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江湖人(1 / 3)

薑正雲道:“把掌門令牌給我,宣布將掌門之位傳給我。”

他此言一出安珊還未說話嵩山派的眾弟子已經議論紛紛,有的道:“你這叛徒,怎麼能當我們的掌門。”有的道:“掌門,別將令牌給他。”又有人道:“若是讓薑正雲當掌門我寧可死了。”

金翔宇道:“掌門,請以嵩山派為重,不能將掌門之位讓給這個卑鄙小人。”

薑正雲道:“金翔宇,你不過是嵩山派的一名小小弟子,有什麼資格在此說話。”

金翔宇道:“我金翔宇雖然隻是嵩山派的一名弟子卻也要比你這欺師滅祖還妄想當掌門的嵩山派叛徒要好得多,掌門若是要給你這種人做,我嵩山派的百年基業恐怕也要毀了。”

薑正雲道:“金翔宇,你敢如此辱罵我,我是你師叔,你這是以下犯上。”

金翔宇道:“呸,什麼師叔,你串通奸人趁掌門不在妄圖奪取掌門之位,若不是掌門趕回來我們眾弟子隻怕已死在你這叛徒之手,你還有臉說是我們師叔,且不說我們,若是師父、師娘在世隻怕也不會認你是師兄弟。”

薑正雲氣得臉都白了卻是無話可說,隻是道:“我不和你逞口舌之爭,安珊,我剛說的條件你若肯答應便罷,若不肯答應這小丫頭的命可就……”說到這裏將手中的劍向小莫脖子逼了逼,小莫“啊”的一聲顯然是已經受傷了。

安珊急忙道:“別傷她。”

薑正雲道:“你答不答應?”

安珊心中好生為難,程飛在臨死之前將嵩山派重托於她希望她能保住嵩山派,此時若是將掌門之位傳給薑正雲,金翔宇等人必定不服,嵩山派從此可就實亡了,若是不交出隻怕薑正雲一怒之下真的會殺了小莫,本來她對嵩山派掌門的位子絲毫沒有興趣,隻是這乃是程飛臨終所托,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正是猶豫之時隻聽有人在她身邊道:“安小姐,不可將掌門之位給他。”

這句話一出穀過、蕭錦宏、尚明等人都“咦”了一聲,金翔宇道:“二師兄,你……”原來說話這人乃是嵩山派的二弟子方鬆陵,他這時稱呼安珊為“安小姐”顯然是還不願承認安珊是嵩山派掌門。

安珊隻是微覺詫異向他點了點頭。

方鬆陵道:“薑正雲,你背叛本派雖然此刻尚未被逐出師門,但本派弟子已無人願意承認你是本派之人,即使你當了掌門不過是一個光杆掌門而且我們也會誓死和你鬥爭到底,你當掌門又有什麼意思。”

薑正雲看了看廳中的眾人,剛才依附自己的七八個人已經被綁住,他們都低著頭顯然已經後悔,其餘的弟子全部都是怒目相視。正如方鬆陵所說,心中暗想:方鬆陵說的對,在這兒當嵩山派掌門有什麼意思。不如去找陳齊律,主意既定說道:“你這小子這句話可說對了,嵩山派的一個小掌門有什麼稀罕,安珊,我不跟你爭,我帶著這小丫頭走,下了山自會放了她,你們若是敢跟來可休怪我不客氣。”

安珊隻氣得咬牙切齒,她站的位置正對著大門,看去外麵似乎有人影,靈機一動突然指著外麵大聲道:“武程,抓住他。”

薑正雲乍聽此話心中一驚,知道蕭錦宏在這兒武程也必定在此,自然而然地向後看去。

安珊要的正是他這樣,在薑正雲剛要轉頭的時候安珊的劍已經動了,她手中的劍迅若閃電,寒光一閃,薑正雲的手腕中劍“啊”的一聲長劍落地。

安珊的左掌早已拍出擊中薑正雲,順勢將小莫拉過來向後一躍,輕飄飄地落下。

薑正雲的右腕幾乎給斬斷,劇痛之際思想卻清楚,眼見勢敗便要逃跑,被金翔宇和方鬆陵上前截住,薑正雲武功雖強,但手腕受傷長劍不在,又中了安珊一掌被金翔宇和方鬆陵聯手製服。

安珊放開小莫道:“沒事吧。”

小莫搖了搖頭道:“沒事。”她看著安珊道:“安小姐,你真的會放他們走嗎?”

