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陽高照,又是一個好天氣。
鈺言緩步走進來,低低地說:“已經晌午了,小姐該梳妝了,否則該錯過晚上的【浮生會】了。”複又拿了披風,關切道:“小姐站在廊簷下,雖已開春,風也是大的,若是著涼,又該咳上幾日了,小姐總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子可不行。”正給她披上,碰巧樂心引了徐婆進來,身後還跟著幾個十四五歲的丫頭,垂首,端著華麗的衣服首飾。徐婆看到瀟湘子,立馬堆出一臉笑容,笑道,“這是闌姐特意給姑娘準備,都是長安城最好的繡娘匠人耗時數月製成的,旁人可都沒有這樣的待遇,姑娘真是好福氣。”
瀟湘子客氣道:“有勞婆婆了。”樂心和鈺言快步上前,接過丫頭們手中的衣服首飾。徐婆看著,便道,“那姑娘早些準備吧,老身就不在此叨擾了。”
待她們退下,樂心便歡快的去看那些華麗的衣服首飾,雀躍道:“在這兒也隻有咱們小姐有這樣的待遇了,小姐真是好福氣。”聽到這話,瀟湘子的心突然漏了一拍,福氣,福氣這種東西,她早就不敢奢望了。
鈺言比樂心早些年跟在瀟湘子身邊,見到這種狀況,怕勾起她的傷心事,岔開話題道:“小姐今日要穿這些衣服嗎?”瀟湘子看著這些衣服首飾,徐婆所言不假,這些衣服首飾的做工都是極佳。沉吟片刻,忽又笑了,淡淡道:“既送來了,便穿上吧。”
鈺言難過的低聲說:“小姐從前不喜歡這樣豔的顏色的。”話音剛落,便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緊張的看著瀟湘子。瀟湘子笑了,道:“你這丫頭這樣緊張作甚麼,我都不難過,你倒先難過了。”忽又轉頭看著窗外,良久,道:“風塵女子,配這豔麗的衣服,再合適不過了。”
煙花三月,花魁遊街。
到午時,揚街兩旁早已人潮湧動。隨著一聲銅鑼聲奏響,伴著喜慶尖銳的喊聲:“遊~街~開~始~”,一列列的儀隊便紛紛動身了。遊街的場麵異常壯觀——在隊伍最前方的是拿著印有專屬於該位花魁定紋燈籠的男人,接著是其貼身侍女,手上拿著花魁的用品,再來便是坐在攆車中的花魁了,其後還跟著數位丫鬟以及小廝等人。
而作為長安最大的歌舞坊瀟湘館的頭魁娘子瀟湘子,排場自然是最大的。待她出現在揚街,人群早已圍得裏三層外三層,無論是達官貴人還是販夫走卒,都想親眼目睹這長安第一美人的真容。
樂心看著被小廝們擋在揚街外湧動的人潮,得意的對鈺言說:“看這境況,咱們小姐今年必能摘得桂冠。”鈺言環顧四周,確認沒旁人聽得到後,細細地道:“仔細被別人聽了去,怕是要說小姐招搖的。”樂心不屑的說:“即便聽了去又當如何。我雖跟了小姐不久,卻也知道小姐的才氣本事。往年這個時候,那些個達官貴人,才子紈絝不都擠破頭的為見咱們小姐而一擲千金,多少人散盡家財隻為了見她一麵,這樣的福氣怕是旁人嫉妒也嫉妒不來的。若非小姐立了規矩,一年隻見一人,連遊街也隔著簾子,以小姐的容貌和才名,送來的禮物怕是整個瀟湘樓都裝不下。”
正說著,人潮突然開始向路兩旁退開,樂心正打算開口斥責衝撞的人,前麵複又傳來喊聲,“太子殿下到,閑人避讓。”聞言,鈺言趕忙扶了瀟湘子下攆車,跪在路旁。不一會兒,便有一群人,身著盔甲,騎著馬匹,揚塵而去。
鈺言看著絕塵的隊伍,扶了瀟湘子起身,不解道:“都說這太子殿下是個極講究禮法之人,怎得今日這般橫衝直撞,不下戰袍便入長安。”瀟湘子笑答:“怕是這天下快要易主了。”鈺言扶了瀟湘子上了攆車,吩咐儀仗隊前行。
行了才幾步,攆車複又停了下來。瀟湘子掀開簾子問道:“可是前方出了什麼事?”鈺言答道:“回小姐,似是有逃犯想借著遊街的攆車逃出城去,來了好些官兵,下令讓所有儀仗隊停下了,所有人都不讓離開。”
瀟湘子道:“搜便搜罷,我們這裏也沒有什麼疑犯。”
樂心聞言,道:“還是小姐好氣性,也就我們這邊安靜些,旁的地方怕是已經亂起來了。這樣好的日子,偏要搜查疑犯,也是晦氣,若要誤了【浮生會】的時辰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