在的土地突然轟隆隆一陣巨響,轉眼間裂開一道大縫,一個黑影驟然從裂縫裏竄出,站在眾人麵前。

那是一個無比恐怖的身影,在月色下,隻見他麵上鮮血淋漓,一隻手臂筋肉盡去,白骨森森,正是剛才的施以鬼手之人。惡魔出世,他便縱聲狂笑,遍野皆是他恐怖刺耳的笑聲。

眾警察紛紛棄槍逃竄,那惡魔卻並不放過眾人,他身形未動,但是兩隻魔爪卻突然伸長,如追魂之索緊隨眾人身後,眼看這十餘條生命就將喪身魔爪之下。

突然,一隻桃木劍橫空出世,生生斬向那兩隻兀自前伸不已的魔爪,隻聞一聲淒厲的慘叫,兩隻魔爪頓時被斬落塵下。那兩隻魔爪落地之後,竟然化作一灘膿血,倏然不見。

無臂惡魔頓時狂嘯不已,哇哇就向來者撲去,來者正是冠隆和豔夏柳。二人身後還隨有數十警察,手中皆持有照明工具,頓時將月夜照的有如白晝。

隨著惡魔向著冠隆淩厲撲來,其斷臂之處又生新臂,雙爪如風,疾速向著冠隆頸項,心口,襠部三處要害襲來,冠隆於是小心應付,一隻桃木劍竟然被他舞的密不透風。

惡魔一時難以襲擊,他亦自知技不如人,於是魔爪稍慢,已有逃遁之意。這邊冠隆早已看透,不由劍鋒一緊,封住他去路,同時口中一聲大叫:“妖孽,還不速速現形?”

那妖孽愈加驚懼,加之身子被劍鋒逼得無處躲閃,隻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於是魔心大亂,冠隆這邊覷的分明,瞅準時機一劍刺去,恰中妖孽腹部,那妖孽慘叫一聲,瞬間還原本相。隻見妖孽鮮血淋漓的鬼麵倏然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市長大人那張蒼老無比的麵龐。

眾軍警齊聲驚呼道:“啊?原來是市長大人。”

“對,我是你們的市長大人,現在我命令你們,迅速將這個妖道給我擊斃。”市長大人緊捂腹部,無比痛苦地說道。

人群出現了短暫的騷動,隻是市長所說就好象是放屁一般,並無一人聽命於他。市長見狀,咧嘴無聲地慘笑了一下,他似乎也知大勢已去。他忽然站起,積蓄起最後的一點力量,就欲穿越眾人而去。

冠隆急遽上前,二指如電就向市長大人周身十六處命穴點去。冠隆點畢,便縱身躍向一旁,空中但聞市長哀嚎不絕,他那蒼老的麵龐開始迅速龜裂變形,最後竟至如土塊瓦礫般片片脫落,市長轟然倒地。眾人正在詫異之間,忽見一若蒼蠅般大小的黑色小蟲從市長大人的腦殼裏鑽出,緊貼在他的額頭上,且振翅欲飛。

“魔蠱!”冠隆訝然一聲驚呼。隨即匆忙上前,趁那蟲將飛未飛之際,將它輕輕捏在手裏。

豔夏柳驚奇道:“大師,何謂魔蠱?”

冠隆凝重道:“這是妖孽修習欺天大法所產生的衍生之物,奇毒無比,人若被他齧到,就會和妖孽無異。你看,它的樣子有多麼奇怪。”

豔夏柳好奇地將手中的手電筒向冠隆手中的那蟲照去,果然,那蟲比蒼蠅略大,小小頭顱上竟然生有與人無二的袖珍狀的耳鼻口眼,且是一臉凶狀。它的口內小牙畢露,頭顱左右扭動,似乎想啃齧冠隆。隻是其被冠隆從背後牢牢捏定,此時也是無可奈何。

豔夏柳不禁看的心驚肉跳,一時無語。

“大師,那此蟲為何在市長大人的腦子裏?”一名警察軍官好奇地插言問道。

冠隆笑道:“據我推測,這一定是妖孽植入到他的腦子裏的,其目的是擾亂我們,以阻止我們解救人質。”

