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主顧叫鄧普先,祖上做花扇生意的,因而沿襲了下來,一家人都靠著糊花扇過日子,倒也殷實。隻是鄧家的院子不夠大,等擺上了宴席坐上了左鄰右裏三親四戚,便沒了地方,鄧普先就與駱班頭商量:“駱班頭,您瞧我家院小宅淺,落了酒席就挨不了幾個人了,要不今夜就委屈你們一下,在院外搭台開唱如何?隻是這秋夜風涼,實在有些對不住諸位了!”
駱班頭略一拱手,大大方方道:“您請的我們來給你孫子祝賀滿月,您老花的錢兩,您老說怎麼辦咱就怎麼辦!”
鄧普先高興地笑道:“多謝駱班頭體諒!我這叫下人老鍾給你們倒些熱茶來,暖了身上再搭台!”
眾人齊都忙開了手腳,夯了柱子壘了台子掛了幔,漸漸地有了去到戲院的感覺。
裏屋裏,孩子的生母抱著孩子依次給長輩們過目,隻見孩子裹著鑲金黃絲線的繈褓,頸戴金鎖,腳拴金鈴鐺,額頭上還有一點朱紅,那是剛才外婆剛給他按上的賜福印記,寓意福壽滿長。孩子倒也爭氣,任憑這般多人來回的看,也是不曾哭鬧過一回,隻半閉著眼睛養神,直到理發的來給他剃滿月頭,才蹬了幾下小腳,哭鬧開一陣。
鄧普先六十開外抱孫子,站在一旁看得是喜上眉梢,也正因此,才將這滿月酒辦得如此正式。
吵吵鬧鬧忙完,孩子的生母抱了孩子回自己屋裏喂奶,剩下的大人小孩齊都往院子門外湧,再一看,也不曉得哪冒出那麼多人,布好的舞台已被人圍了裏三層外三層,誰不愛看免費的戲呢?即便是在這帝都之側,也是逃不過世俗常情。
因著時間關係,主顧鄧普先就和駱班頭說了:“今晚委屈你們在外麵演,是在很對不住!這今晚預定的曲目,你們就演一出吧,時間也不晚了,我也好早些安排親戚們休息。對了!至於價錢,我還照原先說好的給,這個您還請放寬心,好歹我也是個生意人,言出必信!”
駱班頭雙手一抱,發自內心地感謝道:“多謝鄧當家的,有您這句話,我們駱家班跑這趟城西值了,日後您再有喜事找我,我一準給您對個折!”
鄧普先也拱手笑道:“好說,好說!”
來這之前,駱班頭已和大夥商量好了,今晚演的曲目一個《牛郎織女》,一個《八仙過海》,現下主顧說隻演一出,駱班頭就讓大家換上戲服,一會就演《八仙過海》,顯得喜氣熱鬧些,好叫人家錢花的滿意。
過了十多分鍾,吵吵嚷嚷的人群中炸開一陣銅鑼聲響,台上,那演童男童女的兩個小孩子走上台去,女孩先道:“各位來參席的遠近親戚,左鄰右裏,同鄉友人,大家晚上好!我們是東台鄉的駱家戲班,今天要在這裏為大夥演一出戲,戲的名字就叫<八仙過海>!”旁邊的男孩接口道:“天下的神仙那麼多,究竟是哪八仙呢?”女孩回答道:“今天要演的這八位神仙,分別是漢鍾離、張果老、呂洞賓、鐵拐李、韓湘子、曹國舅、藍采和和何仙姑,希望今晚的這八位神仙,都能給我們今天的小壽星賜福,預祝他——”說到這,男孩與女孩一起齊聲道:“官格舉旺,財運通廣,福祿綿長,壽長安康!”這十六字說完,台下是掌聲響起,鄧普先更是覺著心下滿意,沒枉他花錢請他們來熱鬧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