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進展(2 / 3)

“我雖然姓嵇,但不是嵇康的後人,也沒有嵇康那樣的才華。”

“年輕人,是不是嵇康的後人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謙虛好學,不斷求知,報效國家,那才是正道。學識淺薄,那就會目光短淺,不通時務。我為小女起夏沛柔的名字,也就是要她時時刻刻不要忘了謙虛好學。《莊子·秋水》裏道‘井蛙不可以語於海者,拘於虛也;夏蟲不可以語於冰者,篤於時也。’她的名字也就是根據這句話起的。”夏沛柔父親用手撚了撚胡須說道。

《莊子》裏的這句話,嵇州龍原來也讀到過,也知道這句話的意思。聽夏沛柔的父親這樣說,嵇州龍正色道:“夏老爺說得對極了,我一定不忘你的教誨。”

夏沛柔父親說道:“其實,小女放假回家之後,她就跟我說過了,說她還邀請了一位男國學到家中來玩。今天,我一見你的麵,就猜想你就是小女邀請的同學,沒想到果然沒有猜錯。”

夏沛柔父親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又道:“嵇先生是什麼時候到蘇州的?”

“昨天到的。”嵇州龍恭恭敬敬地答道。

“這麼說,還沒有去觀看過我們蘇州的美景。”

“還沒有,不過非常想看看。”

夏沛柔的父親道:“你要是跟小女一道來的話,我們蘇州的美景我想你也看得差不多了。和小女一道來的上海的汪小姐就天天和小女一道出去,四處觀看我們蘇州的美景,她已在我家住了八九天了。”

嵇州龍道:“那是我們的同班同學汪沛凝,她與夏沛柔是最要好的朋友。”

兩人正說著話,花開突然走向大門,說道是小姐回來了。

大門開處,是兩張笑容可掬、神采飛揚的兩張熟悉的臉。這兩人正是夏沛柔和汪沛凝。

她倆有說有笑地向客廳走來,一走進客廳,那一刻,兩人馬上都呆了,隨即回過神來。

夏沛柔笑問嵇州龍:“你是什麼時候到的,你也知道來了,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

嵇州龍笑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怎麼會不來呢?”

夏沛柔又問:“朱協湃找到事了嗎?”

嵇州龍道:“找到了,還不錯,當英文家庭老師。”

夏沛柔道:“今天你休息一天,明天我和汪沛凝帶你去飯覽我們蘇州的美景,特別是園林,這與其他地方是很不一樣的。管保你看了之後,一輩子都忘不了。”

嵇州龍道:“那就有勞你們了。”

晚上,菜肴比中午要豐富得多了。夏沛柔的父母好像都很喜歡嵇州龍,不停地往嵇州龍碗中送菜。嵇州龍碗中的菜堆得像一座小山一樣,花了很大力氣才把它們咽下肚去。他對夏沛柔父母的過分熱情,有些難以接受。

第二天吃了早飯,夏沛柔和汪沛凝就帶著嵇州龍出了家門,去飽覽名聞天下的蘇州園林去了。

夏沛柔生長在蘇州,汪沛凝已來了八九天了,蘇州園林早就看遍了。她們隻不過是陪著第一次來觀賞的嵇州龍。

到蘇州的第五天,夏沛柔接到了一封來自北平的信。那信是朱協湃寫給夏沛柔、嵇州龍的。

夏沛柔興奮拆開信,仔細地讀了起來。讀完之後,她又把信遞給了嵇州龍。嵇州龍一口氣把信看完了。那信寫得不長,大意是說,朱協湃在北平那家人教小孩子英語感到很快樂,與東家的關係也處理得很好,東家很滿意,還給他加了工錢。最後,朱協湃祝夏沛柔假期愉快,祝嵇州龍在蘇州玩得開心。