“哦,原來如此。”那名軍官似乎恍然大悟。也許是好奇心使然,他竟然伸手去摸那蟲。

冠隆驚叫道:“小心,那不是寵物。”

可是已經晚了,就在軍官的手指剛剛碰到魔蠱的時候,那蟲的人麵突然笑了一下,一排尖利如針的小牙已然刺破他的手指,一滴夭紅的血珠頓時從其手指上冒出。

軍官忽然麵露恍笑,他抬首看了看那天邊皎潔的明月,此時,那月亮顯得大而且圓。

冠隆大叫道:“大家小心,他已經被魔蠱所噬,隨時都有可能墮入妖邪之列。”

眾人正在疑惑之間,那軍官口中突然彈出兩顆尖利的獠牙,隻見他縱身一躍,就向離他最近的一名警察撲去……。

冠隆一手捏著魔蠱,還怕魔蠱反噬自身,一時神功不能施展。惶急之下,他便將手中桃木劍奮力向那軍官刺去,這一劍正中那軍官心髒,隻見一蓬蓮花似的血霧瞬間在月色下盛開,那名軍官的已然命喪當場。

冠隆義憤之下,揮手將那魔蠱彈向空中,另一手中的桃木劍卻是劍影翻飛,唰唰嘯響不絕。

豔夏柳吃驚地望著冠隆道:“大師,你為何要放掉那魔蠱?”

“放掉它?”大師一臉悲憤道:“豔警司,你誤會了,請看。”

豔夏柳順著冠隆的指點向他平端著的桃木劍上望去,隻見那個黑色小蟲已然被桃木劍給瓜分肢解,眼耳口鼻,翅膀四足散落如屑,已然不能辨認。冠隆對著那碎屑倏然吹了一口氣,隻見一片黑霧從桃木劍上紛紛墜落,轉眼便散落塵埃,再也不見蹤跡。

眾人打掃戰場,豔夏柳猛然瞥見市長大人那不堪入目的猙獰之麵,內心一陣感慨,無限往事又浮上心懷,她不由輕歎一聲。一側的冠隆似乎窺見她的心境,無比憐惜地望了她一眼,黯然道:“自作孽,不可活,天理昭昭,屢試不爽,此可為作奸犯科之世人的借鑒。”

遲爭博的元神在列車上遊蕩數日,奈何妖孽防範甚緊,一直未尋到偷襲的良機。這一日,妖孽們又一齊相聚於列車之首修煉欺天大法,遲爭博便從他所隱匿的車廂頂部飛身而下,他自恃本身無形,遂大要大擺的穿行於各個車廂之間。

滿車的旅客皆如中邪一般,僵屍般默默而坐,就象一排排被人強行安置在座位上的木乃伊,他們的表情僵硬而呆滯,眸子裏透露出的竟是一片毫無生氣的死灰之色。遲爭博一見,心中不禁一陣傷痛。

傷感片刻,他突然靈感突現,既然妖孽此時就在車首修煉欺天大法,那我何不去攪擾一下,以此阻止妖孽魔功長進呢?當下拿定主意,便一路飄行,從車尾徑直向車首而去。

遲爭博愈是接近車首,便愈是感到一股無形的陰邪之氣透骨襲來,縱然他是無形之元神,此時竟也感到不寒而栗。好在他早已是修道之人,內功了得,妖邪之氣雖重,但是卻也不能夠傷他絲毫。他就這樣徑直前行,瞬間來到一室之側。此室妖氣最重,幾令遲爭博的元神之身把持不住。

遲爭博透過虛掩的門縫向室內窺去,但見窄小的空間之內,眾魔正在閉目靜坐。他們以言邦為首,環成一圈,頭頂上紫煙繚繞,久久不散……。

遲爭博冷笑一聲,遂伸手向空中一晃,待到他手再縮回,指尖卻已經緊緊捏住一物,那正是一個綠頭蒼蠅。隻見他二指輕彈,那蒼蠅卻如流星般疾速射出,徑直襲向離門邊最近的妖孽靜竹的麵部,靜竹正在凝神運功,意念飛馳之間,已然和其餘五魔渾然一體,此刻,他的意象飄飄於天際,正在血海裏遨遊。那裏不知是天際何方?但見天日微光,大海茫茫,海水皆是刺目的鮮紅之色,迎麵吹來的黑色海風攜裹著陣陣血腥,六魔歡呼雀躍,縱身撲進血海之內,他們以手掬之,或是俯首暢飲,真正是各個開懷。

