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飄蘆島奇遇(1 / 3)

海與天連成了一線,孤島上白茫茫一片,海鳥在藍天碧水間圍島盤旋,白若飛雪的蘆花隨風四處飄散。隻有島心一點,一片碧綠,一汪潭水似一柄明鏡鑲嵌在島心。

這是一座孤島,方圓全是一望無際的碧海,整個島上似乎除了海鳥之外便沒有其他生靈,可島心那一點綠中卻有一縷淡淡的青煙嫋嫋升起。島心靜靜的一潭水上漂浮著一座青竹建成的竹樓,水霧氤氳縈繞在竹樓四圍,即便陽光照著,水霧卻也不會散去。潭邊盡是翠竹隨風瑟瑟作響。

水光反射在竹林和竹樓上不斷晃動,映得竹林和竹樓時明時暗。常有白色的水鳥在潭中遊弋或落在竹樓上、竹林中,或潭邊休憩,絕不怕人的。那淡淡青煙便是從竹樓中幽幽飄出的,還夾有一種異香,卻不能明確地說出那是一種什麼香味。竹門開著,樓中有三個人。一個受傷的少年,褐色長發,通身素衣,卻已破爛不堪,仍昏迷著,便是江冠;另外有一個青年男子,或許年長江冠幾歲,卻也英武不凡;另有一少女,應與江冠年紀相仿,雖無傾國傾城之貌,但顰笑之間神采飛揚,卻也令人沉醉。

“冠隆,他傷得怎麼樣,嚴不嚴重?”少女顰眉問道。“給他服了紫血草應該沒事的。他的外傷很輕,塗點藥就好了,但內傷卻很是嚴重,像是被火球擊中,震傷了內髒。傷了元氣,他剛才吐了幾口淤血,調養幾日,再堅持服紫血草應該就可以痊愈。”青年男子甩開衣擺,起身洗了手,召呼少女道:“向真妹妹,我們先出去散散步,讓他靜息一會兒吧!”

少女應聲起身走出門外,輕輕合上了竹門。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霧氣,白水鳥的叫聲婉轉清脆,細細的陽光透過葉隙投在草地上,將明暗界限劃得很清楚。

“向真,我們住在這孤島上十幾年了,除了舅舅和父母從來沒有其他人踏上過這個島。今天竟漂來了這個年輕人,我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我們的安寧生活可能因此而被打破,我害怕出現這種局麵。”青年男子不無憂慮的到。“冠隆,你怎麼會這麼想呢?你想得太多了,一切都會好的,不會像你想象中那樣壞。”向真安慰他道。青年男子長出一口氣,“但願如此!走吧,我們把這裏的事告訴父親他們。”向真“嗯”了一聲,點點頭,隨著青年男子走到一株巨大的竹子旁。

青年男子雙手並攏又緩緩向兩邊推開,湖水分開成了一個洞口。有台階向下延伸,水成了牆壁,向真回頭望了一眼竹樓。青年男子會意,說道:“放心吧,沒有一兩個時辰他醒不了的,更不可能離開。”說著攜著向真纖手向下走去,水麵複又合攏如初。

水下光線並不昏弱,通道是由冰一樣的物質砌成的,渾然一體與水無二樣,透光度很好,光線很是充足。向真和青年男子循著通道走至一門前,門很自然的開了。那門很是特別,你看不見它的存在,也就無法看見門後有什麼,門裏的人卻能看見門外人的一舉一動。

一中年婦女坐在一木凳上,麵前放著一堆妖豔的花朵,她將花瓣與花蕊舍去,隻留下一點少得可憐的紅色花藥。青年男子見了中年婦女在取花藥,便喊道:“娘,你又在取花藥啦!”中年婦女笑道:“你們回來了!”向真叫了聲:“大娘”便問道:“我舅舅又在和雍伯父在密室裏研究蠱毒解藥嗎?”中年婦女輕歎一聲:“唉,是呀!他倆已經研究了十幾年,藥試過了無數種,卻始終無法破解毒性。”青年男子安慰道:“娘,放心吧!說不定停一段時間,爹他們就會成功的。”中年婦女邊取花藥邊說道:“但願吧!你爹年過而立便須發皆白,都是被這解藥害的。”青年男子正色道:“娘,我有件事要告訴你。”“什麼事,荻兒?”“今天早上,我和向真去巡視,在島邊救了一個青年,他受了重傷,仍昏迷著。這個島十幾年來從未有外人進入,今天竟漂來一個青年。我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也許我們今後的生活可能因他的到來而改變,這種寧靜祥和的日子我們過不了多久了。”“噢,是嗎?也許是你多慮了,不要亂想。好了,荻兒,帶我去看看他吧!”說罷起身攜著向真的手便向外走。