得知朱協湃在北平的情況後,夏沛柔和嵇州龍都感到很高興,不過,他倆都感到有一點遺憾,那就是朱協湃沒有到蘇州來。

寒假很快就完了,夏沛柔他們三人收拾行李,又踏上了去北平求學的路途。

臨走的時候,夏沛柔的父母再三要求嵇州龍下個假期還到家中來玩,嵇州龍當著他們的麵爽快地答應了。

一回到學校,嵇州龍就首先找到了朱協湃。兩人一見麵,就來了一個熱情的擁抱。朱協湃問了嵇州龍在蘇州的一些情況;嵇州龍則問了朱協湃在北平的一些情況。

兩人說著說著,朱協湃忽然麵露難過的形色。經嵇州龍再三追問,朱協湃再告訴嵇州龍實情。本來,朱協湃在寒假在北平做英文家教賺到的錢,可以交清這個學期的學費了。不承想,在開學的前一個星期,朱協湃剛從那位東家家裏出來,走在大街上,忽然後麵不知從哪裏竄出了一匹受驚的馬,把朱協湃給撞翻在地,那馬瞬間就不見了蹤影。這次,朱協湃被撞得很嚴重,當場就口吐鮮血,昏倒在地。後經街旁的好心人把他送到醫院,經過五天的治療,身體才有所恢複。現在,如果多說話,胸口就會隱隱作痛,不停地咳嗽。醫生說了,像他這種情況,至少要兩個月的調理,身體才能恢複正常。

嵇州龍為朱協湃的這次意外事件麵感到傷心。

朱協湃道:“身體差一點,對我來說還不是什麼大事,主要是這個學期的學費全都交給了醫院,再沒錢交學費了,這對我來說,才是真正的一件大事呢?”

嵇州龍安慰他道:“學費的事,你不用擔心,由我來幫你交,這兩個月你隻管安心養病,其他事不要太想多了。多思傷神,不利於身體的恢複。”

朱協湃聽嵇州龍這樣說,從心底裏產生了一股融融的暖意,這股暖意一直上升到胸口。他覺得他與嵇州龍的關係有點像春秋戰國時期的管仲與鮑叔牙。隨即他又認為這種比擬不太恰當。他認為,把嵇州龍比個鮑叔牙還說得過去,但把自己比作管仲是無論如何也在成立的。因為,他沒有管仲那樣的才能。

到了交學費的那一天,嵇州龍把準備好的學費包好,打算交給朱協湃。但是,那天,他沒有找到朱協湃。直到第二天,他才見到朱協湃。於是,他把那學費遞給朱協湃。但朱協湃並沒不伸手來接。嵇州龍認為是他不好意思再要自己的錢了,就對朱協湃說道:“協湃,我們兄弟倆還講什麼客氣。我反正又不缺錢用,這錢你先拿去解燃眉之急吧,今後等你有錢的時候再還給我就是了。”

那知朱協湃道:“州龍,你的情我領了,但這錢我不再要了。”

嵇州龍道:“那你的學費怎麼辦?”

朱協湃道:“我的學費已經交了。”

“交了?你哪來的錢,你的那些錢不是都用作治病了嗎?”

“是夏沛柔幫我交的。她還說,她與你輪流來幫助我。上學期是你幫我交的學費,那麼這學期就由她來幫我交學費。”

“噢,是這樣的,她怎麼事前也不跟我說一聲。”嵇州龍若有所思地道。

“她本來是要與你商量的,但昨天她說沒有見到你,所以就先幫我交了學費。她還說,不管說還是不說,這學期我的學費都由她來交了。”

“夏沛柔這樣古道熱腸的女孩子還真是少見。”嵇州龍讚道。

“是的,她不光幫我交了學費,還帶我到醫院去拿了一些藥,藥費也是由她付的,像她這樣關心人的女孩子確實是很少。”朱協湃道。

三天之後,嵇州龍給了朱協湃兩件簇新的袍子。朱協湃穿的袍子幾乎每件都有補丁了。

這次,朱協湃死命不肯收下嵇州龍送給他的袍子。他對嵇州龍說道:“州龍,你也知道,我是一個家境貧困的人,有衣服穿就可以了,這樣好的衣物我消受不起。這袍子還是你自己穿吧,你的心意我領了。”

聽了朱協湃這番話,嵇州龍知道說再多的話,朱協湃也不會接受這新袍子。再說下去,可能還會傷了朱協湃的自尊。他知道,朱協湃是一個很敏感的人,同時也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人。如果傷了他的自尊的話,可能就會傷及他們兩人之間的真挈的友誼。嵇州龍也不想為這樣一件事,而傷害他倆的友情。

外文係選修的第二處語都是法語。經過一個學期的學習,大家對法語這門課程都打下了一定的基礎。原來英語成績就比較好的同學,學起法語來就顯得比那些基礎差的同學要輕鬆得多了。因為,法語與英語這兩種語言,在語法等各方麵都比較近似。如果英語的基礎好,學習法語就很容易入門,很容易見成效。

夏沛柔與嵇州龍二人的英語水平在班上是數一數二的,所以他們二人學起法語來也相當的輕鬆,而且進步也相當神速。這樣說起來,到了第二個學期,他倆的法語水平在班上也是數一數二的了。

