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城市(3 / 3)

走回自己的房間,看見大強神氣活現的坐在電腦前,江書怒不可遏,但也隻是衝他吼了一句:“大強,給我錢。”大強居然扭過頭問:“什麼錢?”江書再也忍不住了,被迫加大了分貝,他說:“吃火鍋的錢,我還沒結帳呢!”大強好像想起來了,說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差點忘了。”他一邊掏錢包一邊問:“多少錢?”江書答道:“二百五”大強掏出錢包卻遲疑了片刻。雖然咕嚨了一句:這麼貴啊,但總算是把錢掏出來交給了江書。接過錢,江書轉身又跑了出去,搞得大強一頭霧水。

江書跑到樓下的火鍋店,贖回了手機又快步跑了上來。這時,大強已經洗漱完畢躺在床上了。江書肆圖把大強叫起來,大強不讓,還裝作迷迷糊糊的對他說:“早點睡吧,我明天還要上班呢!”江書奈何不得,隻得盯著屋頂直到天亮。

大強是一大早趕到那家科技公司的,看起來心情不錯。他把包放在老板安排的桌子上,像模像樣的開始了工作。他的工作是打電話。老板交給他一份通訊錄,上麵寫滿了地址和電話,他隻要依次給他們推銷公司的產品就行。大強覺得這活不錯,連推銷的產品都沒完全搞清就迫不及待的撥通了一個潛在客戶的電話。大強以略帶磁性的聲音說:“喂,我們是空落高科技公司。”還沒說下句,對方就“啪”得一聲掛斷了電話。大強愣了一會,再接再厲撥通了另外的電話,結果依然不理想。整個一上午,打了七八個電話,大強都沒得到一個舒服的回應。這樣直到送午餐的進來,一夥人“哄”得上去分拿自己的那份,大強才停了電話工作,拿走了最後屬於自己的那一份。一邊吃飯他還一邊利用工作之便撥通了錢芳的電話,錢芳那邊輕柔的聲音多少緩釋了他的鬱悶。大強問:“上課呢?”錢芳回到:“是啊!是啊!”大強又問:“吃飯了嗎?”錢芳回到:“剛下課,正往食堂走呢!”大強沒有什麼好問的了,最後交待了一句:“有空來玩哦!”對方應了好幾聲大強才放下電話。

拖著沉重的步伐,大強回到了家。推門進屋,他在瞬間恢複了親切可人的樣子,就像邁進了春天。張謙出來上衛生間,看都懶得看他一眼,目不斜視的在他麵前來來回回。大強好不鬱悶的拎包進了房間,他把包扔在床上,正準備坐下來打開電腦,突然發現鍵盤下壓著一張醒目的紙條候著他。狐疑之中大強打開紙條,上麵的內容卻是提醒他交這個月水電費的事。大強好不生氣,還沒來幾天就要跟我算帳了,這叫什麼發小。想當年江書在大街上受人欺負,還是我跑回去叫的家長。要不然,江書還不知會揍成什麼熊樣。大強一邊這樣想著一邊把紙條狠狠的揉成一團扔在了垃圾筒裏。大強又想起了錢芳,他總是會在這個時候想起她,仿佛她就是他的春天。大強給錢芳打了一個電話,直入主題提出要請她吃飯。錢芳當然不會拒絕,同意在學校食府等他來。

大強和錢芳如約在學校食府見了麵。大強張開笑容,迎接撲麵而來的錢芳。在大強的張羅下,兩人找了個空桌坐了下來。大強一番海闊天空的胡侃,逗得錢芳直笑。這樣一直看到周圍坐滿了人且陸續有人從他麵前走過去檔口打飯打菜,大強才迫不得已站起身跟在人家後麵向檔口走去。錢芳臉上掠過一絲不快:大強根本沒問問她想吃點什麼就擅自離開,太不像一個紳士了。可是後來她又想,也許他是為了給我一個驚喜呢!這樣的想法使錢芳撫平了心情,楚楚動人的等待著大強的歸來。