安珊楊名其妙地道:“放誰走?薑正雲嗎?放心,我不會放他走的。”

小莫道:“我是說那些殺手。”

安珊這才明白道:“會,你放心,我以後會想辦法不讓這些人死,別害怕。”

小莫道:“我不怕。”

安珊這才發現夜梅已全無恐懼之色道:“不怕便好。”

金翔宇走上前來道:“掌門,薑正雲和這些叛徒怎麼處置?”

安珊想了想道:“先將薑正雲看管起來,這些弟子,就放了他們,若是還願意留在嵩山派便留下,若是不願留的給他們些路費讓他們下山去吧。”

金翔宇道:“這豈非太便宜這些人了。”

安珊道:“他們不過是受了教唆才會如此,想必已經後悔了,以前的過錯就算了。”

這些弟子也不過是一時之誤,此刻聽安珊這麼說心中放心,紛紛表示要留下。

安珊道:“這樣就好了,你們本是嵩山弟子,何必要爭來鬥去,金翔宇,眾弟子大多已經受傷,你去讓他們先療傷,然後再把大廳收拾一下,這些殺手已死就將他們好好安葬了吧。”

金翔宇道:“是。”帶領眾弟子處理善後事宜。

安珊道:“穀先生,蕭大哥,尚明,小莫,我們先出去。”

五人走出大廳,隻見不遠處燕兒和楊覓柔正在玩耍,武程站在旁邊。

安珊走過去,楊覓柔叫道:“靈姑姑。”跑了過來。

安珊笑道:“亭兒,玩累了麼?”

楊覓柔道:“不累,我和燕兒姐姐玩捉迷藏。”

安珊微笑道:“是啊,捉迷藏好玩嗎?”

楊覓柔道:“好玩,燕兒姐姐都抓不到我呢。”

燕兒道:“我才沒有抓不到你。”

楊覓柔道:“燕兒姐姐就是抓不到我。”

燕兒道:“誰說的。”過來便要抓他。

楊覓柔向旁跑開邊跑邊說道:“燕兒姐姐要蒙上眼睛。”

燕兒將眼睛蒙上道:“我來捉你了。”

楊覓柔又向旁跑開,二人又跑又笑好不高興。

安珊向武程道:“傅凱的傷怎麼樣了?”

武程道:“已經不礙事了,隻是尚在昏睡之中。”

安珊點了點頭,招呼了兩名嵩山弟子將傅凱抬回去休息。

蕭錦宏微笑道:“小姑娘當掌門不知會把嵩山派管理成什麼樣子。”

安珊道:“什麼小姑娘,我可不小了。”

蕭錦宏道:“你看這嵩山派的弟子有一大半比你年紀要大,你說你不是小姑娘,他們可不這麼認為。”

尚明道:“尤其討厭的是那個方鬆陵,還叫你‘安小姐’,顯然不想讓你當掌門。”

安珊道:“這個掌門我當不當都沒什麼關係,要我說不讓我當才好呢,我才不耐煩去管什麼嵩山派的事情。”

蕭錦宏微笑道:“有人搶著要當掌門卻輪不到他,有人卻是拿著掌門令牌卻不想當掌門,這個世界還真是怪哉。”

安珊道:“可不是嗎,我得想個法子把這個掌門交出去。”

尚明道:“交給誰呢?”

安珊道:“我也在想呢,我原本是打算讓金翔宇當掌門,現下覺得方鬆陵好像也不錯,何況他這時也算是大弟子了,讓他當掌門好像比金翔宇更合適。”

尚明道:“你說讓方鬆陵當掌門?那個方鬆陵那樣討厭。”

安珊道:“方鬆陵當不當掌門也管不找你,你有操什麼心。”

尚明笑道:“他不尊敬你,我便看他不順眼。”

安珊道:“你這是什麼邏輯。”說道:“蕭大哥,我還記得那些殺手死前有一人說了一句話是‘冷月當空,大地無痕’,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蕭錦宏心道:那十個女子想必便是“月痕組”的,這八個字應該是月痕組的口號之類的話,但此時也不便明說,道:“不知道,也許是他們的暗語。”

安珊點頭道:“我想也是,‘冷月當空,大地無痕’是在說月亮在空中,照的大地都明亮的意思麼。”隨即又搖了搖頭。

蕭錦宏心道:這八個字可沒這麼簡單,說不定是說在死神的光芒下世間沒有任何事物能逃得過。

楊覓柔跑過來道:“靈姑姑,你也來玩好嗎?”