不過真要拿嵇州龍與夏沛柔兩人比一比,看看到底誰的法語水平高一些,那還是夏沛柔要略勝一籌。本來,夏沛柔的英語就比嵇州龍要好一點點,在學習法語這門外語中,女性天生的比男性要較強的吸收能力很能表現出來。夏沛柔法語的發音顯然要比嵇州龍標準一些,寫作能力也稍強一些。

每次,在班上舉行的英語演講比賽中,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夏沛柔奪得第一,嵇州龍也得過第一,但次數很少,班上其他的同學就無緣問津了。朱協湃差一點有一次得了第三名,那次他得的是第四名。

開學後一個月,班裏組織了一次春遊。全班的所有同學都到北平的一個不太遠的郊區去踏青。那個地方離學校大約隻五六公裏,而且山青水秀,空氣宜人。樹木剛剛發出嫩芽,給人一種無限生機的感覺。大家都為選擇了這樣一個好的地方而歡呼雀躍。

到了目的地後,大家都三五一群,四外分開活動,去感受大自然剛剛萌發的生機。

嵇州龍和朱協湃本是最要好的朋友,不知什麼緣故,這次他倆並沒有一起行動,而是分別與其他的同學一起分散活動。不過,他倆都離夏沛柔的那一組比較近,他倆的心思都沒放在山水上,而是時不時地向夏沛柔那邊望一眼。他倆都互相知道他們都在密切關注夏沛柔的一言一行,但夏沛柔卻與三四個好友沉浸在大自然的濃濃的春意中,好像對嵇州龍和朱協湃二人都沒怎麼關注。

其實,不是這麼回事。夏沛柔雖然沒與嵇州龍和朱協湃在一組玩耍,但她也在暗暗地觀察他們二人的情況。她也發現了,嵇州龍與朱協湃二人都在密切地關注她。隻不過她對這一切都裝作沒看見似的,盡情地與那幾個女同學跳呀叫的,在樹叢中穿來走去。

突然,隻聽得夏沛柔哎喲一聲,就彎下了腰,站在原地沒有動了,雙眼盯著左腳。

離她不遠的嵇州龍和朱協湃都聽見了她的叫聲,他們都聽出了那是帶著苦楚的叫聲。迅速地,兩人都麵帶關切之色地向夏沛柔這邊跑了過來。這時,與夏沛柔一組的四五個女同學已團團圍住了夏沛柔,挽扶著她在一棵樹下慢慢地坐了下來。原來,夏沛柔在樹林中嬉戲時,一不小心,崴著了腳。這四五個女同學,你一言我一語,都在討論著救治的辦法。可她們隻能是紙上談兵而已,因為她們都不懂一星半點的醫術。

嵇州龍與朱協湃幾乎是同時到達的。他們到來後,那幾個女同學認為仿佛來了大救星,總不停地問他倆該怎麼辦。在弄清楚夏沛柔是崴著了腳後,嵇州龍一時間也相不出什麼辦法來,因為他對醫道也是一無所知。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朱協湃雙手把長袍往後一甩,就蹲了下來,脫了夏沛柔的鞋子。左手握住夏沛柔的腳掌,右手從夏沛柔的腳踝向腳掌慢慢地推拿按摩,速度由慢到快,動作顯得很熟練。嵇州龍與那幾個女同學都不發一言地看著朱協湃為夏沛柔做推拿。他們的臉上都顯出了一些驚訝。他們全都沒有想到朱協湃竟然還會這麼一手,而且還比較熟讀。

朱協湃表情嚴肅,旁若無人地為夏沛柔推拿了約二十多分鍾後,嚴肅的表情才有所改觀。他望著一臉痛苦的夏沛柔說道:“你現在站起來試試看,看能不能走動了。”

夏沛柔聽了他的話,在同學們的攙扶下勉強站了起來,慢慢地有所顧忌地朝前方試著走。還真神,夏沛柔覺得剛才還十分疼痛的腳踝現在的疼痛感已少了很多,不要人攙扶,她竟也能慢慢地走動了。

夏沛柔朝前大約走了二十多步後,又折回身,走了回來。在場的同學都歡呼了起來。朱協湃關切地問道:“怎麼樣,還疼不疼了,能不能走。”

夏沛柔笑道:“謝謝你,朱協湃,真沒想到你還會醫道。如果今天你不在這裏的話,那麼恐怕要叫人抬我回學校了。你的醫道是跟誰學的?”