大強回來了。他的手上多出了一個托盤,裏麵擺著兩碗牛肉麵和兩杯豆漿。他把托盤放在桌上,笑容可掬的把一碗麵端了出來,放在錢芳的麵前。接著又把一杯豆漿放在了她的麵前。錢芳的臉上又一次掠過一絲不快但很快被大強的話給擊退了。大強說:“還是牛肉麵好吃,海鮮火鍋什麼的吃多了反胃。”要是放在別的男生身上,錢芳一定會皺起眉頭,然後推托反胃吃不下,管他愛不愛聽。可是大強誠實的話語增加了芳芳的好感,心甘情願的拿起筷子陪他吃起了牛肉麵。大強吃的很快,三下五除二就把麵吃個精光。待他抬起頭準備用袖子擦嘴時發現對麵的錢芳正張大著嘴看著他。大強迅速做出了調整,從口袋掏出了兩張皺巴巴的紙巾,一張遞給了錢芳,用另一張輕輕的擦了擦嘴。大強是笑著把紙巾遞給錢芳的,雖然笑的有些不太自然,但錢芳還是接受了。大強笑著說:“我吃東西總是很快,沒辦法,工作太忙,職業病,職業病。”錢芳未置可否,似乎在較勁,她低下頭,呼拉呼拉的吃起了牛肉麵,看得大強也張大了嘴。吃完了麵,錢芳用大強給她的紙巾狠狠的擦了擦嘴,然後說:“我最愛吃學校的牛肉麵了。”大強應付性的點了點頭,似乎看見她的身體在瞬間膨脹起來,像一坨庸腫的麵團。大強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接著又跟她聊了些真真假假的閑話。錢芳這回沒有傻笑,而是安靜的聽著,偶爾點點頭。總算是聽他說的差不多了。錢芳說:“走吧。”大強點頭同意,一前一後和錢芳出了食府。

時間還早,大強也不想回去,陪著錢芳在校園閑逛起來。校園的黃昏總是那麼柔和,日落的餘輝深深淺淺的灑在這片幻想的土地,容易給人一種不那麼真實的感覺。大強和錢芳一路走來,應景化的談著他們的學習和工作。大強是個健談的人,在女生麵前猶是如此。他說:“我的編劇還沒寫完《白天的龍門宴》,我都快急死了。”錢芳順勢就問:“這部片子一定會請很多明星來演吧?”大強高傲的應了一聲,不知不覺走進了草叢深處。錢芳感歎到:“真是太美了。我們就在這坐會吧!”大強自然求之不得,陪著她在草叢深處的石凳上坐了下來。大強看著錢芳抬頭望著天,似乎在遐想著什麼,趕緊湊了過去,離她近些再近些,直到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疼得她叫出聲來才停止了前進。大強緊張的牽起她的手,關切的問道:“弄疼了吧!”不待對方回答他又是吹又是摸的,非常熱心的樣子。錢芳疼痛的表情轉危為安,趕緊回道:“沒事。”大強還不放心,還想有所表示,可是錢芳已經堅持抽回了手,隻得做罷。

這時候,夕陽就要下山了,抓緊最後的時間現出比初升般更鮮紅的麵龐,就像垂死掙紮的老人回光反照。草叢已被落日的餘輝鋪滿,煞是好看。錢芳沉醉在這樣的景色之中,也就顧不得大強的深情凝視了。夕陽並沒有留給錢芳更多留戀的時間,瞬間就沉了下去,不再起來。天終於暗了下來,草叢周圍的路燈也亮了。錢芳仿佛從夢想回到了現實,扭過頭來對大強說:“老師,我們回去吧!”大強傻傻的點了點頭,起身跟著她走出草坪,一路上始終沒有再次抓住她的手,就這樣把她送進了宿舍樓,恍惚了半天才不情願的披著夜色落寞的離開。