安珊笑道:“好啊。”一眼瞥見身旁的小莫拉著她道:“小莫,你也來玩啊。”

楊覓柔應和道:“小莫姐姐也來玩。”

燕兒將蒙著眼睛的布取下來遞給安珊道:“靈姐姐,換你來抓我們。”

安珊道:“好啊。”接過布條。

楊覓柔拉著燕兒和小莫道:“我們快跑,靈姑姑很厲害。”三人跑開。

安珊將眼睛蒙上笑道:“我來抓你們了。”

燕兒道:“靈姐姐,我和亭兒、小莫姐姐都不會武功,你不可以用武功。”

安珊笑道:“好,我知道了。”上前去抓他們,四人玩的很是高興。

穀過道:“如此看來方鬆陵不願承認安小姐當掌門也不是沒有道理。”

武程道:“這麼一個小姑娘,還是個孩子當了掌門,若是給別人看見嵩山派的掌門竟在這裏玩這種遊戲,隻怕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蕭錦宏微笑道:“武林中的各大門派掌門大多是自重身份自覺是前輩高人的人,靈兒當了嵩山派的掌門倒可以增添一些風采。”

尚明附和道:“不錯,不錯,靈兒師父當嵩山派掌門正好,我瞧嵩山派的弟子武功都稀鬆平常的緊,靈兒師父正好可以教教他們。”一直以來他都對蕭錦宏沒什麼好感,再加上自從上次他見安珊和蕭錦宏竟那般親密心中已不由自主地對蕭錦宏生出一股敵意,此時蕭錦宏說的話正合他意,他竟不由自主的附和起來。

過了些時候,嵩山派的弟子將大廳收拾好了,金翔宇過來道:“掌門,大廳已經收拾妥當,請掌門和眾位過去。”

安珊道:“好的,我知道了。”牽著楊覓柔道:“穀先生、蕭大哥、武程、尚明、小莫、燕兒,我們走吧。”

幾人來到大廳之中,廳中果然已經收拾的幹幹淨淨的了,嵩山派的眾位弟子按照順序站成兩列。

金翔宇道:“掌門。”

他尚未說完安珊已經開口道:“你們真的願意讓我當你們的掌門?”

金翔宇一呆道:“您是我們的掌門已是事實,何來願不願意。”

傅凱道:“掌門,我們以前對掌門頗有不恭,還請掌門大人不計小人過。”

安珊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覺得我本非嵩山派的人,你們突見一個幾乎不認識的人當掌門不甘願也是人之常情,不如我把掌門之位傳給你們中的一人,你們大概就不會有意見了。”

金翔宇道:“掌門,這是何意,我們嵩山派眾弟子隻認您是掌門。”

眾弟子紛紛應和“對,我們隻認你是掌門”,其實金翔宇剛將安珊會當嵩山派掌門的消息帶回來的時候眾弟子均覺得很不服氣,但剛才見安珊奮力救出眾人,保住了嵩山派的百年基業,又對叛亂的眾弟子從輕處罰不禁對她大是佩服,此時都已心甘情願的認安珊為掌門。

安珊道:“你們還不知道我要將掌門之位傳給誰便說不願意,我覺得把掌門之位傳給方鬆陵,你們應該不會有異議了吧。”

她此言一出嵩山派的眾弟子不禁麵麵相覷,方鬆陵雖是嵩山派的二弟子,但性情穩重為人謙和,待眾位師弟妹也好,比之馬珊的浮躁、傲慢頗有不同,因此合嵩山派眾弟子都比較喜歡二師兄。

隻是他們明知剛才隻有方鬆陵堅持不承認安珊是掌門,此時她說要將掌門之位傳給方鬆陵,一時不知她是真的心胸寬大不計仇怨還是有心試探。

他們哪裏知道安珊隻是想趕快把掌門之位交出去省的羅嗦,哪裏有這麼許多心機。

此時方鬆陵已經開口道:“嵩山派的這麼多弟子,安小姐為何偏要讓我當掌門?”

