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
古潭縣知縣於衛青一如既往地邁著獨屬於自己的太師八角步,晃晃悠悠地從後堂攛掇而出,小眼睛雖然小但是聚光,左顧右盼之下,已然是將整個大堂內的情況了然於心。
忽然,於衛青的嘴角微微一扯,腳步頓了頓,跟在後麵的老師爺似乎早就預料到自家老爺會有這樣的反應,非常熟絡地向右橫了一下,伸出右手,借著寬大衣袖的遮擋,小心翼翼地扶住了似乎受到驚嚇的於老爺。
“淩師爺,這小子怎麼又來了?”
淩二柏弓著身子,一邊扶著自家老爺,一邊無奈地看著那名跪在堂下正一本正經低著腦袋的男子,想著這些年來與對方的交際,心中不由一陣發麻。
“老爺,時辰到了,該開堂了!”
見著於衛青的臉色鐵青,淩二柏不由心中長歎,但是本著自己的職分,還是輕輕在於衛青耳邊提醒道。
重複著腦海中熟悉的一幕,驚堂木響起。
啪!
原本稍有些喧嘩的大堂瞬間安靜了下來,連帶著那名讓淩二柏頭皮發麻的男子也滕然抬起頭來。隻是,不同於其他平民老百姓在於衛青麵前戰戰兢兢,這名男子抬頭之後,竟然麵不改色,仔細一看,男子眼神之中似乎還帶著一絲狡黠和欣喜。
又是這個眼神!
於衛青想起過往堂下這小子的無賴,對堂下的這堂官司已然是有所定數。
“堂下何人!是何案情?速速道來。”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狀告者是一名普通商戶,名為油麻子,而被告一方喚作林楓,是這古潭縣少澤鄉人,雙方所起衝突乃是因為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情,於衛青根本不需要耗費多少工夫便已經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給理順清楚,接下來就是宣判時間了。
“古潭縣少澤鄉人,林楓,因犯大齊律法第一百二十八條,與商戶油麻子一言不合擅自出手傷人,念其初衷,現判林楓收監一日,判決即時生效!”
啪!
一聲驚堂木落下,見到堂下跪著的林楓還沒有什麼反應,於衛青與淩二柏做了一個眼色,屁股剛剛離開太師椅,一直沒有發聲的林楓終於是發作了。
“冤枉啊!青天大老爺!”
正可謂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形容的正是如今的林楓。聲音之淒慘,嗓門之洪亮,堂屋外麵的磚瓦似乎都顫抖了幾下。
本以為今天的林楓該性子了,於衛青心中這口氣還沒有落下來,印象中的那個林楓再度出現在於衛青的眼前,見到這一幕,於衛青麵色鐵青,隻能是將按捺住心中的不快,死死盯著林楓。
啪!
“大膽林楓,此案證據確鑿,人證物證俱在,爾還有何話可言!”
換做是一般人,被這驚堂木一驚,或許早就一魂出竅二魂升天了,但是林楓則不然,麵色淒厲,雙目含淚欲出,身子微顫,看著旁人心疼不已,不過,接下來林楓的話卻是讓堂內外所有人都大跌眼鏡。
“於老爺,草民哪敢質疑您的判決,隻是草民認為這一日的判決結果似乎有些不合常理啊!還請於老爺再三斟酌。”
來了!
於衛青想著之前林楓的那些經曆,心中不由發緊,這小子果然又是來打秋風的,隻不過心中的那般話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
“你倒是說說,此案的判決結果還需要如何斟酌,林楓你是認為一日時間過長?”
“草民認為一日時間遠遠不夠草民所犯罪行,還望青天大老爺將收監時間再往後斟酌一番。”
林楓為人雖然看起來十分潦倒,但是話說出來卻非常清晰洪亮,在大堂門外正在旁聽的一些老百姓聽著這番話,一些初來乍到之輩紛紛露出不可思議之色,其中更是有一名頭戴黑紗的女子對身旁的同伴低聲念叨。
“嗬嗬……這個叫做林楓的還真是奇了怪了,這判決結果曆來都是犯人一方認為判的重了才喊冤枉,他倒好,直接和其他人反其道而行!莫非這人的腦瓜子不靈光?”
站在黑紗女子旁邊的同伴也是一名女子,隻不過身上的穿著就要普通許多,明顯是侍女一類的人物。很顯然,這名侍女也很好奇林楓為什麼要這麼做。
“是啊,奴婢也認為這個叫做林楓的小子腦袋不靈光,這天底下哪有人會這般呆板,明明占了便宜還往歪胡同裏麵鑽!”
黑紗女子點了點頭,今日出來本是解解乏的,沒料到會遇到這種趣事,她倒是要看看,這個林楓葫蘆裏麵到底賣的什麼藥。
於衛青和淩二柏兩人互看了對方一眼,心中不由幾分無奈,畢竟在他們的印象中,隻要案子一牽涉到林楓,那麼無論多簡單的案情到最後都會變得複雜起來,而且這種複雜是讓人感到滑稽的那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