空落高科技公司是一家民營股份製公司。大強是順著前程無憂上的提示找到這家公司的,他不知道他進來後恰好彌補了人員流失後的缺口。老總姓高,是一個雷厲風行的中年人,周總授權他的職位是業務經理,還像模像樣的給他印了一盒名片做為證明。雖然身為業務經理,但大強其實是個光杆司令,手下並沒有可以吆五喝六的人。

大強依然自得其樂的在打電話,顯然去掉了初來乍到時的尷尬,開始進入情境。這裏說的情境就是說他與客戶的對話能夠延續那麼幾分鍾,不像以前那樣還沒開始就已結束。所謂生意不成情誼在嘛!大強成熟了,慢慢懂得了這個道理。可是光有情誼沒生意還是不成啊,來了十幾天,周總的臉色也開始陰晴不定,終於忍不住把大強叫進了他的辦公室。周總陰沉著臉望著他,說:“大強,你也來了十幾天了,該熟悉的也都熟悉了,總該拿出點業績出來了吧!”大強低著頭,不說話,眼睛裏有難得一見的慚愧和羞澀。周總被迫放低了語氣,歎了口氣說:“月底董事長就要來了,沒有業績我這邊也不好交差。”大強再也不好意思不說點什麼了。他說:“當然,當然。我一定爭取在月底談下一二個客戶。”周總無可奈何的望著他,說:“好吧!我再信你一回。”大強不為所動的低著頭,也不說話。這樣沉默了幾分鍾,直到周總對他說,好了,你可以出去了才起身離座。

大強回到自己的位置,發呆了那麼幾分鍾,然後從包裏掏出了一本《製片人教程》。那是從江書的書架上取出來的書,嶄新嶄新的,看起來江書並未動過幾次。大強湖光掠影翻著《製片人教程》,偶爾興奮的話語也會進入腦子儲藏起來備用。這樣看來,大強還是愛學習的,隻是這種學習經常不在地方。上班時間怎麼能幹別的事呢,周總發現了肯定又該批評的。大強不為所動。他的麵前沒有電腦,看書是他打發枯躁的坐班時光的唯一方式,況且他看的還是一本或許對未來還有幫助的書呢!隨著牆上的時鍾滴滴噠噠,陸續有人收拾東西,起身離座了。看著他們一個個離開,大強想,我也該走了。於是,他趕緊把書裝進包裏,也走了。

大強愁容滿麵的回來,在路上掏出了皺巴巴的三塊錢買了瓶可樂解渴,順便解煩。試探他的交水電費的條子沒有起作用,江書已不像剛來時那樣熱情了,所以對於他的愁麵也是視而不見。大強走進來,看見江書正在電腦前玩鐵拳的遊戲。江書看起來玩技不錯,大強看見他幾次把對手重重的打倒在地,然後站在那裏抖著肩嘿嘿的在笑,這樣直到新的一輪戰鬥開始。大強想說點什麼恭維的話,終於沒有說出來,而是知趣的走出來,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張謙的推門而入令他始料未及,他的印像中張謙隻是躲在他的房間專心創作劇本的那個人,沒想到他也會出門。張謙進來的時候手上拿了一個袋子,裝了滿滿當當的東西。他終於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大強,對他說:“還看電視呢!我們快沒電了,你是不是買點電回來。”大強受寵若驚般連說了幾個是。張謙也沒多話,低著頭走回了自己的房間。待張謙走後,大強懂事的關了自己的電腦,重新走回了寄居在江書的那個房間。進來後,大強嬉皮耐臉的湊了上去,說:“借我一百塊錢,月底發錢了還你。”江書頭也不回的甩過來一句:“沒有。”看著江書嚴肅認真的在玩遊戲,大強隻得知趣的離開,跑到床角摸出了他的箱子,打開箱子,很不情願的抽出了一個信封,從裏麵摸出了一張百元的大鈔。然後迅速的關掉箱子,重新把它推入床底。揣著那張百元大鈔,大強終於理直氣壯的走到張謙房前敲起了門。張謙正在網上下載電影,端著一杯水很悠閑的打開了門。大強堆著笑的臉出現在了門口。張謙問:“有事嗎?”大強拿出那一百塊說:“老大,買一百塊錢的電夠嗎?”張謙認真的點了點頭。大強像領了聖旨般轉身就要離去,張謙正要關門,沒想到大強瞬間又回過頭,堆著笑向張謙討要電卡去買電。

