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方剛這麼說,範楓沉默不語,對方剛現在的身份他還不能確定。他隻知道方剛是18軍的,是中統局的,但方剛此行究竟出於什麼目的,他是敵是友,範楓真的不能判斷。
正在他思考間,忽然從門外衝進來幾個大漢。範楓一驚,舉槍就打。但這時方剛突然一拳向他打來。範楓忙一個跳步躲開,同時用槍柄狠狠向方剛手臂上砸去。
不幸的是,這一擊有如擊在了砧鐵上,方剛竟紋絲未動。範楓大吃一驚。趁範楓吃驚的工夫,方剛反擊了。他猛地轉過身,用他那巨大的身軀將範楓的身體一下子撞到玻璃隔牆上,玻璃牆稀裏嘩啦被撞得粉碎,手槍也落在地上,一顆子彈射出槍膛。
方剛抓住範楓的領口,像拎紙人一般把範楓從地上拎起來。現在兩人麵對麵了。範楓看到他身高有6英尺多,體重近300磅,兩條小臂至少有20英寸粗。
像貓捉老鼠一樣,這條凶漢抓住範楓的領口,一下又一下地把他撞向牆壁,牆上的幾塊瓷磚都被撞了下來。
激戰中,範楓瞥了衝進來的那幾個人一眼。這時,方剛一手抓住範楓的頭發,另一隻手握拳朝範楓的麵部猛擊過來。就像是一隻拆房用的大鐵球迎麵飛來,範楓被重重地擊倒在布滿玻璃碎片的地上。接著,方剛抬起左腳,朝的胸部,用大皮靴一腳接一腳地跺踏起來。
範楓已處於眩暈狀態,幾乎就要失去知覺。他尚能感覺到大皮靴一下接一下地踏在胸上所弓愧的劇痛。要不是他及時躲閃,沒讓自己摔進浴缸,此刻他的胸腔恐怕就會被踩扁了。
在盲目的掙紮中,範楓的手無意中觸摸到散布在地麵上的碎玻璃。他用手在玻璃碎片中摸索,摸到了一塊較大的尖狀玻璃片。當大皮靴再次踏過來時,範楓用盡全力,把這件武器刺人了方剛的小腿。
方剛發出的慘叫令湯姆的精神為之一振。他用雙手抓住皮靴,奮力向上一推,方剛的身體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範楓屈體躍上浴缸的邊緣,看到手槍就躺在靠近門邊的角落裏,便想躍過方剛把槍拿到手。可他又被方剛絆倒了,他的身體被頂在了小便池上。範楓用手拚命撐住光滑的瓷磚壁,感到小便池堅硬的棱角略在後腰上,好像脊柱就要被硌斷一樣。
方剛抬起雙手,迅速卡住了範楓的脖子,並開始往手上用勁。他力大無比,不僅要讓範楓窒息而死,而且要掐斷他的氣管,扭斷他的脖子才能解恨。那些衝進門裏的大漢見範楓不是方剛的對手,就站在一旁看他們打鬥。
在方剛的不斷用力下,範楓的眼睛已開始向上翻。絕望之中,範楓一邊痛苦地掙紮,一邊以左手在身邊摸索,想找一個可充作武器的東西,結果摸到一個除臭劑噴霧器。他用手指悄悄去掉噴霧器蓋,把食指搭在噴霧器按鈕上,突然舉起噴霧器把除臭劑噴了巴茲爾一臉。
方剛又發出一聲慘叫,鬆開了範楓的脖子。
範楓就勢朝方剛的前胸猛蹬一腳,把他端到浴室的牆上。
浴室的空間本來就很小,僅能容一個人在裏麵洗澡,可現在卻有兩個成年人在裏麵作殊死搏鬥,其中的一個還是彪形大漢,使得空間愈加擁擠不堪。範楓好不容易站起身來,透了一口氣。那塊玻璃片仍插在方剛的腿上。範楓把洗漱台上的洗滌用品雨點般地擲向方剛,並趁他躲閃的機會飛身撲向地上的手槍。方剛的反應也不慢,攔住了範楓,兩人又扭在一起,從浴室滾進了門廳,手槍仍留在浴室的地上。
門廳的空間稍大些。範楓一個後滾翻進了臥室,方剛怒吼著跟了進來。範楓順手拾起一把椅子擲向方剛,可黑大漢就像拍蚊子一樣把椅子打到一邊,椅子飛向落地式穿衣鏡,把鏡子砸得粉碎。