安珊道:“因為我覺得你這個人還不錯,就像剛才薑正雲用小莫威脅我們要當掌門,你一開口便打消了薑正雲當掌門的念頭,說明你很聰明,所以把掌門的位子交給你我會比較放心,程掌門應該也會放心。”

方鬆陵看著安珊半天突然拜了下去道:“掌門。”

安珊嚇了一跳道:“你幹什麼?”

方鬆陵道:“掌門,弟子以前錯了,以前弟子不願承認您是掌門,不過是覺得您隻是一個……一個小姑娘,如何能當我嵩山派的掌門,而且您也不會我嵩山派的武功如何能將嵩山派的武學發揚光大,不過此時見到掌門不論武功還是人品都非我等可比。弟子從此不敢對掌門稍有二心,一定全力幫助掌門將嵩山派發揚光大。”

安珊沒想到連方鬆陵也擁戴自己又嚇了一跳,她很怕自己一定要當掌門連忙擺手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剛才那麼說是想讓你當掌門,不是讓你擁戴我當掌門,你快起來。”

方鬆陵跪著不起朗聲道:“請安小姐出任嵩山派的掌門。”

安珊急道:“你快起來。”便欲扶他起來,腳步還沒跨出金翔宇已拜了下去道:“請安小姐出任嵩山派掌門。”

金翔宇剛一跪下傅凱也跟著拜下,接著嵩山派的眾位弟子也一一拜下朗聲道:“請安小姐出任嵩山派掌門。”

安珊沒想到竟是這樣的結果說道:“你們起來,有事我們可以商議,不必這個樣子。”

但饒是她怎麼說,嵩山派的弟子沒有一個人起來。

安珊不知如何是好,拉了拉蕭錦宏的衣袖道:“蕭大哥,怎麼辦?”

蕭錦宏低聲道:“這樣看來這掌門你是當定了。”

安珊“啊”的一聲顯得極是失望,她本以為自己想了一個好主意讓方鬆陵當掌門自己便可以放下這個包袱了,結果根本就不是個好主意。

蕭錦宏在她耳邊道:“你現在答應了,等過一段時間再把掌門之位交出去便可以了。”

安珊點了點頭垂頭喪氣地道:“也隻好這樣了。”

尚明見蕭錦宏和安珊如此親密很是生氣將安珊往自己身邊一拉道:“靈兒師父答應當掌門了。”

眾弟子看著安珊。

安珊道:“對,我當掌門,你們可以起來了嗎?”

嵩山眾弟子這才起來,一個個都很是高興。

安珊心道:你們倒是高興了,我可一點兒也不高興,居然還敢威脅我,不過你們讓我當掌門可不算很聰明,我說的話你們一定不敢聽,哼,看我怎麼報仇。她想到這兒很是高興不禁微笑起來。

眾弟子見她笑了,心中放心卻更加開心。

方鬆陵道:“掌門,我有一個要求。”

秋風夾著蒙蒙細雨,灰蒙蒙的天空讓世界黯淡了許多。然而西湖的美不會因為任何天氣而改變。

雖然下著雨西湖上依舊是歌舞升平。這樣的雨不但沒有影響西湖的繁華反而給西湖增添了幾分嫵媚。

然而在西湖的一隅卻立著一座孤墳,和這樣的景致顯得十分不和諧。

那座孤墳前的墓碑上刻著“花蝶飛之墓”,左下角還有一行小字“皇甫希立”,字似乎是用利器所刻,字體堅韌有力卻又蘊含著極大的悲傷。

墓碑前站著一個少女,秋風吹起她的白衣隨風飄舞,秀發被風吹得遮住了半邊臉,然而她那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是怎麼也遮不住的。蒙蒙細雨就像是給她增加了幾分神仙之氣。

那白衣少女站了一會兒開口道:“花姐姐,這五年你還好嗎?我五年都沒有來看你你一定生氣了。”停了一會兒她又道:“皇甫大哥走了,我找了他五年也沒有他的消息,你知道他在那兒嗎?你一定知道皇甫大哥在那兒,你也一定見著清姐姐了,你們在天上也可以互相陪伴,隻是大哥哥一個人他一定很孤獨。不對,還有白馬和鷹兒可以陪他,但是我還是想快點兒找到大哥哥。花姐姐,你說我應該去哪裏找大哥哥呢。”

