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這個世界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是非對錯,就如我不懂為什麼自己會降生在這個世界上,或許,我真的已經生無可戀……
——雨
雨水落在我的身上,如同我出生的那日的雨,細微,而又綿綿不絕。我喜歡這種雨,涼涼的,像是滴落在我的心上。心的跳躍,短促而又有力,讓我感到,我還活著,我還有生的欲望。
我不知道我還需要活多久,除了雨天的時候一點活著的快樂,我總覺得沒什麼能讓我留戀的。但是,至少,在複族之前,我沒有死的權利。
我才10歲,應該還是個孩子,卻像一個古稀老人,計算著自己死的日子,分分秒秒,對我來說都是一種煎熬。
兩年前,我曾想過複族,隻是,我還太小,不,應該說,複族之後,在沒有後代的前提下,我還不能死,所以,複族太早對我沒用好處,隻會讓我活的更加痛苦。
眼前的景象卻讓我笑了。我不記得我有多久沒笑了,但我能感受到翹起嘴角時臉上肌肉——至少母親是這樣說的,我感到它很不適應,以至於平複笑容時,我能感到臉上的輕輕抽搐,還是不要笑了,好累啊。
母親說,我應該多笑笑,可是我不愛笑,我很懶。
或許沒人會相信,我的記憶很好,也很長,不想很多孩子一樣,至少別人是這麼說的,他們在幾歲之後才有記憶。
我曾經問過母親,她的記憶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的,她笑的幾乎喘不上來氣,最後抱著我說,她和別人不一樣,她是帶著前一世記憶轉生投胎的,這一世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有記憶,可惜沒人信,我清晰地記得她臉上的表情,也記得她向我吐了吐舌頭,一副俏皮的樣子,我對她說,我信了,她有些吃驚,換上一副很嚴肅的樣子對我說,謝謝。除了我沒人信她,包括父親。
我是真的信了,因為我未曾出生就已經隱約有了記憶,在她的肚子裏,可惜我沒有前世的記憶,也不明白母親說的什麼“嗨皮”,但我的記憶很好,至少,這件事,我清楚地記得,它發生在我2歲。
話說回來,我好像走神了,或許是眼前的場景讓我覺得有些熟悉吧,才會想起從前的事情吧?
弑父弑母,屠盡全族,這些場景還真的挺眼熟的,那些血讓我感到熟悉,我突然發現,原來除了雨,還會有別的東西牽動我的心,或許是血,也或許,是眼前的這個跪在血裏麵的男子。
母親曾與我提到“吸血鬼”,意思是嗜血、吸取血液的怪物的意思,在母親曾經的世界裏,是那裏西方世界裏著名的魔怪,之所以說是魔怪,是因為他處於一種尷尬的境地:既不是神,也不是魔鬼,更不是人。
現在這個時候,我突然覺得,我很像那種吸血鬼,因為此情此景讓我覺得我全身的血液都有些沸騰,或許我上輩子就是個吸血鬼吧。
雨漸漸的停了,麵前跪著的男子也已經起身,我看到了他的臉。
母親曾說,人18歲而成年,這個人,應該還沒成年吧?聽人說,他是納蘭家族的驕傲,納蘭家族族長的兒子,今年才16歲,族中便已無對手,納蘭族長對他寄予厚望,怎麼現在反倒弑族了?
真是曆史性的一幕啊,人性這種東西,我早已拋卻,但若今日看到這些的不是我,而是旁人,怕是不會有我這般鎮定了吧?
我或許,應該謝謝他,讓我的複族之路艱難了不止一分一毫,也讓我多了些活下去的樂趣,不,應該說是多了些事情可做,還有什麼能稱之為樂趣呢。
我眼睜睜看著他一步步離開,卻沒有加以阻攔。臨走之時,他竟向我的方向看了一眼,什麼也沒發現,轉頭走了。
我知道我的實力,這座城中,怕是無人能做我的對手,同時,我也心驚於他的天賦,從來,沒人能對我刻意的隱藏有過疑心,他,很好。
我望著他的背影,那樣的蕭條與寂寥,還有——迷茫,我不懂他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也不明白,他效忠於誰,無外乎是各為其主罷了,為了這些,竟然弑族,嗬,這都不是我該關心的事情,隻是,我覺得,他的背影,有些眼熟,很眼熟。
是了,是父親的背影,是父親離開時的背影。
父親未曾離開時,我總覺得,他有心事,每當我望向他的背影,總覺得彌漫著一股哀愁與困惑,我不懂父親究竟因何而如此,父親雖是入贅,但我母親身為宗族族長,位份高,族人對他也一向很敬重,母親也很愛他,當然,他也很愛母親——雖然不及母親對他的愛多,他們也有了我這樣一個女兒,雖然我很冷清,但他們夫妻和睦。在母親麵前,他一向不將這種感情流露,母親是聰明人,會發現的。我不知道他有什麼事瞞著母親,但我的直覺一向不錯,隱隱覺得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