這回,大強的行動極為迅速,張謙還沒翻兩頁書的功夫就回來了,拿著電卡和充值的單子前來報道。張謙始無前例的把大強放了進來,還有這沒那的說了些閑話。大強一改昔日對江書的態度,在張謙麵前表現得極為誠惶誠恐,有點像見到了上帝。張謙房間的書明顯超過江書房間的,而且成色也要好不少,很多大部頭的那種。大強滿眼羨慕的瀏覽著那些東西,張謙笑了,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對他說:“我看你是看中這些書了。正好,周末我想把它們搬出來整理整理,有空的話也過來幫幫忙吧!”大強求之不得的連說了幾個有空。張謙得意的喝了一口水,試探性的問道:“江書今天沒出去吧?”大強愕然,他好像說過今天去公司了剛回來之類的話。但在老大的問詢麵前,他還是不厭其煩的說了實話。他說:“我回來的時候看見他正在玩遊戲。”張謙輕輕的應了一聲,然後咕嚕了一句:這小子,總是不務正業。張謙的反應使大強看出了他對小弟的關心,然後替江書問道:“老大,《白天的龍門宴》快寫完了吧!”張謙扭過頭望了望他,感歎道:“快了,快了。”大強接著問:“老大,劇本好寫嗎?”張謙耐煩的告訴他:“寫劇本即是個技術活也是個體力活,一般人學不來的。”張謙的高傲態度沒有令大強反感,反而令他更加崇敬眼前的這個老大,似有攀龍附鳳的嫌疑。大強知道老大抽煙,趕緊討好的掏出一包中南海,抽出一支遞給老大。大強不抽煙,買這包煙完全是為了適應工作的需要。張謙接過煙,然後對他說:“怎麼樣?你的公司幹得怎麼樣?”張謙知道大強其實也就是個打工的,為了順著他故意說成你的公司。大強欣然接受了這樣的說法,回答道:“還行。大股東月底就要來了,這兩天公司正在準備彙報材料呢!”張謙心裏冷笑了一下但並未聲張,而是抽著煙似有似無的點了點頭。張謙接著半是調侃半是試探的問道:“怎麼樣,你們公司有沒有意向投資影視?”

大強趕緊應道:“當然有了,還望老大指點迷津。”張謙笑著抽了一口煙,把煙灰輕輕彈在麵前的煙灰缸裏,然後說:“指點什麼的談不上。隻是影視行業確實前景可觀,這可是中國最後一個暴力產業哦!一部戲賺個百把萬不是問題。”大強聽的瞠目結舌,眼前浮現的全是花花綠綠的票子。他鼓起勇氣繼續問道:“拍一部戲要花多少錢?”張謙輕飄飄的回到:“也就百來萬吧!”百來萬賺個百來萬,豈不是能賺個對本。大強默默在心裏掂量了一番,為得到這個信息感到興奮。張謙見大強似乎上套了,從進門時拎回來的那個大袋子裏掏出了一本影視劇宣傳冊遞給海軍。上麵盡是花花綠綠的靚男美女,煞是好看。大強接過那本宣傳冊,翻來覆去的看。張謙說:“這是紅狐影視剛做的一部電視劇。他們公司要與我簽約。”聽到簽約這兩個字,大強頓時來了興趣。張謙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滿不在乎,似乎刺激了大強追問下去的興趣。大強問:“老大,你不寫《白天的龍門宴》了?”這時,張謙把煙掐滅在煙灰缸裏,輕輕的說:“快寫完了。再說,那邊簽約的事我還在考慮。”大強無限崇敬的望著張謙,暗暗下定決心以後一定要跟老大混。大強再次抽出一支煙遞給張謙,順便問詢道:“老大,以後我跟你混吧。做你的經紀人怎麼樣?”張謙瞅了瞅大強,以一種高傲的語氣回道:“再說吧!”得到了老大的回答,大強的腦海裏立馬浮現出無限美好的前景,馬上虔誠的向張謙借相關的專業書看。張謙也很認真,從大袋子裏翻出了一本怎樣做經紀人之類的專業書給了他。套到了話也借到了書,大強此番在何彬房間裏的收獲確實不小,做為回報,幹脆把那包剩下的中南海全給了他。張謙開始還推托一番,見大強如此誠懇也就笑納了。