方剛發出一陣獅吼,接著便撲到範楓身上。兩人一同倒在那張特大的床上,然後又從床的另一麵滾到地板上。範楓乘機猛擊他兩拳,可他太強壯了,對擊在身上的拳頭毫無反應。範楓從他的身下擺脫出來,一個幹淨利落的倒踢踢中了他的麵部。方剛也還以顏色,巨大的床墊被他像一隻枕頭一樣輕鬆舉起,他以犀牛般的蠻力,朝範楓橫掃過來。被打倒在梳妝台下麵的範楓順手抓起台燈,奮力向方剛砸去,燈罩和燈泡被擊得粉碎。
戰場轉移到了起居室,活動空間更大了些。小酒吧的上麵有瓶打開的葡萄酒,範楓一把抄起,衝著牆壁砸一下,瓶底破裂,紅色的液體灑了一地。現在他有了件鋸齒狀的武器。兩人像公雞鬥架一般在室內兜著圈子,範楓始終把瓶子鋒利的缺口朝外,不讓方剛靠近。
方剛冷笑一聲,突然不顧一切地撲過來,範楓揮動瓶子迎擊,鋸齒狀的鋒利缺口戳在方剛的臉上,立即給他弄了個滿臉花。要是換成別人挨了這樣一擊,肯定會承受不了,可方剛竟像沒事一樣,反而更加暴跳如雷。
範楓揮動瓶子再次向方剛攻擊,可這次被他抓住了胳膊,一下子扭到身後,劇烈的疼痛使範楓不得不鬆開瓶子,方剛把他用力摔在寫字台上。
寫字台把兩人暫時隔開了。範楓瞅準時機把寫字台踢向方剛,可他輕而易舉地把它擋在了一邊。範楓在房間裏繼續兜圈子,他突然閃到了方剛的背後,飛起一腳向他踢去,方剛撞到了牆上。
這時隻聽一個聲音道:“範楓,你抬起頭看看,你們的這隻燕子。”範楓聽言,不由抬起頭,他看到王萍被這幾個大漢用槍指著站在門口。
王萍怎麼會在他們手上?其他的弟兄怎麼樣了?看來這個18軍的方剛是個潛伏在中統的日本間諜。
“乖乖地跟我們走吧。梅機關的樹村將軍正等著你們。”
“別做任何反抗,不然我可不會憐香惜玉。”一個大漢將槍口對著王萍的腦袋。王萍很鎮定,隻是用眼睛默默看著範楓。
範楓看了一眼王萍,慢慢舉起了雙手。那幾個大漢用槍逼著範楓和王萍向地下室走去。
地下室房間的空間很高,大約有六十英尺長,顯得很寬敞。有三麵牆都擠滿了書架,書架一直頂到了天花板。另一麵的牆似乎是用深藍色的玻璃製成的。屋子中央放著一張很大的桌子,上麵堆著各種期刊和報紙。桌子四田圍了一圈軟座椅,上麵套著暗紅色的套子。地上鋪著深綠色的地毯,上麵立著幾個落地燈。一個酒櫃莫明其妙地懸掛在玻璃牆上。整個房間給人的感覺是既講究,又神秘。
範楓發覺有什麼東西在那麵玻璃牆後麵晃動,他走過去一看,原來是大大小小的幾條魚。奇怪,這是一個大魚缸嗎?他抬起頭來,屋頂也是玻璃造的。透過玻璃屋頂,隱隱約約能看見一片淡淡的星光。他再仔細一看,竟看見了獵戶星座。範楓恍然大悟。原來,這根本不是魚缸,而是一麵鋼化玻璃牆,外麵是湖水,他透過湖水看見了明朗的夜空。他們現在正在湖邊。
範楓和王萍呆呆地站在那裏,眼睛瞪得老大,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範楓心中湧出無數疑問:這個工程到底有多大?它是怎樣設計和施工的?他很難想象得出。不說別的,光這麵玻璃牆就夠費勁的。它有多厚?在哪裏加工的?又是怎樣運到這裏,又怎樣安裝上的呢?誰知這要耗費多少錢才能做到這點呢?
“一百萬元。”
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從範楓身後傳來,日本關東口音很重。
範楓慢慢地轉過身子來,向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
來人正是樹村。他走到桌子邊站住,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
“我猜,你們一定正在估計這項工程究竟耗費多少。凡是來這裏的人,隻要看幾分鍾,無一例外都要提出這幾個問題,你們大概也不會例外吧?”