靜竹正在浴血而遊,忽見天際一星耀眼的流光倏然襲來,靜竹大驚,匆忙欲潛血逃去,但是已然不及,那星流光恰中自己麵部,他隻覺頭痛欲裂,天旋地轉。而眼前的血海幻景突然不見,但見空中太陽朗照,天光大徹,竟是另一番太平景象。

室內靜竹突然“啊呀”一聲,雙目急遽睜開,隨即“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其餘五魔也皆受震動,紛紛睜開雙目。原來這欺天大法最忌受人打擾,一旦驚擾,極易走火入魔,他們雖然是魔,但是魔各有道,如果擅離本身修煉的魔法,欺入他界,也會對自己造成極大的傷害。

言邦見有人攪局,不禁大怒,他雙目如電一掃,已然感知遲爭博所在的位置。隻見他身影一頓,就朝遲爭博的元神撲來。遲爭博心下驚懼,於是抽身疾退數步。言邦撲至門前,入目所見隻是空無一物,他怔了片刻,忽然嘿嘿冷笑道:“遲爭博,你縱然用元神隱身,老子也可以將你抓到。如果你落到老子手裏,老子一定讓你的元神不得善終,哈哈哈!”

遲爭博心下大駭,沒想到言邦的妖術修為竟然如此之深,自己剛一出手,就讓人家指名道姓地喝破真身,好在言邦的修煉還未達到可以看見他元神的地步,於是他便靜氣屏息立在一側,以盡量減少自己釋放到外界的信息,免得被言邦感應到。

如此一來,言邦果然難辨自己方位,他的魔爪隔空亂抓,似乎狂躁已極。有幾次,那尖利的魔爪竟然擦著遲爭博的鼻尖劃過,真是唬得遲爭博肝膽欲碎,鼻尖上竟然滲出了幾粒細小的汗珠。

言邦正在無計可施之時,忽見空中熒光一閃,有幾粒細小的水珠模樣的物體映著燈光驟然浮現空中。言邦大喜,嗬嗬笑道:“姓遲的,你認為你隱身之後老子就找不到你了嗎?看招!”說著,魔爪一伸,徑向遲爭博藏身之處襲來,遲爭博大驚,身影翻飛,避過這淩厲一擊。但是這使得他方寸大亂,哪裏還能屏息隱身,霎時,自身的信息源源不斷地傳至外界,這信息被言邦接受殆盡,一時之間,遲爭博相當於暴露無遺。

言邦魔爪狂襲,遲爭博拔腳就逃,二人在車廂裏瘋狂追逐。其餘五魔此時也皆已來至室外,他們妖行尚淺,不足以識破遲爭博的元神之身,他們隻見自己的老大獨自著了魔般在車廂通道裏一路狂奔,而且雙爪臨空揮舞,好似在抓什麼東西一樣。

遲爭博和言邦相比畢竟是嫩了一些,因此未跑出幾節車廂,他就忽覺背上針紮似的一痛,他的元神已然被言邦的魔爪劃傷……。

在存放遲爭博肉身的石屋之內,幾盞燈火之下,思徽和尚正在小心翼翼地看管著遲爭博的肉身,突然,隻見遲爭博的肉身劇烈的抖動起來,那肉身本來是仰麵而置,此時卻陡然翻身,背部朝上。隻聞“嗤拉”一聲,肉身背上無形間多了五道血痕,宛然似被利爪所傷。

思徽和尚大驚,以他不菲的道行,已知遲爭博的元神此時有難,但是他卻對此束手無策。時值石屋門前恰好有一站崗的軍人在側,思徽便大叫道:“你速去請冠隆來此,隻說爭博有難。”

那軍人聞言便如風而逝,轉眼間,冠隆已經和豔夏柳來至石屋跟前。冠隆前腳剛剛邁進石屋,就聞又是“嗤嗤”兩聲,遲爭博肉身之背上又被劃開數道血痕,竟然是皮開肉綻,慘不忍睹。

思徽見到冠隆,就如見到了救星一般,他哭喪著臉道:“臭道士,遲爭博的元神一定是不慎被妖孽所發現,以致有今日之禍。你說,我們到底該怎麼辦啊?”