捧著書走出張謙的房間,大強有種似乎開竅了的喜悅。他挺直了腰杆回到隔壁的房間,看見江書已經沒有在玩遊戲了,而是在意淫,也就是瀏覽著網上的那些美女色情圖。大強鄙視的走過他的身旁,走到床邊,把書放進了自己的工作包裏,而把那本《製片人教程》抽了出來,扔到了江書的電腦桌上。江書正沉醉於美妙的意淫之中,突聽“砰”的一聲響,一本書就打斷了他飄飄欲仙的夢境。江書回過頭,見大強正淫笑著望著他,有些惱怒。他說:“什麼時候進來的,怎麼也不說一聲。”大強笑著回答:“見你正忙嘛!來還你書。”江書問:“就看完了?”大強學起了老大滿不在乎的口氣:“隨便翻了翻。”江書不明其意,語重心長的對他說:“這種書不好讀的,要認真的看才有收獲。”大強心裏覺得好笑,但還是憋住了沒發作,隻是敷衍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江書搖了搖頭,覺得大強真是驢子不可教也。

大強換了睡衣睡褲去衛生間衝洗準備睡覺,碰見張謙上廁所,忙微笑著讓他先上。張謙照例推脫一番,但還是架不住大強的盛情,先行一步竄了進去。兩人交接的瞬間互相微笑致意,樂得大強哼起了歌就進了衛生間。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就到了月底。還沒等到大強談妥一個客戶,周總說的那個大股東說來就要來了。這是周總在公司的會上鄭重宣布的事。會後為了穩定軍心,周總決定給大夥第一次發放工資。大夥一邊依然各就各位的坐在各自的位置一邊內心卻在歡欣雀躍等待著被叫進周總辦公室領工資。大強雖然貴為業務經理卻是最後一個被叫進辦公室的,無疑是個不良的兆頭。果然,大強走進辦公室,看見周總臉色不太好。大強彎腰怯步的走到辦公桌前,諂笑著望著堆在桌上僅剩的那疊錢。周總說:“大強,這個月的任務你可一個都沒完成?”大強臉上的笑僵硬了,隻得自圓自說:“下個月一定努力。”周總斜了他一眼,顯然對他的話表示懷疑。他說:“我不管過程隻看結果。下個月如果還沒有成績的話,那對不起,隻好請你走人。”大強望著桌上的錢,連說了幾個是。周總交待:“你去準備一下,明天李總來就由你來向他彙報工作。”大強照例是一通猛點頭。周總歎了一口氣,終於拿起了桌上僅剩的那點錢,薄薄的幾張百元大鈔。周總拿在手上拍過來拍過去,看得大強差點流起了口水。周總說:“這樣吧!這個月給你發八百。來,簽個字。”於是把手上的錢點了八張給了他,剩下的兩張則裝進了自己的口袋。大強接過那八張錢不知是喜還是憂。管他是喜還是憂都隻能裝在肚子裏,表麵上還是唯唯諾諾的樣子。大強在收款單據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把錢裝進口袋,然後三步並兩步就出了門,連謝謝也忘了說一聲。