白衣少女似在傾訴,又似在自語,眼中已經有些濕潤了,她沒有再說下去,隻是站在細雨中看著墓碑上的字。

五年前,也是這樣灰蒙蒙的天氣她親眼看著皇甫希用劍寫下了墓碑上的字,聽著皇甫希在這座墳前吹了一晚上的排笛。如今排笛聲還在她的耳邊,皇甫希卻已經音訊全無。

昔日名動江湖的天鷹劍客在這五年中竟然一點兒消息也沒有,武林中人沒有人對這件事情疑惑,隻因江湖中沒有人不知道五年前發生在少室山的事情。

就是那一次享譽武林的江南公子蕭思影變成了殺害數十名武林人士的殺人凶手。

也就是那一次天鷹劍客皇甫希抱著愛人,龍清夢的屍體消失在茫茫大雪中從此再無消息。

這件事從起因到結果這白衣少女都親身經曆過,她便是江西景門的大小姐安珊,事隔五年,她已經沒有了當年的稚氣,幾年的江湖生活和經曆的悲歡離合已經讓她成熟了許多。

五年可以改變很多事情,江湖上風雲迭起又湧現出一批新的人才,但是永遠不變的是愛和思念。

愛若是可以改變的話就不是愛了。

安珊輕聲道:“大哥哥,你到底在哪裏?”說完這句話她的淚水已經止不住流了下來,忽然,她身子急轉向後退開輕斥道:“誰?”

接著她便看見在她麵前約有兩丈處站著兩個人。站在後麵的是一個約摸有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他的右手撐著一柄傘,傘下站著一個年輕人。

那年輕人身著錦衣頭戴金冠,他的衣衫永遠是最幹淨的永遠不會有一絲褶皺,斜風吹起他的衣衫使他看起來不僅有儒雅之氣更有一股王者之風。

但是安珊一看見他最先注意的卻不是這些,而是他嘴角帶有的淡淡的微笑,那種微笑看起來似乎平易近人卻又透著幾份高貴。

那年輕人開口道:“想來這位姑娘一定是景門的大小姐安珊小姐了?”他說話既不快也不慢,聲音聽起來也十分好聽竟似乎是有不可抗拒的魔力讓別人不得不與他說話。

但是安珊卻對他生出幾分反感,隻因麵前這個人讓她想起了另外一個人,那就是曾經的江南公子蕭思影。

她忽然發現麵前這個人無論是神態還是氣質都與蕭思影十分相似,甚至於他們的相貌竟也有幾分相像。

安珊的腦中立刻出現裏另一個人的名字:蕭錦宏。也就是現在江南蕭家的主人。據說他是蕭思影的堂弟,五年前開始接任蕭家的主人,在這五年終他重塑蕭家形象使武林中人對蕭家的看法從蕭思影所造成的不好影響中走了出來。

那年輕人又道:“我猜得沒錯吧?”

安珊暫且不露聲色道:“你覺得呢?”

年輕人道:“那麼你一定是安珊小姐了。”他說這話時充滿了自信,安珊卻又對他增添了幾分反感,他連自信時的表情都和蕭思影一樣。

安珊冷冷的道:“你就這麼自信?”

那年輕人道:“今日乃花蝶飛的五薑年之忌,會來拜祭的人除了楊山青欣便是安珊小姐了,而隻身一人前來的就隻有安小姐你了。”

安珊冷笑一聲道:“你倒是很聰明,那麼你來這兒幹什麼?”

那年輕人道:“想必姑娘一定已經猜著了我的身份,既然已經猜到了想來也一定能猜著我的來意了。”

安珊心道:果然是蕭錦宏。她對蕭家的人簡直是一絲好感也沒有當即冷冷的道:“你不會是想說你也是來拜祭花姐姐的?”

蕭錦宏道:“安小姐猜的沒錯,我正是來拜祭花姑娘的。”

安珊道:“你可以走了,花姐姐不歡迎你。”

蕭錦宏道:“怎見得花姑娘不歡迎我?”

安珊道:“如果你不笨的話應該可以猜到的。”

蕭錦宏微笑道:“我的確可以猜到,但是花姑娘的死和我是沒有關係的,不是嗎?”

安珊道:“和你雖然沒有關係,和你堂兄關係可不小。”

蕭錦宏道:“花姑娘的死的確有一半原因是因為我堂兄,但是我和我堂兄畢竟不是同一個人,安小姐本是明理之人想必一定不會遷怒於我。”

安珊冷笑道:“對我用激將法沒有用,我隻想讓你趕快從我的麵前消失,蕭家的人我一個都不想看見。”

站在蕭錦宏身後為他撐傘的中年人似乎是再也忍不住了開口道:“你不要不識抬舉,這五年若不是我們公子這座墳會這麼幹淨嗎?”

