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碧雲寺裏論中醫(2 / 3)

“風中兄,前麵就是作人住的禪房了。”魯迅臉上現出溫和的笑,此刻的他就是一個和善的大哥,不是那個愛和人死掐的魯迅。

兩人進了禪房,隻見裏麵布置的甚是簡潔,空空四壁上,隻掛著一軸畫,上麵一麵古琴旁擺著一座鼎,鼎上冒著嫋嫋的煙。旁邊題著兩句:荼之為飲,琴之滌神。畫下麵放著一個蒲團,然後就是一張簡陋的木床,上麵倒是鋪著厚厚的棉被,看起來甚是暖和。

日暮的黃光照進屋子裏,沒有一個人,魯迅奇道:“咦,他的身子不是不能活動麼?這下去了哪裏?”

兩人正猶豫間,看見一個小沙彌路過門口,魯迅喚住他問道:“小師傅,我弟弟周作人可是去了哪裏?”

小沙彌禮了一禮:“你是說周施主,今日寺裏來了主持的俗家朋友,周施主是去了那邊。幾位若是尋他,請隨我來。”

兩人應了一聲,跟著小沙彌就走,方丈的屋子是後院一間獨立的小屋,看起來甚是精雅,小沙彌通報一聲,馬上有人應了兩人進去。林石進去一看,隻見三個人坐在蒲團上,圍著一個茶爐說話,定睛一看,除了那個方丈,剩下兩人都是自己認識的。

“小友,居然在這裏被我逮到了。”安神醫嗬嗬一笑,扯過一個蒲團,示意林石坐到他身邊,林石也是嗬嗬一笑:“久違了安兄!”

“上次一別,可是有幾個月沒見到你了,我倒是老在報上見到你的名兒。如今還好?”安神醫看著林石,高興的滿麵紅光。

“我是大好。不知道安兄如何?”林石看著這個教授自己醫術的老人,也很是興奮。

“我麼,還是那樣,一把老身子骨了,還能有什麼好與不好。”安神醫拍拍林石的肩膀。

林石跟安神醫寒暄著,看到周作人明顯坐的跟安神醫有一定距離,想是知道了安神醫中醫的身份,魯迅此時拉了蒲團坐在林石和周作人當中,倒是大大方方,好不扭捏,要是他知道了安神醫的身份,不知道還會怎麼樣。

“林小友,我有一事問你,卻不知當講不當講。”安神醫看著林石,老臉上居然現出幾抹憂色。林石點頭道:“盡管說來。”

“我那孫兒,安得荼,近日如同著了魔怔一樣,日日的往外跑,也不知是何原因。我看他是野了心了,不好約束。你教的那家學校,現在還招學生不招,我把他送到學校裏,讓他念念新書,收收心。”

“這個,現在來念也是無妨,但是不能算是正式的學生,隻能說是旁聽生。安兄,我說句不好的話,這大學裏,更是沒人管,願去上課不願去上課,都在學生自己。還是要找找事情的根源,這才好知道為什麼得荼要往外跑。”

“這個卻是好辦,我明日就讓家人看看他出去做什麼了。但是這學還是要上的,如今局勢大不如從前,為了他將來著想,新學還是要念的。”

魯迅聽見一個很有舊中國特色的老頭居然會有這種先進的想法,不禁對他大生好感,笑道:“老人家倒是思想開放。”安神醫卻是早知道周作人是誰的,如今見了魯迅,已經將他身份猜出,笑道:“哪裏哪裏,我一個老古董,哪裏有你們這些先生知道的多。”

“先生不知是做什麼的,居然有此高見,實在是難得啊!”魯迅開口讚歎,順便隨口問了安神醫的職業。安神醫一笑:“北京城裏一介老人而已,兒子養著我,我是什麼都不做的。”林石聽他這麼一說,倒是鬆了一口氣,魯迅對中醫有偏見,而且還頗深,這全是魯迅小時候父親被中醫摧殘留下的陰影,說來也怪不得魯迅。

“先生以前是做什麼的?”魯迅繼續問,林石剛放下的一顆心又提了上來,看著安神醫,不知道說什麼好,要不要阻止安神醫說出他是中醫,實在是個難題。

“昨日種種譬如過去死,理他作甚,我如今隻是個悠閑哉哉的老頭子,先生何必多問以前。”安神醫居然自己隱瞞身份,實在令林石大是驚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