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天的繁星在夜空中靜靜地注視著這個躺在荒漠裏的少年,宛若無數盞聚光燈打在這個少年身上。他睜著雙眼,目光落在天空中最明亮的那顆星星上,也不知在這顆星星的夜空中,地球是否也如它般閃耀。
一隻紅尾沙蜥趴在他的身上隨著他的一呼一吸起伏著,他用手不時撫摸著它幹硬粗糙的皮膚,周圍靜如死寂。遠方漸漸傳來悉悉唰唰的聲音,一隻、兩隻、三隻...不一會兒,少年身旁已經聚滿了從荒漠各處前來的蜥蜴,他緩緩坐起身來,環視著周圍密密麻麻如空中繁星的蜥蜴群,就像是將軍在清點士兵,那隻趴在他身上的蜥蜴此時已經爬上了他的肩膀。
少年開口,發出的卻是“嘶嘶..嘶嘶”的聲音,蜥蜴群趴在原地一動不動,抬著腦袋仔細地聽著。這聲音在空寂的荒漠中彌漫開來,隨後,又被沙漠吞沒。少年話音落下,蜥蜴群便開始向四周散去,不一會兒,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待它們散盡之後,少年起身,開始在這沙漠裏遊蕩。他邊走邊來回掃視尋找著什麼,他的目光落到了一顆斜斜的怪柳上,怪柳的樹幹似是枯死,但頂端卻又伸出許多細密的枝條嫩葉,他走過去俯下身,從怪柳根部挖出兩根粗粗長長宛若人體軀幹的東西,這叫做大芸,是當地頗為名貴的中藥材,在這春意盎然的四月探出了頭來。他抬頭看了看天,夜還很深,於是他又在這沙漠裏繼續挖尋。在月光的映射下,少年從後脖頸直至臀部的墨綠色鱗片閃閃發光,而前胸和四肢卻又光潔如常人,脊椎末處的尾巴隨著他的走動而輕微的晃動,身後留下一串長長的腳印。
緩慢升起的太陽黯淡了剛才還閃爍奪目的星光,也照出了這片無垠沙漠的本色。此時少年隨身的麻袋已鼓鼓囊囊的,便開始快步朝一個方向走去。當他毫不費力地爬上一個小沙坡,一直重複單調的景色立刻變了模樣,一條細細的藍色曲線將眼前的沙漠隔成了兩半,環繞著這條藍色曲線的是成片的灌木叢和零零散散的覆著綠葉的胡楊,隨著少年向前行進,曲線越來越寬,已然變成一條汩汩的河流,不要看它現在安靜如處子,當狂風來的時候它可不止動如脫兔了,倒是可以將一群脫兔瞬間吸進腹中,狂嘯而走。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河流旁這廢棄的土屋才沒了主人。
這土屋的牆麵已經斑駁,有些糊在牆上的粘土早已脫落了下來,露出裏麵未經燒製的土磚。現在依然能看得出來它原來是一個四方圍牆的小院子,並在東側倚牆建了一個長方形的小房子,隻有一扇門和一扇窗。如今這座院子已不能稱之為院子了,因為南側和北側的牆已經變成了陷入沙土裏的碎磚,隻有西側的牆依然挺立著,與這小房子作伴。
少年直接趟水過河,盡管現在水麵僅到少年膝部,他還是將麻袋高高舉過頭頂,似是連水花濺濕麻袋表層都不願。他徑直來到河流旁的土屋前,腳一輕踹門就吱呀一聲開了,伴著附在門板上的沙土揚起,少年進了屋。他隨手將麻袋放在一旁,日光透過隻剩下窗格的窗戶直接照射進來,約莫十平米大小的屋子一覽無餘,幾樣不能稱之為家具的簡易設施整齊的擺放著。北側是用三個破舊的褐色沙發墊子拚起來的床,幾件衣服疊起來充當枕頭;中間正對著門的是六塊木板用門外的廢磚墊起來的有五層隔斷的小架子,架子上密密麻麻的碼放著各種各樣的小玩意,都被擦得錚亮;南側靠牆擺著一口水缸,一個用磚頭墊著桌角的小圓桌,沒有椅子。一米多深的水缸裏並沒有水,而是在缸底放著幾張臉盆大小的囊和用鋁飯盒裝著的酸奶,少年拿出半張饢,三下兩下就吃完了。半張饢對於一個整夜未睡且一直在沙漠裏采藥的17歲少年來說絲毫談不上飽腹,隻是能維持自己的身體不讓它垮掉而已,盡管如此,少年還是有著一米九的身高,這讓他在人群裏顯得鶴立雞群。他並不想讓別人注意到自己,所以一直控製自己的食量以免自己的身體發育太快。
一直以來的營養不良造就了少年纖瘦的體型,當他俯身打開立在門口的麻袋翻找著什麼的時候,感覺這矮小敦實的麻袋比這少年更禁得起沙漠的風吹日曬。很快,他就從麻袋裏掏出了一個透明鏡片的護目鏡,隻可惜鏡片已經碎裂了,他用力拉扯了下眼鏡後麵的頭帶,並沒有斷,他便將鏡片摘下來,鏡框連同頭帶放到一旁;接著又從裏麵拿出了一個黑色的帽子,青年往自己頭上比了比,太小了,便把剛才清出的鏡片放到了帽子裏,準備一會兒一同扔掉;一個和少年手指一般粗細的黑色塑料棒為難住了他,這塑料棒中間有一圈縫隙,可青年再怎麼用力拔都沒能打開,就在他決定放棄的時候卻發現這塑料棒的一端輕微轉動了一下,他趕緊順著這方向轉,很輕易就將它打開了,他將較短的一頭拔出來看,似乎是把小刷子,他捏了捏上麵的刷毛,又短又硬,少年琢磨著這究竟可以用來刷什麼,同時看見自己的手指被這刷子染黑了,趕緊往地上蹭了蹭,竟然絲毫沒有褪色,他皺起眉頭毫不猶豫地把它扔進了帽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