竹林裏遍地綠葉,腳踩上去沒有一點聲音。江冠步履淩亂地在竹林裏走著,以期可以找到人跡,最起碼要知道是什麼人救了他。他一醒來便隻有一間空房,沒有一個人影,在他的心中有太多的疑慮和哀慟。

竹林間小路縱橫交錯,看似稀疏平常,但和竹木結合在一起,卻成了一座巨大的迷陣。進入其間圍繞、橫穿、亂撞,毫無章法是無法輕易穿出竹林的,隻有懂得奇門遁術的才可走出。江冠是不懂的,他在竹林間走動著,許久才發現自己竟迷失在這片竹海之中。

江冠重傷初醒,體力自然大為不濟。盡管他急切地想走出這片竹林迷陣,可是不得要領,他還是不得不坐在竹林間的一處石塊上先休憩一下。

風拂動著竹葉瑟瑟作響,白色的水鳥在竹枝上嬉戲。忽地白水鳥大叫起來卻不飛走,江冠驚覺往小道上巡視,竟是有人向這邊走了過來。這時那些白水鳥竟又叫著飛向來人中一個女孩子——水向真。江冠撐起身來正要向來人行禮致謝,卻聽得那男子輕輕地“咦”了一聲。江冠便向他們行禮後問道:是你們救了我嗎,這是什麼地方?”

雍冠隆渾似沒聽見江冠的問話,不答反而莫名的問道:“怎麼可能,你是不是服過紫陽丹之類的奇藥。否則以紫血草的藥性足足可以讓人昏睡一個以上時辰,而你卻隻睡了半個時辰。”江冠欠身笑答:“我自小就體魄強健並沒有服過你說的紫陽丹之類的奇藥。”“那就奇怪了,沒道理的。公子可否讓我為你再診察一下身體?”雍冠隆邊走向江冠邊問。江冠微微一笑:“當然。”便伸出了手臂。

雍冠隆把過脈,又看了江冠氣色,“當真怪異,脈象平穩,氣色紅潤,竟毫無受傷之象。也許隻有爹才能知道是怎們回事,跟我來吧!”雍冠隆說罷,轉身原路走回。中年婦女和水向真一起走在雍冠隆後麵,便向緊隨的江冠問起家世、姓名、為什麼會漂到這無人問津的飄蘆島上來。江冠亦有戒心,便說自己姓原叫江冠,父母是尋常百姓,被仇人所殺。自己也是被仇人追殺,墜崖落海後漂到這來的。中年婦女歎息一聲:“唉,也是個苦命的孩子。”水向真卻聽得淚光瑩瑩,想想自己也是孤兒如何不傷心落淚呢?

穿出竹林,江冠本以為他們會引自己走回竹樓,可他猜錯了,他們引他下了水下密室。江冠隻是驚異卻又不便問什麼,也就默默地跟著。

穿過晶瑩剔透的回廊,進入中年婦女取花藥的大廳。江冠從未見過如此漂亮的大廳:水晶似的晶瑩牆壁,又雕刻著一些栩栩如生的花鳥蟲魚、奇珍異獸且色彩豔麗,隨光線變化,這些色彩也隨著變化,實是妙不可言。不過他們並沒有在大廳中停留,而是繞到翡翠似的綠屏風後。在一隻鳥的眼上和它所站的枝頭的一片葉子上的露珠同時摁了一下,一塊原本作為地板的巨大岩石緩緩縮向牆內。

這是一個密室,拾階而下,這裏裝飾就低調了許多。一色青黑石壁,雕著浮雕。那是些奇怪的人和獸,江冠並沒有見過。如長著翅膀的怪獸,噴火的巨鳥,巨大的火龍,笨拙的木人和閃光的金人,在兩壁燭光的照耀下更添幾分神秘色彩。

盡頭是一個巨石門,雍冠隆伸手用食指憑空畫了一個五角星,然後在中心輕輕一點,沉重的石門轟鳴著打開了。石室中彌漫著濃烈的草藥味,一陣奇香,一陣惡臭。一個銅鼎立在石室中,裏麵焚著一種奇異的香料,嗅到一縷便覺周身舒泰,神清氣爽。鼎的兩邊坐著兩個須發如雪的老人,在低頭翻著一部部厚厚的醫書。他們似乎並沒有察覺到江冠他們進了石室,連頭也不抬一下,依然翻著他們的醫書。