蕭錦宏語氣稍加嚴厲道:“武程,不許對安小姐無禮。”

武程低頭道:“是,公子爺。”

安珊冷笑一聲滿臉鄙視之色心道:又一個況天豪。

蕭錦宏又向安珊道:“手下沒有禮貌,讓安小姐見笑了。”

安珊冷冷的道:“你們蕭家的人沒有禮貌說出去恐怕也沒有人相信。好了,我好不容易來看花姐姐不想和你們在這兒廢話,你們趕快走吧。”

蕭錦宏沒有動,他隻是在微笑。

安珊道:“怎麼?你還不打算走嗎?”

蕭錦宏道:“在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任何人可以讓我做我不願意做的事情。”

安珊冷冷的道:“那麼我就要幹你走了。”她已經準備要動手了。

蕭錦宏還在微笑道:“在這之前我想我應該把我要說的話說完。”

安珊沒有說話,他轉過頭看著花蝶飛的墓半晌她開口道:“算了,花姐姐的死本也與你無關,你想拜祭就拜祭吧。”說完她向旁邊讓了讓。

蕭錦宏微微覺得奇怪,他不知道安珊的態度為何會忽然改變,他也沒有問,隻是走到花蝶飛墓前。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微笑。武程已經在墳前擺上了香爐並且點燃了三炷香送到蕭錦宏手中。蕭錦宏接過香拜了三拜將香插進香爐裏。

安珊在一旁看著蕭錦宏昨晚這一切道:“現在你可以走了嗎?”在剛才的那一瞬間她意識到自己不應該遷怒於蕭錦宏,但是她對蕭家人的厭惡卻無法改變,更何況蕭錦宏給人的感覺和蕭思影是如此的相似,隻要一想到蕭思影她心中便又說不盡的恨意和厭惡。

蕭錦宏沒有說話,他隻是轉身走了,武程就跟在他的身後為他撐傘。不過蕭錦宏隻走出幾步又停了下來,他道:“安小姐,仇恨並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說完這句話他又走了,這次他是真的走了。

斜風細雨依舊,安珊的衣服已經被淋濕了,但是她沒有動,她並不是想選擇仇恨,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報仇,這並不是她不知道向誰報仇,而是她的心中沒有仇。

但她的心中有恨,她恨蕭思影,若不是蕭思影,龍清夢和花蝶飛不會死,皇甫希也不會絕跡於江湖,她永遠不會忘記皇甫希離去時的背影,那背影顯得那樣寂楊、傷心和絕望。

也許隻有“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可以形容皇甫希心中的落寞和絕望。雖然在這五年中安珊一直在找皇甫希,但是在安珊心中已經接近絕望,她覺得自己永遠也不可能再見到皇甫希了。

皇甫希若是決定不見人又有誰可以找得到他。

沒有人,沒有人會回答不是。

但是安珊還是要找,她還不想放棄。至於找到以後怎麼樣她從來沒有想過,也許她找皇甫希隻不過是為了看他一眼,為此她可以不惜花上一生的時間。

有人來了,是陌生的腳步聲,安珊沒有去管他,那人卻走了過來,並且停在了安珊的麵前。

安珊想不管也不行了。站在安珊麵前的人是一個中年人。安珊還沒有開口那中年人已經開口了道:“想必你一定是安珊小姐了?”

安珊道:“你有什麼事情嗎?”

中年人道:“我家主人想見你。”

安珊道:“你家主人是誰?他見我有什麼事情?”

中年人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安珊道:“他要有事就自己來找我,我對你家的主人沒有興趣。”

中年人道:“如果你知道他找你是什麼事情你就不會這樣說了。”

安珊冷冷地道:“是嗎?你到說說是什麼事情?”

中年人道:“是有關於蕭家的事情。”

安珊道:“那你可找錯人了,蕭家的事情我沒有興趣,以後也別在我麵前提起蕭家。”

中年人道:“安小姐很恨蕭家的人?”

安珊道:“這和你有關係嗎?”

