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媽一想女兒這個時間回來肯定沒吃飯，趕緊把手在身上擦擦，“光吃毛豆怎麼行，媽給你炒個肝尖兒，烤一碟油梭子，毛豆下午再吃。”笑嗬嗬的就起身去了。
老房子的格局安排在現今看來都很奇怪，一個房間能住下一對母女加一隻汪，客廳卻隻擺得下一張積木一樣的小圓桌加倆小板凳，勉強可以吃飯，衛生間正對餐桌，“廚房”這個概念好像在建房子的時候根本就沒產生似的，能做飯的隻有陽台，冬冷夏熱。
所以林媽把食材拿到陽台上去，抬頭就看見老夏還在樓底下站著，她一邊忐忑地望向屋裏，一邊使勁朝外麵擺手。
老夏指指屋裏，口型好像是在說：安琪怎麼回來了？你說了沒有？
林媽一邊搖頭一邊繼續擺手。
其實林安琪上樓的時候，夏叔剛好下了樓要去給林媽買藥，隻是林安琪著急回去看個究竟，沒有注意到他，而夏叔也沒敢在母女之間還沒有坦明的情況下自己就先站出來。
飯好了，林媽手腳曆來麻利，幾分鍾就有了香噴噴溜肝尖，還有肥肉烤的油梭子，毛豆在鍋上烀著，滿屋子都是飯香味兒。
“安琪，吃飯了！”林媽把飯菜擺好，又喊：“安琪？安琪？出來吃飯呀！”
林媽進屋一看，林安琪坐在床邊上，表情從來沒這麼嚴肅過，就連一向愛蹦愛跳的小黃都蹲在那縮脖端腔地瞅著她。
床上躺著一張A4紙，上麵寫著結婚登記需要帶的證件：居民身份證、戶口本、單身證明、免冠照片之類的。
顯然，這是兩個年紀大的人要去登記，結果沒搞明白流程，東西沒帶全。
“媽，我是不是你女兒？”
林媽把手在屁兜上蹭蹭，沒敢答話。
“我是你女兒，你要結婚這麼大的事都不告訴我？”
林媽站在那聲如蚊訥：“我……我說了你就不能同意了！”
林安琪大聲說道：“我是不能同意！”可她也不是不通情達理，“我不是不讓您夕陽紅，也不是不能接受您改嫁。二十幾年，您一個人把我拉扯大，一直都沒再找，我知道，都是為了我，現在我大了，您尋找自己的幸福，我絕對不幹涉，可是……”
林安琪一想腦瓜仁都疼，強自鎮靜了一下才說下去：“夏叔他是個好人，也特別熱心腸，從小就接濟咱們家，對象也給我介紹好幾個了，我心裏都有數。可是，您跟誰結婚都不能跟他結婚啊！他老伴兒還在的時候，他接濟咱們，鄰裏之間就傳過些不好聽的話，人家兒女對咱們一直都是什麼眼光？就差沒來家裏打架了！我倒不怕您兩個一結婚坐實了當年的風言風語，現在這社會，誰還怕點兒唾沫星子？自己樂嗬就得了。這把歲數的人，就是好好安享晚年。您去了受氣受罪受人白眼，圖什麼呀？”
“我……”
“您要是怕我結婚了，一個人落單，以後一起住就行了。隻有住不到一起的婆媳，沒有處不來的女婿和丈母娘，對不對？”
“那，那不是一回事……”林媽急得直跺腳。
“我也不多說了，您好好想想吧！”林安琪把戶口本舉起來抖了抖，揣進包裏，“我得回公司了。”
“哎呀！”林媽追著戶口本跑出來，“你拿家裏東西幹嘛呀，好孩子，放回去吧。”看著林安琪換了鞋，又想起來一件事，“你你你，你別下樓，先別下樓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