“爹,冰叔叔!”雍冠隆叫道。“哦!”他們微一抬頭,便又低頭看醫書。倏地他們又抬起頭來,用迷惑的目光盯著江冠。他們發現今天不同往日,多了一個少年。“你是誰,為什麼到這裏來?”雍冠隆的父親雍臻目光直視江冠問道。江冠一時竟有些失措被人這樣直視,他拱手答道:“晚生姓原名江冠,涼翼人氏,為仇人追殺墜海後,隨風漂到了這裏來。”他不想多說,防人之心不可無的。

雍冠隆接著就問:“這位原兄弟受傷後,我給他服了紫血草。可依紫血草的藥性來說,足以令一個人昏睡一個時辰,可他卻提前半個時辰醒了。原兄弟也沒有服過紫陽丹一類的奇藥,您知道是什麼原因嗎?”“哦,竟有如此奇事。小夥子你過來,讓老夫瞧瞧!”雍臻伸出手召喚江冠。

江冠無法也無意拒絕,伸出右手。雍臻以兩指輕搭江冠手腕。停了一會兒。也是“咦”了一聲,歎聲奇怪。雍臻拈須思量許久,開口道:“脈象平穩,搏動有力,卻隱隱有一種力量在你體內不斷彙集,蠢蠢欲動。將發而又止,似動而又靜。也許就是這種神秘力量使你提前蘇醒,促使了紫血草藥性的迅速發揮,但這種神秘力量是什麼,老夫卻不知道。”江冠輕聲應道:“會不會仇人魔力殘留我體內所致?”雍臻當即反駁道:“當然不是,如果是,你現在至少已經是個廢人,哪還能好端端的站在這裏。”江冠霎時十分難堪,雍夫人見狀當即接道:“天兒,不要理會他。老頭子就是這樣直性子,有什麼說什麼,絲毫不知變通,你不必介懷。”江冠微微一笑:“當然不會,雍伯父說的也是事實嘛!”

“咦”雍臻抓住江冠的右臂,雙眼盯著他上臂衣服的破。他又迅速撕開那個裂口,那裏是一塊火焰狀的胎記。看見這個雍臻表情瞬間複雜起來,先喜而悲,轉悲為憂。眾人對他的舉動十分驚訝。“原來如此,當真奇妙!”雍臻又滿意地笑著輕拈髭須。“你們知道嗎?這個小夥子可不是個普通人,他上臂這塊火焰狀的東西並不是胎記而是天火印。上古傳說中每當有一場大劫難發生的時候,將會有一個右臂擁有天火印的人來化解,原來傳說是真的。天火印是一個很奇特的東西,它可以助人療傷,甚至可以起死回生,更能助人增加魔力。別人學一是一,而擁有天火印的人可以學一是二,甚至是十。天火印可以移動,當擁有天火印之人達到足夠的修為,天火印就能移至手掌,施展出最強的魔法——天火殛。這種魔法威力極大,施展時也極大消耗魔力與體力。當天火殛擊出時,天火印也就消失了,所以情非得已不可使用。唉!擁有天火印的人已經出現,那就是說人間將要有一場大浩劫發生。年輕人,為了天下生靈,你必須努力勇敢地挑起這個重擔呐!”雍臻說罷輕輕拍了拍江冠的肩頭,眾人也都紛紛將目光鎖定在江冠身上。而江冠先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現在又成了擁有天火印的人成了救世主,這一切的一切來得太突然,江冠沒有一點心理準備,所以他有些慌亂,目光中透漏出無奈又茫然的神態。他隻是木木的站在那裏,無所適從。