“壞了,壞了,你看這事弄得,所謂是遠水不解近渴,我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啊。”冠隆惶急地搓弄著雙手,亦是一臉哭喪之狀。

這邊豔夏柳見狀卻是心如刀絞,她忽然對著冠隆和思徽和尚夏柳下拜,冠隆一見,急忙伸手相攙,問道:“豔警司,你這是幹啥?”

豔夏柳此時眼中已經滿是淚水,她泣道:“二位大師,現在爭博有難,無論如何還請二位施展法術,救他一命。”

冠隆聞言滿麵慚愧,無可奈何地說道:“豔警司,爭博是我的徒兒,貧道也很為他的安危擔憂,隻是他的元神此時已經離體,我們鞭長莫及,為今之計,隻能看他的造化了。”

豔夏柳一聽此話,嬌軀立時綿綿倒地,心痛之下,竟是昏死過去。

這邊冠隆和思徽和尚手忙腳亂地搶救豔夏柳不提,單說那遲爭博的元神和言邦相互追逐之間,已然被魔爪所傷,他的元神無形,雖然未見鮮血淋漓,但是他的意識卻正在漸漸模糊,幾欲不能把持自身。

言邦哈哈大笑道:“不知好歹的臭小子,這回我看你往哪裏逃?”

遲爭博此時卻不再逃,他倏然轉身,強打精神罵道:“呸!你這個無恥至極的惡魔,就算我死後化作厲鬼,也一定要親手誅殺了你,免得你再為害橢圓市百姓。”

哇嘎嘎!群鬼聞言大笑,靜竹強扶傷體道:“我最見不得你們這些說大話的所謂正人君子,如果你化作厲鬼,那就和我們一樣,到時候說不定你會比我們壞的還要入木三分。”

“誰和你們一樣,我隻相信天道昭然,你們這些為非作歹的妖孽,一定不會善終。我相信,你們絕對會死的很難看的。”遲爭博傲然長笑道。

言邦不無揶揄地笑道:“臭小子,至於我們的下場究竟如何不勞你來操心,你還是先管管你自己吧。”說著,倏然把臉一沉,雙手向空中虛晃了一下,一柄銅錘已然在手。

“我要用這把魔錘錘的你魂魄四散,讓你永世不得超生。”言邦無比陰邪地說道。

“哈哈哈。”遲爭博仰天一陣大笑道:“大丈夫生又何歡,死又何懼,我縱然道行再為不濟,今日也要和你決一死戰。”他的手中忽然幻化出一柄古色古香流光四溢的寶劍,那正是誅天神劍。

神劍一經出現,驟然泛射的神光還是使言邦和眾魔吃了一驚,當下言邦也不敢大意,吩咐諸魔列成陣勢,欲對遲爭博施展欺天大法。

遲爭博受傷之後,道行大打折扣,再加之以一敵六,他是抱著必死的決心,情知不可為而為之。而諸魔之中,隻有言邦能感知他的存在,其餘眾魔道行尚淺,隻是看見空中一柄寶劍豎直而立,浮於半空。