坐在公交車上,大強憤憤不平。管他有多麼擠,兩隻眼睛總是望著繁華的窗外。他想,這麼搞下去不是個事,必須想個辦法。公交車駛過寬闊的街道,揚起一路灰塵。大強的思緒也就這樣隨之一路灑過。

下了車,大強沒忘掏出還沒捂熱的一百元錢在路邊的小店買了一瓶可樂。大強把錢遞給店主的時候,店主吱唔了一聲:“這麼大的錢啊!”要是放在平日,大強一定會樂騰一番,回敬一些客氣的話。可是現在大強沒心情,沉默的一邊接過可樂一邊接過找的那些髒兮兮的錢裝進口袋,頭也不回就往住處走去。

江書總算是盛情難卻,坐在了何芳蹤的飯桌前。下班後,何芳蹤在某咖啡屋宴請江書。開始江書還不想去,後來還是去了。何芳蹤說:“不給芳蹤姐麵子啊!”見老總都這麼說了,江書隻好硬著皮頭跟著去。何芳蹤特意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招呼江書落座,然後優雅的叫來了服務員,點了二份牛扒和二杯鮮炸果汁。江書誠惶誠恐的望著她,顯得很不自在。何芳蹤笑了,說:“這麼緊張幹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江書尷尬的回應著笑,然後鄭重其事的報告:“何總,我一定催何彬這個月交本子。”何總撇了撇嘴,有些不滿的對他說:“現在不準談工作。”江書有些害羞的摸了摸後腦勺,逗得何芳蹤掩嘴而笑。江書看在眼裏,趕緊討好似的說:“芳蹤姐,你知道剛才笑的樣子叫我想起了誰?”“誰?”何芳蹤趕緊追問道。江書這時候開始發揮專業優勢了。他說:“像鬆島菜菜子。”何芳蹤不明其意,繼續問:“是個日本人?”江書點了點頭,進一步解釋:“鬆島菜菜子是著名的日本演員。她演的偶像劇很受歡迎的。”何芳蹤笑了,看起來很滿足於江書的這個比喻。但是為了表示謙虛,她還是說:“看你,別逗了。”牛扒和鮮炸果汁都上來了,兩人停止了說笑,開始邊吃邊談。江書充分發揮出了專業優勢,與何芳蹤大談特談起了日本偶像劇的興盛史,可是何芳蹤卻並不領情,專心吃著牛扒,喝著果汁,偶爾也隻是點點頭表示會意。看著江書說的激情揚溢,唾沫四濺,何芳蹤忍不住提醒他先吃點牛扒吧!江書狂展示一通後也確實感覺餓了,於是拿起刀叉狠狠的劃拉了四塊,一塊接一塊的送進了自己的口中,直看得何芳蹤目瞪口呆,由此對江書雄壯的男性魅力深信不疑。何芳蹤三十多歲的年紀,獨居,對性的饑渴猶為強烈。江書吃完牛扒,還想繼續說被何芳蹤製止了。她拿起紙巾擦了擦手,輕描淡寫的說:“你送我回家吧!”江書頗為驚諤。他想,何總開著別克回家是很安全的,況且天又沒黑,她完全是不需要人送的啊!但麵對對麵這個事業有成的女人的邀請,江書自以為傲的男性氣勢又起來了,毫不猶豫的回答:“好。”