這時一直未說話的沛凝站起了身,對江冠道:“年輕人跟我來,我有些事要問你。”便先前一步步出了石室,沿著來時的路線折回到水麵上去。這次江冠經過石雕時,便開口問沛凝上麵刻的是什麼,又是誰刻的。這時沛凝已不複當年戚禧國魔法團團長的年輕、瀟灑。霜雪過早地染白了他的須發,歲月提前雕刻了他滿臉的折皺。此時的沛凝舉止穩重,甚至顯得有些龍鍾之態。有時候讓人老的不是時間,而是人的心。沛凝笑著開口說道:“江冠,你也和荻兒一樣叫我冰叔叔好啦!”江冠當即應道:“是,冰叔叔。”“這些浮雕和建築並不是我和你雍伯伯建的,而是一個叫夜月的奇人所建,當然浮雕也是他的傑作。和你一樣他也擁有天火印。他大概生活在一百年前。當時天下棟昆獨強,涼翼次之,戚禧最弱。棟昆國王風靈更是雄心勃勃,一心一統天下,建立新的大陸秩序。他不斷發動對戚禧和涼翼的戰爭。為了不至於被吞並,戚禧和涼翼便以聯姻方式結盟共禦棟昆。這時的戚禧已有一半生靈慘遭塗炭。每夜土狼叫得很是響亮,蒼鷹也都吃得太重而飛不動,他們吃的是人。戚禧的月一直是圓的,很大、很亮,月光也很皎潔,也有些涼。”沛凝一說到戚禧便神情很激動,那時他的故國他日夜思念、神往的地方。

“就在這個時候,戚禧的淩水河畔,每個月夜都有人吹著淒涼的長簫,夜風將簫音順著河灘的蘆葦一直送至遙遠的棟昆。棟昆的將士聽見了淒涼的簫音頓生悲愴,鬥誌像粉塵一樣被風輕輕一吹就潰散了。越來越多的士兵拒絕作戰,殘暴的風靈就將不願戰鬥的士兵全部殺死,並命令親信拘捕吹長簫的人。”江冠突然打斷了沛凝問道:“那人就是夜月對嗎——和我一樣擁有天火印的奇人?”沛凝點點頭繼續講道:“不錯,就是他——夜月,為了避免更多的士兵慘死,夜月就隻身赴棟昆軍營。他趕到時,正好又一批士兵將要被處死。夜月輕揮右手熄滅了所有的火,一片的嘈雜聲充斥著漆黑的夜。當火再次亮起,棟昆軍隊已經集結在一起,將夜月團團包圍。風靈大喊:“殺了他,殺了他!”眾軍士舉起刀劍便要砍下。夜月不忍心傷害他們,便施了“風行草偃”魔法,急速旋轉的身體帶起強烈的罡風,眾軍士都被奪去了勁力像一川衰草。棟昆魔法團這時從蒼茫的夜色中飄了出來,行動如疾風。不等下令他們就開始圍攻夜月。風刀、風鐮、風碟、月牙刃、風雷爆從四圍不同方位襲來。夜月神態自若,輕舞雙手,夜空便慢慢開始變色:由暗轉淡,有淡轉白,進而五彩繽紛。那是漫天的花瓣在飛舞,花瓣在旋轉、下落、翻飛,不斷擋住飛來的風刀、風鐮、風碟、月牙刃和風雷爆。花瓣越飛越慢,時間也仿佛隨著變慢了。花瓣最終停滯在了空中,地麵已鋪了一層花毯。風靈見狀大聲喝道:“大膽狂徒,你是何人竟敢擅闖棟昆軍營,莫非嫌命太硬死不掉,要孤王幫你超度?”夜月聽罷停下舞動的雙手,用低沉的聲音講道:“我可憐的君王,你知道你再做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嗎?你正在親手毀掉你自己擁有的一切。”那聲音仿佛來自天外,卻又近在耳邊,清晰震撼。風靈見夜月罷手便也命令棟昆魔法師住手,那飄零的白花消散了,夜也就重歸於黑暗的領地。

“你統一天下的目的是什麼,我的君王?是滿足你的征服欲,讓所有人都敬畏你,對你俯首稱臣;還是要橫征暴斂,民不聊生;還是要受到人民的愛戴和擁護?”“當然是後者。”“那麼我的王,你就應該停下無休止的戰爭,還人民以和平。”風靈大笑:“我當你能講出什麼好的計策來,卻原來是個可憐的傻瓜。你以為就憑你一句話,孤王就會放棄自己的雄圖嗎,你未免太狂妄、太天真了吧?魔法團用風行四野耗盡他的魔力。”