妖孽陣勢還未列成,那柄神劍突然在空中劃過一道劍弧,就向眾魔襲來,原來遲爭博自知不敵,遂采取先發製人之策,沒想到他一擊竟然奏效,魔陣登時大亂。眾魔之中,隻有言邦揮舞銅錘急遽迎上,轉眼之間,二人戰在一處,光影閃爍,人影難辨。言邦好似自己在揮舞銅錘對空中神劍飄飄而舞,望去竟然十分滑稽。可是在這看似滑稽的背後,卻充滿了一股詭譎凝重之氣,加之是在列車這個封閉的小小空間裏,所以詭譎之氣越發來的濃烈。遲爭博縱然依仗神劍,拚力支撐,但是在這妖氣襲擊傷軀之下,已然漸感不支。有幾次,他的意識狂亂遊走,竟然回到了自己小時候,他又看到了兒時的自己,那是一個略顯憨厚的少年,身後背著一個沉重的書包,正在山間小徑上歡呼雀躍,隨著他在奔跑跳躍,那書包一下一下地拍打著他的臀部。他又好似看到了自己那早已死去的老父親,正在遠方無比慈祥地向他招手……。

“嘿呀!”言邦趁遲爭博走神之際,突然大叫一聲,手中銅錘驟然從高空劈下,這一泰山壓頂之勢,言邦傾力而為,淩厲異常,而遲爭博的神劍卻已無力再及時跟上,眼見他就要魂魄迸散。

突然,空中閃電般飛來一線流光,那流光就如靈蛇一般,直齧言邦執錘的手臂,言邦全神貫注之下,猝不及防,竟被流光所傷。隻聞他哎呀一聲慘叫,手中銅錘猛然撒手,那銅錘飛去之勢甚猛,竟然轟隆一聲穿破列車車廂頂部,直飛天外而去。

車廂頂部瞬間破開一個大洞,無盡冷風嗖嗖從其而入,妖氣登時大減。遲爭博猛然回神,他猛然瞥見頭頂大洞,於是拚進全力向上一躍,元神徑直從車廂破洞裏飛出。

言邦驚異之下,俯首就去看自己的手臂,隻見一個小小的十字架直直地插在自己手腕之上,竟然已經洞穿血脈。那小小的十字架上,塑著金色的耶穌受難像,那為全人類贖罪的偉大形象栩栩如生。

言邦暗施妖術,運功於腕間,隻聞“噗”的一聲輕響,那十字架倏然從他的手腕裏飛出,直直紮在列車廂壁之上。十字架停留在那裏,就象是一顆光彩奪目的星星,兀自神光閃閃,終妖一時側目,不敢正視。

言邦仰天狂嘯,聲音裏充滿了無盡的疑惑和恐慌,“閣下到底是何方高人,你他媽的給老子滾出來,鬼鬼祟祟算什麼好漢?”

四周寂寂,隻是沒有回音。

冠隆和思徽和尚救醒豔夏柳後,三人一時無語,皆不約而同地向被劫列車方向望去,雖然在石屋方向有山坡阻擋,並不能直接望見被劫列車,但是三人都在心中默默祈禱,期盼能夠出現奇跡。

三人正在觀望之間,劫車方向突然先後有兩道流光衝天而起,就若焰火般絢麗多彩,冠隆望見第二道流光,不禁驚喜而道:“好了,好了,爭博無虞了。”

豔夏柳驚喜已極,幾欲昏厥跌倒,幸虧被身側的思徽和尚及時攙住。豔夏柳顫聲問冠隆道:“大師,你何出此言?”

冠隆笑道:“那衝天而起的第一道流光,是一柄銅錘,貧道也不知那錘為何破車廂頂部而出,可以想見,那列車之上定然發生了另我們意想不到的非常變故。所喜那第二道流光,正是爭博的元神,相信此刻他已經脫離危險,馬上就要回到我們這裏來了。”

冠隆話音未落,隻見一道橘紅色的光芒突然轉過山坡,徑奔石屋方向而來,那橘色紅光在三人眼前倏然一閃,竟然直入石屋而去。三人正在石屋前詫異不已,那石屋之內卻突然傳來了一陣痛苦的咳嗽聲,這聲音是如此熟悉,不是爭博又是哪個?

三人閃身進入石屋,遲爭博早已從安置他肉身的位置上坐了起來,隻見他麵色慘白如紙,唇角還殘留著一抹殷紅的血痕,望去竟是那樣的刺目驚心。此刻,他正手捂心口在那裏劇烈地咳嗽不已。

豔夏柳雙眸一熱,驟然就朝前撲去,她一把將遲爭博攬在懷裏,好象生怕他再次離去似的。她的夏柳淚眼深情望著遲爭博,口中喃喃而語道:“爭博哥哥,你,你還好吧?”