“沒錯”
範楓盡量裝出一副笑臉。樹村繞過桌子,朝他們慢慢走來。他一步一停地走著,好象兩條腿十分僵直,長長的睡袍拖到地上,遮住了他的腳,使他看上去就象是從地板上滑過來一樣。
範楓對他的第一印象可總結成三個字:瘦、直、高。樹村的確很高,比範楓至少還要高出六英寸。如果他挺著腰板,可能還要高一些。他長著一個上大下小的頭,頂端又圓又亮,下巴則又尖又瘦,象一滴倒過來的雨珠,或者說,象是一滴油珠更恰當。他的皮膚發黃,亮得滲出黃光。
範楓看不出他的到底有多大歲數。他的臉上一道皺紋也沒有,前額和腦門光溜溜的,臉上其他部位也象打磨過的象牙一樣平平整整。他的眉毛又粗又濃,有些上翹,兩隻眼睛又黑又亮,向外突出,但由於沒有睫毛,倒象是兩個黑洞洞的槍口。鼻子又細又長,一張大嘴緊緊閉著,似笑非笑,讓人望而生畏。
樹村在他們身旁停下來,帶著一絲痛苦的神色說:“請原諒,我不能同你們握手。”他用平緩的聲音說,同時慢慢地扯起袖子,“我無法做到這一點,因為我沒有手。”
衣袖下露出一對鋼爪,形狀有點象手。不一會兒,他搭起袖子,把鋼爪藏了進去。
範楓覺得王萍在旁邊看呆了。
樹村那雙眼睛盯著王萍,目光在她鼻子上停留了一會,仍然平緩地說:“真遺憾。”然後他把目光轉向範楓,“我的水族館很值得欣賞吧?一般的男人感興趣的是陸地上的動物和鳥類,可我卻特別喜愛魚類。我相信你們也會同我一樣,喜歡這裏的一切的。”
範楓說:“祝賀你的成功,這間屋子給我的印象太深了,我永遠也不會忘記。”
“謝謝你的恭維。他的聲調依然很平靜,但不乏幾絲諷刺意味。”我想,和你們要討論的問題很多,可惜時間太少了。請坐下談吧。喜歡喝點什麼嗎?要抽香煙,這裏有。
樹村慢慢滑向一把高背椅子,並坐了下來,正好坐在範楓的對麵。王萍在範楓旁邊坐下。
範楓突然回過頭去,他感覺得身後有動靜。他看見一個身材不高、但長得很健壯的日本人,穿著一條黑色的褲和一件白色的夾克衫,圓臉盤上有一雙黑色的眼睛。那人看了範楓一眼,然後把目光移到別處。
樹村說道:“他是我的保鏢,是個多麵手的專家。你們不必對他的突然出現感到神秘,因為我身上有一個微型步話機。”他指一指胸前,“所以一旦需要可以能隨叫隨到。這位姑娘想喝點什麼?”
聽見樹村的話,王萍兩眼平視前方,臉上毫無表情地說:“一杯水吧。”
樹村的笑容稍微擴展了一些:“看來,你非常了解自己的需要,很好。在我這裏,你所需要的一切都能得到滿足。事情本該如此嗎。一個人如果想得到什麼,他就一定能達到目的,這就是我的經驗之談。”
“在生活方麵也許是這樣。”
“不對。在任何事情上都是可能的,首要問題是你要有那樣的野心。如果你在一件大事情上沒有達到目的,那是因為你的野心還不夠。隻要有能力,有毅力,世上任何事情都能辦到。有人說,隻要有一個支點,就可以移動地球。其實隻要有意誌,轉動整個世界都沒問題。”他撇了撇嘴唇,“當然,這些都是題外話,我們還是談正經的事吧。我希望,我們能夠開誠布公地談一談。”
樹村挪了挪身子,目光久久停在範楓的臉上,沒有開口。屋子裏一陣沉默。一會兒,他說:“軍統局的範楓先生,現在,我們都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先將毫無保留地告訴你我的一切秘密,然後,聽你講述你的一抓”他的目光更為陰沉,“不過,我們都得實話實說。”他伸出一隻鋼爪,加重語氣地說:“我保證會這樣做,你也必須這麼做。要知道。”他用鋼爪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的眼睛決不會漏過一點一滴。”
兩道陰森森的光芒從他槍口般的黑眼睛裏射出來。
一個警衛將槍對著範楓,樹村走回櫃子,取出一條長長的有棱的棍子,拿著它走到毫無抵抗能力的範楓跟前。成風第一次看到他露出笑容,實際上,他已經判若兩人,那嚴峻不快的表情一掃而光。
“這是藤杖,範楓先生。”他說,“我有個朋友在新加坡,他們用這玩意兒來懲罰人,他還保證說,這玩意兒最能讓人開口說話。現在,我再問一遍,你們這次行動的目的是什麼?”