各色的旋風從四麵八方向夜月擠來,勁風撕著地表卷起漫天塵土,像一個個大漩渦吸著夜月,要將他吞噬。夜月暗叫一聲:“卑鄙!”他應該知道與風靈談和平無異於與虎謀皮,但他對於人民的同情和對和平的渴望掩埋了他的理智。夜月憤怒了,他雙手托起一個巨大的火球,然後迅速壓成一個小白珠,猶如米粒。接著又將它分成十個更小的白珠,揮向四圍的棟昆魔法師。小白球遇到旋風,立即爆裂開來,光華如同赤日。帶著巨熱的火舌,灰化了地麵的青草,棟昆魔法師被灼燒得衣衫襤褸、瘡痍遍身。這時風靈看準機會,凝聚魔力瞬間擊出了風箭。風箭是無形箭氣所鑄,有實無形。夜月正同棟昆魔法師戰鬥,沒有注意風靈,便被風箭擊穿了右胸。鮮血汩汩地淌下,風靈這時狂笑起來:“哈……哈……哈……狂妄之徒沒想到吧,啊?站起來,站起來呀,我的勇士。”風靈幻化出風刀,甩向夜月,卻僅僅劃破夜月的衣衫,他要羞辱這個勇士。

夜空裏的青旋暗了下來,濃雲開始向它挑釁,將它掩蓋住。忽地夜月的右臂上迸發出耀眼的光芒,一團火正從他的手臂上飄起,而後落在夜月平展的右掌上。他聚起剩餘的魔力,將天火燃燒得更加妖豔。天火瞬間吸幹了夜月淌出的雪,舞動地更加靈逸。夜月瞬間奮力擊出了天火,“這就是天火殛,對嗎?”江冠激動地問道。“不錯,這就是天火殛,天火瞬間吞沒了風靈大帝。天下又重歸於和平,棟昆軍隊退回棟昆,新君繼位與戚禧、涼翼達成了和平協議。”沛凝說到這裏長舒一口氣,他想到了冉伯帝、他的故國、平叛一係列故事。“那夜月呢,他後來怎麼樣?”江冠急切地問道。“他就在這個島上。自棟昆撤軍後,夜月就獨自架著一葉扁舟在飄蘆海上漂浮,要回到戚禧故國。卻無意中發現了這個小島,他發現那些蘆葦花就是從這裏隨風飄出去的。於是他便決定在這神秘的地方定居下來。他布置了竹林,修建了水下宮,雕刻了花紋圖案,創造了眼前的一切。”這一席話說得江冠熱血沸騰,對夜月由衷的欽佩。不覺間已走出了水下宮殿,水麵自然地分開而後又合攏如平鏡。沛凝引江冠穿出竹林,走進環島的蘆葦海,那是一片白色和綠色的世界。潔白的蘆花低低地在天空中飛翔,夾雜著淡淡海水的清風吹著蘆葦一麵倒下,蘆花便像肥皂泡一樣飛離出這個神秘的小島。

“天兒,我呢,原本是戚禧國的魔法團團長,十五年前戚禧國師水中月反叛,被戚禧和涼翼聯軍擊敗,水中月被殺。而我的家族卻被水中月夷滅,連我唯一的妹妹,向真的母親,也就是水中月的妻子也被他下了蠱毒,而迷失了本性,被封在黑域裏。為了尋求解藥,我辭去了魔法團團長,帶著向真周遊三國各地。最終在火域寒山遇上了傳說中的三界魔醫之後雍臻,他一直專注於破解這種蠱毒,就答應為我尋找解藥。就在我們經飄蘆海回戚禧時,被巨大的海風吹到了這個島上。並且我們發現了夜月留下的一切遺跡,誰能想到這個小島上竟會生長著各種奇珍藥材,可謂應有盡有。我們便決定留下專心研製解藥,成功之後再回戚禧。可這一留便是十幾年。青絲熬成白霜,稚子長成少年。現在我唯一想的就是回一次戚禧,再見一見我的故國,問候一下我的國君。”沛凝此時竟盡顯龍鍾之態,單薄的身子當風站立,頓生蒼涼淒慘。

沛凝這樣推心置腹地對他這個年輕人講述自己的過往,毫無保留。這使江冠大感慚愧,邊安慰沛凝道:“冰叔叔,我在涼翼時聽說過,戚禧的冉伯帝年富力強,開明仁慈,將戚禧治理得兵強馬壯,人民衣食無憂,安享天倫。”沛凝聽畢當即雙手合十祈禱:“天佑戚禧,天佑戚禧——謝謝你,天兒!給我帶來了這麼珍貴的消息。”晶瑩的淚光竟滿溢雙眼,他心中的陰霾和疑慮都一掃而空。