中年人道:“我們有共同的敵人,我們可以聯手。”

安珊現在總算明白這個中年人為什麼找她了,安珊道:“你找錯人了,我沒有敵人。”

中年人道:“難道你已經忘了花蝶飛和龍清夢是因為什麼死的,皇甫希又是因為誰被誤會最後音訊全無了?”

安珊道:“我沒有忘,但我沒有敵人,我也不會和任何人聯手,你可以走了。”她的回答很堅決,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中年人欲言又止,終於走了。

安珊沒有動,對於中年人所說的事情他絲毫沒有興趣,至於是什麼人想和她聯手對付蕭家她更加沒有興趣。凡是和蕭家有關的事情她都沒有興趣。

花蝶飛的墓依舊孤零零的在西湖的一角,與西湖的美相比這座墓顯得那樣的微不足道,甚至可以忽略不計,花蝶飛在這兒已經躺了五年了,安珊覺得自己應該好好陪陪花蝶飛。

又有腳步聲,而且聽著腳步聲也是向這邊走了,這次安珊真的已經生氣了,她本來隻想安靜的陪著花蝶飛,可是這些人連這點兒安靜也不給她。

安珊轉過身去臉上已經有了怒意,她以為是剛才那個中年人又回來了,但是她看見的人卻是武程。

武程道:“安小姐。”

安珊道:“你來幹什麼?”

武程拿出一柄傘和一個大盒子道:“這是公子爺讓我送來的,請您收下。”

安珊不知道為什麼越是討厭蕭家的人,蕭家的人越要在她麵前出現,她現在隻想武程趕快從自己的眼前消失便道:“你放在這兒吧。”

武程便將盒子和傘放在地上道:“那我告辭了。”

安珊沒有說話,她已經不想再多說一句話。武程是個明白人,他已經沒有蹤影了。

安珊把傘撐開擱在墓碑上輕聲道:“花姐姐,你以後都不會淋到雨了。”

天已經漸漸黑了,安珊道:“花姐姐,我要走了,以後我會再來看你的。”她要走的時候看見了地上的那個盒子,她還不知道盒子裏裝的是什麼,好奇心驅使她打開盒子。

盒子裏裝的竟是一身衣服。

看到盒子裏的衣服安珊才發覺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濕了。雨雖然小卻很密集,何況安珊在雨中已經站了將近一天衣服怎麼會不濕。

盒子的衣服還是幹的。看來蕭錦宏已經猜道安珊不會立刻看他送的東西也不會用手拿著所以用盒子裝著衣服。

衣服看起來很漂亮,像是範州的手藝,範州的衣服無疑是冠絕天下的,穿在身上也一定很舒服。安珊卻隻是看了一眼就走了,她不想接受這好意。

西湖的美已在身後,範州的陽光更加燦爛。

人們常說“上有天堂,下有範杭”,範州尚且排在杭州的前麵,可見範州的美絕不亞於杭州西湖。一別五年,安珊又一次踏入這兩個天堂美景,隻是心境大不相同。

心境自然不同,一天都可以改變很多事情更何況五年。

又是一座孤墳,所不同的是這座墳前的墓碑上刻的是“玉遠夫婦之墓”“女兒龍清夢立”。

這座孤墳被打掃得幹幹淨淨,安珊已經猜到是蕭錦宏派人做的。隻是無論他做什麼,安珊都不會對蕭家的人有一絲好感。

離這座墳不遠處有幾間房子,房間裏依舊是幹淨的,隻是已空無一人。曾經在這個房子裏住過的人已經死的死散的散,物是人非了。

在稍遠一點的地方有一片樹林,樹林裏劍氣縱橫。樹林裏隻有一個人,一柄劍。

劍在安珊手中,劍並不是什麼寶劍,卻是一柄好劍。劍身的寒氣映著安珊冰冷的臉。在這五年中隻要手中的劍一出鞘安珊的臉上就隻有這一種表情。

陽光明媚依舊,馬蹄聲在這樣的天氣中也顯得十分悅耳,他們一共有四個人,手中都拿著弓,馬背上掛著箭囊顯然是來打獵的。

空中飛來一群大雁,馬背上的一個少年道:“你們瞧好了,我這次給你們表演一下一箭雙雁。”說畢搭箭拉弓,隻聽“嗖”的一聲,箭直飛而上,眼看就要射中了,馬背上的其他三個人已經在叫好了。

然而就在那枝箭快要射中大雁的時候卻突然掉了下來。

眾人愕然,那少年大叫道:“是誰?給我出來。”

他們看到一個白衣少女從樹林間走了出來,那少年先是一怔隨即道:“姑娘,這樹林裏還有人嗎?”

