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1 / 2)

天空不算晴也不見雲,但紫外線的強度不降反升將盧鳳裸露的皮膚照得滾燙,勻速行駛的電動自行車發出一種高頻率的“咿---”的聲音,她被這持續不斷的噪音擾得心煩意亂。淩晨五點的約還是要去赴的,拿不到酬金也得取些勞務費,她還想會會這個金主,親口問問他讓她抓捕的那個家夥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東奔西跑這麼多年遇見的千奇百怪的人都可以編成另一部山海經了,不成想夜路走多終遇鬼,竟被她碰上了一個真山海經中人麵獸身的鬼怪!想到這裏,她搖了搖頭,大千世界真是無奇不有。

她一個多小時前在和田古江巴格街道上一個挨著小菜市場的電動車專賣店中買了一輛土黃色的電動車,而一個多小時後的此刻,林慕戈正在那專賣店附近的煙酒糖茶鋪買可樂,店家告訴他沒有健怡可樂,他隻好退而求其次買了瓶被凍出冰渣的普通可口可樂,他麵對著人來人往的馬路,咕咚咕咚地將大半瓶灌了下去。他已經換下騎行時穿的那套衣服,換上了白色藍拉鏈的防風皮膚衣和孔雀藍色中褲,上衣透出裏麵長袖T恤的黃綠色,盡管這裏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但你還是能在老遠一眼就看到他。比如剛在市場內買完平安果的元君,她正拎著一袋蘋果往外走,突然聽見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在問:“大姐,玉石交易市場怎麼走啊?”

元君一側眼就在人群中瞄見了他,倒吸一口氣轉身往林慕戈的反方向走去,昨天她把他轟下車時可沒想到會再見到他。她現在躲他不是因為怕他報複,是因為紮努還被她鎖在車裏,她得趕緊買全了東西回去找他免得他窒息,在林慕戈這裏浪費時間可不值當。

她一邊走一邊掃著路兩側商家的擺在外麵的貨品,金黃的饢餅、烤包子,紅的、綠的、黃的、黑的、灰的各種各樣的水果,不僅色彩要比內地的鮮豔上幾個度且每個都個大飽滿,這裏就連葡萄幹都按照顏色不同分裝在了不同的貨籃裏,長方形的葡萄幹山五顏六色的連成片儼然成了一副畫。這一路山高水遠,她需要隨時都維持一個良好的體能和清楚明白的大腦,糧食必須得備足,另外,她還為紮努買了一身新的衣服,一套灰黑色的衝鋒衣套裝。

去租車行辦好異地還車後,他們就準備出發了。臨行前,她應紮努的要求從查濟藥鋪前繞了一下路,紮努搖下車窗沉默地回頭看著。藥鋪的卷簾門被拉下,上麵多了兩道警方的封條,除此之外,它就如它夜裏關店時的模樣一樣,有幾次紮努來的太早査古布還在裏麵呼呼大睡時,它就是這個樣子。恍惚間,紮努似乎看到卷簾門被自下而上的拉開,査古布從裏麵探出頭來對他笑,一如他每次看到他時那樣開懷,紮努的右側嘴角微微向上揚了一下,低垂的眼眉裏有快承受不住的悲痛。不等他從幻象中抽出來,元君已經提速開出這條街了,她擔心這裏布滿了不懷好意的眼睛,她可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節外生枝。

他們從和田出發往北開,現在是上午11點鍾,她預計今天晚上天黑前能抵達庫車縣。元君專心致誌地開車,紮努麵無表情地看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車內除了發動機和空調的噪音外,就隻有元君的手機叮鈴響了一下,元君沒去檢查手機,今天是28號,她知道十有八九是工行的通知短信,自她16歲辦了人生中第一張銀行卡後,她就要求孟穎琴每月把錢打到這個賬號上,孟穎琴對她不管不問,倒是每個月都按時給她打錢。

“你身上的傷是怎麼弄的?”元君早就想問這個問題了。

紮努活動自己的手,並低頭檢查左手掌中的傷口,同時回道:“昨天被那大車裏的女人刺傷的。”

“那她人呢?”

紮努搖了搖頭,說:“不知道,我最後見她的時候是在沙漠裏。”

“她受傷了嗎?”

“沒有。”

元君聽到這個答複有些懊惱,也沒再接話。

隨著車的不斷前進,路兩側不再是一塊塊深綠淺翠的農田,而變成了滿眼黃沙的沙漠。紮努凝視著這熟悉的沙粒和顏色,和在快速行駛下兩側如有起伏波浪般的沙海,心裏對這片土地許諾,等著我,我會盡快回來。

一個急刹車伴隨著元君的尖叫讓身高體長又沒係安全帶的紮努差點撞破前玻璃,好在他及時拽住了車門上的扶手讓自己也讓這玻璃免於受傷。兩個人看看車前,又看看彼此,同時打開了車門。

緊貼著車前軲轆旁躺著一個渾身血淋淋的小女孩,女孩的衣服已經被血染紅,用力抿著嘴不讓自己大聲哭出來。元君慌了神,要一隻手把那小女孩拽出來,手剛碰到她的胳臂就看到紮努的兩隻大手一手托住她的背另一手握住她的腰把她抱了出來。他本想把她放在機器蓋子上,可發現機器蓋子太燙;他想脫下自己的衣服鋪在地上當墊子,突然想起來他除了這件衝鋒衣裏麵什麼都沒穿,元君嫌髒已經把他之前的衣服都扔了。他正抱著孩子不知如何是好,一個聲嘶力竭的哭腔響了起來:“誒喲,我的孩兒啊,你怎麼被撞的這麼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