小島上空白水鳥盤旋著低聲鳴唱,忽地又俯衝進蘆葦叢,被沛凝和江冠驚起後,又衝開蘆葦叢掠著水麵斜飛成了白點。

二人圍繞著小島盤桓一周之後,穿出蘆葦叢,循著竹林間幽徑,轉到了島心的小竹樓。異香依然不斷從竹樓裏散逸出來,喁喁的交談聲斷斷續續從竹樓中傳出。江冠聽得出那是雍氏夫婦和向真以及雍冠隆在談論如何對待他這個不速之客。離竹樓尚有一丈遠,沛凝便示意江冠停下腳步。他隨手揮出一條水凝冰線,叮的一聲擊中潭心一塊不起眼的石塊。冰線撞成粉碎,石塊隻輕嗡一聲。沛凝對江冠交待道:“這是保護竹屋的雷震波,若不以魔法擊中那塊震天石,就欲進入竹樓,將會被雷震波擊傷頭腦,成為一廢人,你要切記。”江冠聽罷不覺一驚,幸好他沒在向真他們回來之前再進竹樓,不然現在自己可能已經是一個廢人了。

沛凝在前推開了竹門,江冠恭謹地跟在後麵。室內的諸人早已停止了談話:雍臻父子在看醫書,向真則在幫助魔醫夫人做些晚餐。江冠並不知夜月早就在竹屋中布置下了一個能夠監視屋外的幻鏡。向真見他們進了門,便高興地叫道:“舅舅、江冠哥你們回來啦!”沛凝微微一笑,“嗯”著點了一下頭。便引江冠坐在雍氏父子身側,笑語道:“老雍啊!我今天高興得很。江冠給我帶來了戚禧的好消息,戚禧國泰民安、四境升平,冉伯帝-我的君王也安健如故。這孩子肯定是上蒼安排來安慰我這顆思歸念國之心的,哈哈哈……”沛凝興奮地拍著雍臻肩膀,“向真,給舅舅提酒來,今天我要痛飲。”輕拈一下黑白交雜的髭須,又大笑起來。向真笑著騰出手來,“好”了一聲便走進內室。須臾便抱著兩壇酒出來,“舅舅好久沒有像今天這麼高興了,向真多做一些菜來感謝江冠哥哥。”沛凝便笑道:“應該,應該,去吧向真!”雍冠隆不是很友善地看著江冠,他久未涉世,悲歡喜怒自都刻在臉上。江冠注意到了這些,他盡量佯作沒看見,口中說著:“向真妹妹,不用了。我一個外人又受你和雍大哥所救。我隻是將我在外麵的聽聞說了一下,連恩情都報不了,還有何顏麵奢求你們的款待呢!”江冠這一席話處處將自己當作外人。他看得出雍冠隆十分愛慕向真,他不想因為一些無所謂的原因傷了彼此的感情。雍冠隆當即釋懷不少,但向真卻接道:“別這樣說,江冠哥哥。你不知道這個消息對於舅舅來說勝過黃金萬兩,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啦!”“什麼一家人,他遲早是要離開這裏的!”雍冠隆不悅道。雍臻斂容道:“荻兒,不要如此無理。”雍冠隆忿忿地沉默下來。“你真的要離開嗎,天兒?”沛凝沉聲問道。“是的,冠隆說得對,我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做,我必須離開。不過關於這裏的一切我出去後絕對隻字不提,請冰叔叔放心。”“天兒,你就算要離開也不必急於一時,等傷養好了,再走也不遲。”雍夫人停下手,轉身說道。向真看出雍冠隆對自己和江冠走得很近不滿也就不再說什麼。隻有十分喜歡江冠的沛凝附和道:“對,對,留下先養好身體。”江冠也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況離開隻會是葬身大海,也就答應了下來。

孤島的夜是絕對的靜謐,鑲滿星的天幕低低地扣在這個島上。沒有市井的喧囂,這裏便是絕世。小島的夜因為有了島心的燭光而有了生氣。江冠被安排在主屋右側的小廂房裏,屋裏陳設極為簡單,卻又極為特殊。翠竹編織的衣架,那竹木竟是活的,卻不再生長,很明顯是藥物所致。璞玉雕琢為床,刻有極為繁複絢麗的花紋。被褥全繡著鳶尾花紋,絲線竟是各色蠶絲組成。除了白色蠶絲外,江冠還是第一次見到它色蠶絲。和眾人談了一些外麵的見聞與趣事,他們竟也都十分喜歡聽,即使那是些索然無味的東西。江冠看得出他們也對外麵的世界充滿著憧憬和向往。