範楓一聲不吭,他知道自己要經受巨大的皮肉之苦,在新加坡,藤刑最多打五鞭,十下是極其罕見的。它會造成怎樣的傷害?他知道會留下鞭痕,很可能是永久性的傷痕,但如果他被抽打許多下呢?他能不能挺過去呢?他曾經過這方麵的訓練,這是他所知道的最嚴峻的意誌考驗。
見範楓不言語,樹村眼裏射出了野獸一樣的光,他將藤杖交給了剛從門外進來的大富豪的經理李輝,說道:“你好好陪陪範先生,我還要去出幕將軍那裏。你那裏的清鄉文件要好好保存好。”
李輝低頭對樹村稱是,樹村冷冷地看了一眼範楓和王萍,帶著隨從走了。
“彎腰抓住腳踝。”李輝說。
範楓照他說的做了,他感到屈辱,而且這樣的暴露是很危險的。
李輝站到範楓的左側,舉起藤杖放到他的臀部,用那粗糙的藤杖在他的皮膚上摩擦,讓範楓感覺一下如果這玩意兒真的打下來會是什麼滋味。
“你們這次行動的目標是什麼?”李輝又問,他的聲音由於激動而發顫。
範楓還是緘口不言,他閉上眼睛咬緊牙關。全神貫注!集中精力於一點!他睜開眼,看見離他臉部僅幾寸的地方有塊黑斑,也許是血跡,湯姆盯著它,讓自己全身心地集中於這塊不規則的斑點上。
藤杖打下來了,力量大得使範楓幾乎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婰部一陣劇烈的灼疼,似乎火烙一般。
範楓將牙齒咬得更緊,依然看著那黑斑。臉上沁出汗珠,從他前額流下來,淌到鼻子上,又掉在布單上。
“你現在知道這玩意兒的厲害了吧?”方剛開心地說,“這回該說話了吧?”
範楓凝神於麵前的黑斑,努力喚起自己心中的平和感覺:我的上帝,向我展示美麗的東西吧,展示純潔的東西,向我……
藤杖又一次落下來,比第一次的位置稍稍低一點。我的天,鑽心地疼!他心裏繼續祈禱,在心中勾畫他祈求的東西。
第三下打在他的大腿根部,它危險地接近了他身體最脆弱的部位。我的上帝,別往那裏打了!他也許再也忍受不了啦……
第四鞭又打在了臀部上,與第一鞭血淋淋的傷口重合。
第五鞭撕爛了剛才所打部位一寸之下的地方。
他已經大汗淋漓,心髒在劇烈地跳動,他想大喊,但他不能,他知道李輝正以折磨他為樂,受折磨者越是痛苦,他就越來勁兒。範楓決心成為李輝抽打過的最讓他失望的受刑者。
第六鞭差點兒又把他打趴下,那個瘋子使出全身的力氣打下來。他喘著粗氣問:“怎麼樣?”他問道,“你受夠了嗎?”
範楓覺察出李輝吃驚不小,範楓對受刑的反應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範楓向左邊轉過頭去,吐了口口水,說:“請再來……可以……再來一下嗎?你這……狗雜種!”