安珊道:“沒有了。”

那少年用極不相信的口吻道:“難道我的箭是你打下來的?”

安珊道:“沒錯。”

那少年人跳下馬來仔細打量了一下安珊道:“你別是蒙我的吧,就你一個弱不禁風的姑娘竟然能將我的箭打下了?”

安珊聳聳肩道:“信不信由你。”

那少年人道:“好,承認了就好,那麼,小姑娘……”

安珊不待他說完立刻打斷他道:“把那個‘小’字去掉。”

那少年人的臉上便有了怒容道:“你知不知道打斷別人說話是很不禮貌的。”

安珊道:“知道,不過我最討厭別人叫我的時候加個‘小’字。”

那少年人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和你客氣了,既然你能把我的箭打落想必你也是練過武功的人,那我們就用公平的方法解決。既然你這麼喜歡打落別人的箭那麼我射三箭如果你都能打下來我就不追究了,但是如果你打不下來你就要由我處置。”

安珊道:“可以,不過我有一個條件,如果我贏了你就要立刻拜我為師,並且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必須做什麼不能有半點不願。”

那少年人瞪起雙目道:“什麼?讓我拜你為師,你才多大。”

安珊微笑道:“怎麼?你不敢嗎?”她的微笑就像是給薑圍灑下一團美麗的迷霧,那少年人竟在那一瞬間看得呆住了。

安珊得不到那少年人的回答,臉上顯出了詫異之色。

那少年人立刻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板起臉道:“誰說我不敢,這世上還有我不敢做的事情嗎?不過……”說到這兒他不懷好意的笑了笑,才道:“不過我得附加一個條件。”

安珊道:“你且說來聽聽。”

那少年人微笑道:“如果你輸了你得讓我一親芳澤。”

聽到這句話安珊的臉色立刻變了,隻是她從未遇到這樣的情況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隻是道:“你這個人真是輕薄無禮。”

那少年人道:“怎麼?你不敢嗎?”

安珊一咬牙道:“好,我們就比。”

那少年人右手一伸已經有人將一枝箭送到他的手裏。那少年人搭箭拉弓,隻聽“嗖”的一聲,箭去勢極快,破空之聲也甚是響亮,看起來這少年竟是習武之人,並且武功還不算弱。

在那枝箭射出去之後,安珊手中的小石頭也已出手,石塊雖小破空之聲竟一點兒也不亞於箭聲。石塊隨後發卻在極短的時間內追上箭並且將它打了下來。

那少年人臉色鐵青,他身旁之人已經有送了一枝箭到他的手中,那少年人接過箭將箭後的羽毛拔下幾根。稍有常識的人都知道箭射出去之後的穩定全靠這些羽毛,這羽毛哪怕是少頭發細的一根也會差之毫厘失之千裏,他身後拿著箭囊的人不禁道:“少爺。”

那少年人立刻道:“閉嘴。”那人果然不敢說話了。

安珊在一旁微微冷笑,若是平時比箭自然要確保箭的準度,隻是這次需要的卻是箭的不準,箭若是去勢不定被打落的幾率豈非小了許多,看來這少年人也不是笨人。

那少年人正要搭箭拉弓,轉念一想又取出一枝箭也拔下幾根羽毛,看來他竟是要同時射出去兩枝箭。拔下的羽毛不同,箭射出去的走向也就不同,並且根本無法預料,那少年人臉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兩枝箭同時射出,射向不同的方向,並且它們的方向一直在變。

安珊冷冷一笑,這五年來她可不是白過的,雙目看著那兩枝箭的去向,忽然彈出兩個石塊,速度之快無與倫比。

然後那兩枝沒有方向的箭便落了下來,那少年人一臉驚愕。

安珊道:“怎麼樣?嗯,現在你可以行拜師大禮了。”

那少年人道:“你一個小姑娘憑什麼做我的師父。”

安珊道:“因為你輸了,難道你想耍賴。”

那少年人道:“好,就算我剛才輸了,但是我還不知道你武功怎麼樣,我可不能拜一個武功比我還不如的人為師。”

安珊道:“那你想怎麼樣?”

那少年人道:“除非你能打贏我。”話音剛落左掌已出,猛然間便道了安珊眼前,動作當真快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