江冠感到這幾天發生的事讓他不知所措,心中一片茫亂,唯一清楚的隻是複仇。沉沉的睡意襲來,便倒下睡著了。不知到什麼時候,江冠隱約感到有人在敲門叫他。他努力使自己清醒過來,卻已是清晨了,那聲音是向真。江冠穿上他的破衣服,打開了門。卻見向真捧著一件新衣服站在門口,“江冠哥哥,我給你做了件新衣服,你身上的那件已破得不能再穿了,試試看吧,合身不合身?”江冠想想這件破衣服卻也不能再穿了,便謝過了向真,接過衣服來。那白色衣服,繡著修竹極為好看。向真聽舅舅說過涼翼男子尚白,所以衣物多為白色。因為他們認為白色象征正直,高潔。“那我就先走了,江冠哥哥。待會兒到正廳來。”向真對江冠微微一笑,轉身回了。江冠伸平右手在竹木牆壁上輕輕拂過,竹牆即聚成一麵水鏡,這隻是一個低級的水係魔法,而他掌握的魔法土係的居多。風、水魔法隻是略知皮毛而已。江冠對著幻水鏡穿好衣服,又將水鏡引成水線落入木盆中,洗了臉,梳理了一下淩亂的頭發。

飄蘆島的清晨自與他處不同:空氣中夾雜著海水的鹹腥味,白蘆花漫天飛舞,一些不知名的動物在這孤島的某些地方發出一些或悅耳,或聒噪,或駭人的鳴叫。

江冠並不知道在他昨夜熟睡之時其他的人正聚在密室內商談如何處理自己。雍冠隆的意思是隻有死去的人才不會泄露秘密,而大多數人還是讚成將他永遠留在島上。而雍夫人看出江冠還有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深埋心底,不肯說出。提醒沛凝小心防範,因為他和江冠走的最近。而向真卻不覺中已芳心暗許,對於雍冠隆,她一直將他視為親哥哥。她從未見過雍冠隆以外的青年男子,一見傾心卻也正常不過。她自然不希望江冠受到任何傷害。如果此時雍冠隆要殺江冠,她肯定會拚死相護。但她並不知,江冠並不是和她一樣喜歡對方。對於江冠來說,向真隻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像璞玉一樣純潔而又善良。

在緊閉的門內是搖曳的燭光。一個身影扭曲地投射在牆上。一個人坐在燭光中,燭光打在他坐的椅子上,反射出熠熠的金光。椅子係赤金鍛造而成,雕著一隻巨大火烈鳥:那是涼翼的國鳥,隻有皇帝的睡榻、衣物、坐椅上才有。火烈鳥下邊是一隻分水蛟,這是戚禧的禦用圖紋。那人靜靜地坐著,看著三國的全圖,上麵塗滿了圈圈,注滿了文字,正陷入沉思。他並沒有抬頭,沉聲道:“任務完成得怎麼樣,我的戰士們?”那兩人雙腿開始顫抖,勉強定了定神,“少爺他,他……不小心,失足落崖跌進了飄蘆海。”“什麼,你們是怎麼辦事的,我是怎麼交待你們的?沒用的狗奴才,廢物!”那人大手一揮,兩團火焰從燭火中逸出。兩人沒來得及避開便開始慘叫起來,麵頰頓現一個黑洞。“滾吧!”兩人如蒙大赦,連滾帶爬退了出去。那黑影站起身,雙手骨節一陣爆響,一個夜明珠化作灰粉從指縫間散落下來。深吸一口氣,又長長舒出來,閉上雙眼,右手劈空斜切,燭淚四濺,室內頓時漆黑一片。

門前一亮,一團白影已佇立門口,繡著翠竹的長衫襯著一張俊秀的臉。江冠進入正廳向雍氏夫婦和沛凝施禮問好後,又向向真和雍冠隆問早安。他們一時都驚呆了,昨天的江冠雖也俊朗卻是乞兒模樣,今日卻已是個偏偏俊朗公子,且英氣逼人。向真直看呆了,一觸到江冠的目光,便耳紅齊根,低下頭來。沛凝看到後,幹咳兩聲以打破尷尬:“天兒,坐下來。我有事和你商量。”江冠依言危坐在沛凝身側。沛凝又清聲道:“天兒,你的到來給我們帶來了欣喜,同時也給我們帶來了憂慮。你知道十五年來從未有外界的人到過這個島上。你的出現打破了這一切,我希望你能留下來修習好魔法,再回去複仇,而且你也承擔著拯救世人的責任。我相信不久後就會天下大亂,需要你去平息。你隻有擁有和夜月同樣強大的魔法才能救人民於水火。你現在即使出去,也隻會是以卵擊石,徒送性命,你又拿什麼來拯救黎民?天兒,你不能以一己之私而廢天下大義呀!”