第七下把範楓揍翻在地,他朝右蜷成一團,感到鮮血從大腿後麵流下來。
“站起來!”李輝喊道。
他狠狠朝範楓的左臂給了一下子,正是以前刀傷的部位,啊,我的天!範楓在心裏喊起來。可不想再往這地方打了,要打還是打在臀部上吧,因為那地方已經變得麻木起來。他虛弱地站起來,按原來的姿勢站好。
第九下再次撕開他的大腿皮肉,範楓又一次想叫出聲來,他要發泄心中的憤怒、屈辱、緊張,但他還是堅忍地一聲不吭。
第十下又將範楓打倒在地。這一下最重,也最殘忍。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從地上站起來。
這時,門口傳來響亮的敲門聲,有人在外麵用普通話喊。那個拿槍的警衛稍稍打開門,那人匆匆地低語了一陣。警衛關上門,同李輝低聲說了幾句。
李輝突然扔掉藤杖。“呸!”他吼道,他罵了幾句,意思是範楓不過是一堆狗屎。他邊對警衛說著,邊收拾起藤杖放回櫃子。
“我有個約會。”李輝說,“一會兒後我們再繼續。”說完離開了房間。
警衛將範楓從沾血的布單上拉起來,範楓勉強支撐住身體,腳抖得厲害。警衛把衣服扔到他的腳前,範楓撿起布單,將它包在身上,壓住傷口,吸掉鮮血。要過很長時間,他才能像正常人那樣坐下來。
警衛朝他吼著,揮動槍,要他和王萍走。範楓在心裏暗暗罵著,扔掉布單,穿上衣服。皮膚碰到褲子時痛得他直打哆嗦,他沒法坐下來穿鞋子,隻好左膝跪下,他先穿上右腳的鞋子,然後艱難地換了個姿勢,跪下右膝。警衛正看著門外,衝鋒槍半對著他。
範楓趁機從左腳皮鞋裏取出撬棒,撬開後跟,取出塑性匕首,再穿上鞋子,同時按回鞋跟。將匕首插進他左手的手表的表帶下麵,然後慢慢地站起來。
警衛揮動著槍,示意他們離開房間,另一個警衛站在走廊上,三人朝電梯走去。
他們進入一條空蕩蕩的走廊,盡頭有一扇鎖著的鐵門。領頭的那個打開鐵門,讓範楓和王萍與另一個警衛先進去,裏麵又是一條走廊,旁邊有五六個鐵門,每個門上在眼睛齊平處都開有一扇帶柵欄的小窗,窗子顯然是朝裏開的。他想,有多少人進了這地方再也出不來了。
如果他們想行動的話,就得馬上動手,否則沒有機會了。
警衛朝右轉彎,帶著他到了走廊盡頭。領頭的打開門,範楓取出表帶下的匕首,緊緊握住它的短手柄。他知道必須精確地把握住時機,否則自己必死無疑。
範楓朝他身後舉著槍的那個人轉過頭去,說:“你能不能不把那玩意兒頂在我的後背上?”警衛將槍從他身上挪開了些,正好給了範楓需要的空間。他左手一把將槍推開,同時舉起匕首直刺對方,七厘米長的刀刃刺進了那人下巴柔軟的皮膚,一直戳進嘴裏,王萍隨即抓住槍,右掌狠狠地劈在對方的胳臂上,迫使他鬆手。這時,另一警衛忙著從槍套裏拔槍,王萍迅速調轉槍口,一梭子將他打進了敞開的牢門。第一個警衛用手抓住他下巴上的匕首,臉上露出震驚、痛苦和恐懼的神情。王萍一槍托砸到他的鼻子上,他立即不省人事。範楓鑽進牢房,低頭看看被打中的那個人,四顆子彈全都打進了他的胸膛,早已咽了氣。範楓取回他的匕首,在那人的襯衣上擦幹淨,放回自己的手表帶下麵。但願地下室裏沒有其他警衛。槍聲一瞬即逝,他希望這槍聲不會傳到上麵的大樓裏。
範楓和王萍必須逃出去,找到董學輝和其他的人。他們很可能正監視著這大樓,但是他現在還不能跑出去,他們先得去完成此行的使命,他必須返回三樓,拿到那份該死的文件。
他身上還在流血,痛得頭暈目眩。他走進牢房,褪掉褲子,又脫下右腳的鞋子,撬下鞋跟,他用床上的被單擦拭自己的傷口,又費力地往創口上敷消炎藥膏。他將被單撕成條子,綁在自己的大腿上。
他和王萍跨過那兩個警衛的屍體,走進走廊,挨著牢門窗戶看過去。其中一個牢房裏有副擔架,上麵有具屍體,蓋著被單。會不會……?
他試著開門,但門鎖著。他回去在警衛身上找來鑰匙打開門,走了進去。他悄悄地走近,幾乎已經明白那被單下麵是誰了。
是董學輝,他趴在擔架上,頭歪向一邊,後腦勺中了一槍,整張臉都打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