遲爭博慘然一笑道:“謝謝你的關心,我,我沒事。”

豔夏柳充盈在眼眶中的淚水終於滾滾而下,她一時無言,隻是將懷中的遲爭博攬的更緊了。隻是她稍一用力,便又引得遲爭博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

冠隆急遽上前,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粒桂圓大小的紅色藥丸,他驟然將藥丸塞進遲爭博口中。

“這是我道家所秘製之大還丹,服之可以治療內傷,恢複元氣。”冠隆徐徐而道。

遲爭博服下丹藥,麵色竟然逐漸好轉,咳嗽之聲也小了許多。冠隆又上前捏住他的手腕把脈一回,診畢,冠隆嗬嗬笑道:“我這徒兒果然是修道的奇才,若非他內功深厚,換作一般人,早已喪生在那魔爪之下,可我這徒兒,他隻是受了些妖氣震蕩,並無大礙,休息兩日,在輔以打坐冥修,呼吸吐納,不日即可痊愈。”

遲爭博聞言大喜,不禁展顏笑道:“多謝師傅,讓您老人家費心了。”

冠隆亦笑道:“嗬嗬,哪裏,哪裏,你我雖然托名師徒,但是情同父子,我不過是舉手之勞,何足掛齒。隻是,隻是……”

“隻是什麼?還請師傅明示。”遲爭博訝然而問。

冠隆一臉鄭重地說道:“隻是請徒兒這幾日千萬不要親近女色,否則將前功盡棄,很有可能重傷不愈,導致終身殘疾。”

遲爭博正色道:師傅教誨,徒兒謹記在心。

豔夏柳聞言不知為何,臉上驟然一紅,似乎有些羞赧之色。

大家見遲爭博並無大礙,氣氛一時活躍起來,說笑之聲登時不絕於耳。正在此時,南宮靖巧一襲白色衣裙,飄飄出現在石屋門前,她已在石屋之外旁聽眾人談話多時,隻是眾人並未察覺。她入得石屋,本來笑魘如花,可是乍見遲爭博正偎在豔夏柳懷中,麵上突增幾分不悅。豔夏柳一見南宮靖巧,怕她誤會,所以知趣地放開懷中的遲爭博。

南宮靖巧身影一飄,已然來到遲爭博麵前,她因被嫉心所妒,所以強顏歡笑道:“爭博哥哥,你,你回來了。”

遲爭博的心思卻沒有那麼複雜,他見到南宮靖巧,頓時象個孩子似的開心地笑了,“鳳妹,哥哥沒事,你盡管放心好了。”

也許是遲爭博那天真無邪若嬰兒般的笑容感染了南宮靖巧,她甚至在心中癡癡地暗想:也許爭博哥哥他是愛我的。這樣一想,她初來時的不快頓時一掃而空。她愈加殷勤地笑道:“爭博哥哥,隻要你無事就好,自你元神一去不返,你可知道,小妹是多麼的為你擔心嗎?”

旁側的思徽和尚聞言鼻子裏頓時冷哼一聲,因為他猛然想起那日南宮靖巧來到石屋,幾欲親手毀掉遲爭博之肉身一事。隻是南宮靖巧此時的心思全在遲爭博身上,並未注意思徽和尚的舉動,因此也並未在意。

冠隆疑惑地問道:“徒兒,你一去這些時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到底又是如何死裏逃生?”

遲爭博便把列車上的遭遇向眾人一一道來,眾人聽完他意外脫險一節,不禁大為驚訝,難道真有一位隱身的高人相助。

冠隆神色凝重地說道:“徒兒,你是否還記得,當日我們一行三人前往橢圓市南部山區尋找妖孽,在與妖孽竹林大戰之中,你墮入指閃所設的迷局之中,差點死於非命,冥冥之中,也是有一位高人出手搭救,才使你幸免於難,當時我們並未在意,皆以為是巧合使然,如今看來,在我們身邊的確有一位高人,爭博兩次脫險,定然都和此人有關,隻是不知道他為何要幫助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