江冠一聽便知眾人依舊信他不過,惟恐他會在出去之後不信守諾言。而江冠也能理解他們的不信任。他也知道自己現在出去隻會是自導死地,可他的仇恨、憂慮煎熬著他。江冠並不怕死,怕的是死得毫無意義,死的含恨。他的雙眼透射著無奈與迷茫。他靜靜地坐在那裏,心中是父親、弟弟和妹妹在奔命、在受苦,而塵封在他記憶中的生母慘死在烈火中的慘狀,倏地閃現在他的腦海中,頓時仇恨攫住了他的靈魂。但理智很快告訴他,還是先留下修煉好魔法,原顒燁——他所謂的皇帝叔叔,想要的是自己的頭顱,在沒有鏟除掉自己之前,親人還是安全的。他決定留下來,因此了在他心中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極力挽留他,留他在這個島上。他相信夜月必定會留下修煉法門和一些重要的魔法,而這些就掌握在沛凝手中,因為他是這個島上魔力最高的人,可以保證不會丟失。“好吧!我答應留下,不過修煉好魔法不是空話,隻憑我現在掌握的魔法,即便再厲害也抵不過敵人的一個魔法師,早晚出去都是要死的,還不如早點出去,你說呢,冰叔叔。”

“好個機靈的孩子,要我教你魔法是吧?可以,這些魔法我是無用武之地了,就悉數教給你吧!”沛凝笑道。“不行,那豈不是養虎遺患嗎,冰叔叔怎麼能做出這種不智之舉呢!”“荻兒,住口!什麼時候輪到你教訓你冰叔叔啦?”雍臻怒斥道。“沒關係,老雍。荻兒也是為我著想,你就不要再罵他了。”沛凝沉聲替雍冠隆開脫道。雍臻對江冠不冷不熱的,因為他擁有天火印而相信他,又因為他是外人而質疑他。他一直對江冠很少發表意見,但隱約中他能從江冠身上看到夜月的影子,他對江冠還是相對溫和的。而沛凝這樣做也有他的目的:一方麵可以使江冠不至於離開,另一方麵為了報答雍氏一家,他早已有將向真嫁與雍冠隆之意。他早已看出向真開始喜歡上了江冠,就欲以此為借口將江冠支開,給雍冠隆和向真更多的相處機會。

秋日的天似乎恒久的深邃、湛藍、遼闊、高遠,雲也更顯飄逸、聖潔、靈動、輕柔,也許隻有這樣的天和雲才配出現在涼翼的秋。山間古道是斑駁陸離的石板路,石板上雕著些古怪的花紋,卻煞是好看。而那些石板又有序的排成石板上花紋的形狀,抑或是排成幾個沒人能讀懂的古老文字。故道兩旁的樹枝經不起秋風的搖撼,很不情願地撒下了滿把的五彩繽紛的葉子,一時間葉子雪似地在風中飄飛、翻轉,最終落在了石板路上,被踩在路人腳下,大有千山落葉之象。

落葉山是涼翼國的發源地,它離國都幻影城還有相當的一段距離。一千年前,原氏部落居住在這座山上,他們經過征討,臣服了現在涼翼境內所有的部落。於是他們建立了涼翼國,定都於三河交彙處且物產豐富的幻影城,但他們並未忘記落葉山,他們在山上建了祠堂宗廟,每年的九月二十五日也就是原氏部落開始征戰的第一天,皇族及骨鯁大臣都要到這裏祭祖拜天。

山路已被武士團封鎖了起來,要檢查後才能上山。即便這樣上山的人仍是絡繹不絕,黃發垂髫、平民望族,將本就不寬的山道掩蓋的沒了台階。

山巔是一片的平坦,高低錯落地建著幾十座低塔。那塔中是曆代帝王的遺體結成的舍利,而塔林中間便是建有宗廟和神壇的一大片廣場,那是紀念原氏部落平定天下而建的,因此叫做天定廣場。廣場呈台階狀,最上邊是宗廟和神壇,前麵便是皇族祭祖、拜天之地。此時台階上站滿了百姓,武士團盡力的維護著秩序。在一片喧鬧聲中,突地在眾人頭上爆了一個風雷,那是一個低級的風係魔法,將風驟縮起來而後全力爆開,發出的聲音很大如同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