江書坐在副駕駛的位置,挺直腰望著前方。何芳蹤看了江書一眼,笑了笑,然後啟動油門。那輛別克一路風塵駛向何芳蹤位於城郊的高級別墅。路邊的街景由繁華漸變荒涼,江書的心隨之愈加提緊,連大氣都不敢出。何芳蹤隻顧開車,對江書的心態視而不見。她的車開的很熟練,再加上北京的路在改造中變得平穩而舒坦,使得何芳蹤很快就將自己的車開到了別墅。江書好像舒了一口氣,何芳蹤沒有看到,隻是招呼道:“下車吧!”江書猶猶豫豫下了車,倚在車門不肯進門。何芳蹤有點不高興了,她說:“還趴著幹嗎?讓開,我要先把車開進車庫。”江書知趣的把搭著的手拿開,眼睜睜看著何芳蹤把車開進了車庫。這是位於京郊的一片別墅區,除了十幾幢耀武揚威的別墅外,四周八圍都是樹,涼風直吹,使江書直打寒顫。很快,何芳蹤就煥然一新從別墅走了出來,微笑著朝江書走來。何芳蹤看著他老實巴交的樣子,又笑了。她說:“走,進屋吧!”江書哆嗦了半天,終於哆嗦道:“何總,我,我就不進去了。”何芳蹤沒想到江書憋了半天就憋出了這麼一句話,雖然不高興但還是和顏悅色的對他說:“進去喝杯咖啡吧!”江書腦海裏立馬浮現出影視劇裏小男人被富婆借喝咖啡的名義肆圖強奸的一幕,忙找了個借口溜之大吉。何芳蹤本來想體恤他,掏兩百塊錢讓他打車回家的,可是就在這個檔口江書已經跑的不見了人影,隻得狠狠的自言自語道:“沒出息。”

江書不知怎麼就倉皇回到了住處。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撫慰自己受驚的心。待心情平複下來,江書又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失落。他回憶起何芳蹤的笑,應該說還是動人的。而且她對自己一直以來就很器重。再說了,去老總家喝杯咖啡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啊!為什麼會臨陣退縮了?江書痛恨自己那些烏七八糟的影視劇還是看多了,居然把它們與現實生活對照起來了看。大強推門而入,看見江書坐在沙發上獨自鬱悶著,自身鬱悶的心情反而舒緩下來。他笑著走過去關切的詢問怎麼回事。江書沒說話,而是強裝鎮定的回了句沒事。大強不相信,非要追問出一個結果。江書被迫說:“滾開,正煩著呢!”大強沒有生氣,而是笑著掏出了幾百塊錢,在他麵前晃了晃,然後遞給了他,說是合住的房錢,還說了好些客氣的話,肆圖洗脫這些天來忽悠的罪過。江書果然見錢眼開,拿著錢很快就裝進了口袋,擔心大強反悔又要回去。大強趁機說:“我公司的大股東就要從深圳來了,要不要我跟他說說給你們投點資拍電影?”江書明知有詐依然附和道:“好啊!他來了我請他吃飯。看看怎麼合作。”大強輕輕擺了擺手:“那倒不必,我會安排你們見麵的。”江書順水推舟到:“老大的《白天的龍門宴》就要寫完了,還是讓他和老大談吧!”看起來江書還算是個聰明的人,遇事總會把老大推向前台。因為他知道自己肚子裏那點貨也就隻能充充門麵。兩個鬱悶的人談起不鬱悶的事還真有那麼點相見恨晚的意思。談興正濃,老大適時進來了,兩人幾乎是不約而同的齊口叫了聲老大。張謙沒有特別的表示,點了點頭,然後走進了自己的房間。兩人習以為常,繼續著海闊天空。直到張謙拉開門,探出頭,嚴肅的說:“都幾點了,還不去睡。”這才相依相伴的站起身,走回了房間。在床上,江書透露了成為牛鼻電影人的宏偉計劃,隻是感歎時運不濟,餡餅還沒砸到自己頭上。大強不失時機的安慰鼓勵他,微笑著表白了以後做他經紀人的想法。隻是這次他有些收斂,沒有像上次對老大那樣嫵媚的赤裸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