朱協湃笑道:“其實這也算不得什麼醫道,隻不過就是簡單的推拿而已。我的祖父和我的父親都是大夫,他們原本想我也繼續幹他們的老本行。可惜我對這行不感興趣,任他們再三勸告,我還是聽不進去。到最後,他們也知道勸是沒用的了,也就不再勸了,但他們教了我一些簡單的急救的醫治方法。因為這些方法都比較簡單,也花不了多少時間就能學會,所以我也就學了一些。我想,學一些這樣的方法,總會有用得著的時候。沒想到今天第一次就應用在夏沛柔的身上了,而且還有一些效果,這是我也沒有想到的。”

那些女同學都七嘴八舌議論開了。

隻有一個人沒有作聲,那就是嵇州龍。朱協湃為夏沛柔推拿腳踝的全過程,他都看見了。從朱協湃脫掉夏沛柔的鞋子,握住夏沛柔的腳掌的那一刻起,嵇州龍就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盡管他知道朱協湃是在為夏沛柔療傷,但他們的肌膚接觸,還是令嵇州龍感到不快。他本來想走開去,不看這種場麵。但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樣不好,所以終於還是沒有走開。

快到下午的時候,同學們都準備回校了。夏沛柔也能不要人攙扶,慢慢地走,隻不過這樣的話,他就走在了全班的最後麵。陪著她一同走的還有三個人。一個是汪沛凝,一個是朱協湃,還有一個是嵇州龍。在回校的路上,夏沛柔感到腳疼得厲害的時候,汪沛凝就立即攙扶著她,朱協湃則馬上彎下腰來,為夏沛柔推拿一番。嵇州龍顯得是一個多餘的人。他恨不得自己也會推拿,自己也能為夏沛柔推拿。他希望為夏沛柔推拿的人是自己,而不是朱協湃。他們四人就這樣走走停停,差不多天快黑了才到達了學校。

這個學期,嵇州龍明顯地感到朱協湃與他的關係不像上個學期那樣親密了。雖然,從表麵上來看,朱協湃和嵇州龍的關係還是顯得十分密切。但這隻是局外人的看法。局外人根本就體會不到他倆之間那種細微的變化。這種變化,隻有局內人嵇州龍和朱協湃才能夠體會得到。

嵇州龍也很清楚,他與朱協湃的關係有了變化的原因。他知道,這原因就出在夏沛柔身上。因為他們兩人都愛著夏沛柔,而且還愛得很深。但夏沛柔又一直沒有表示她到底愛哪一個。

朱協湃的家境不如嵇州龍,而且他的氣量也不如嵇州龍。嵇州龍雖然也為朱協湃也愛著夏沛柔而感到十分疼苦,但他對朱協湃卻仍是十分地友好。而朱協湃就不同了。當他知道,嵇州龍也愛著夏沛柔的時候,他對摯友嵇州龍的關係就馬上發生了變化。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變化越來越大,越來越明顯。他對嵇州龍冷漠得多了,兩人也很少像以前那樣在一起談天說地,私下的交往比原來少了很多。他也很少主動邀嵇州龍出去玩。嵇州龍主動邀他出去玩,也大多被他以各種理由而加以拒絕。

麵對這種情況,嵇州龍的內心感到十分的痛苦。一方麵,他不想放棄夏沛柔,另一方麵,他也不想失去朱協湃這個好友。就目前這種狀況而言,嵇州龍知道,他有可能會失去一個人。不過,他還是盡量維持與朱協湃的友好關係。朱協湃對他表示冷漠,他仍然裝作沒事一般,熱情地對待朱協湃。

一天中午,吃了中飯後,嵇州龍一個人在校園內溫步,排解心中的苦悶。忽然,遠遠地,遠遠地,他隱隱約約看見兩個人在離他不到一米的前方的一棵大樹下。他隻能看到他們的北影。不過,就算隻能看到背影,他也能確鑿無疑地認出來這兩個人是誰。這兩個人是誰呢?這兩個人就是令他傷心不能解脫的夏沛柔和朱協湃。現在看到他倆坐在樹下,距離很近,好像有說有笑的,嵇州龍更是感到傷心到了極點。

嵇州龍馬上轉過身來往回走,生怕他們看見。他的心有如被椎子椎了一下似的,疼痛得很厲害。他快步返回了宿室,一下倒在了床上。

與他同一宿室的一位同學,見他的神色有異,就關切地問:“嵇州龍,你不舒服嗎?要不要去校醫室。如果需要的話,那麼我陪你去。”

嵇州龍不忍拂這位同學的好意,就勉強地說道:“謝謝你,不用去了,我隻是有些累,睡一會兒就沒事了。”

那位同學看他的神色,顯然不大相信他的話,不過,也沒再問下去。他也知道,從嵇州龍說話的神情來看,是問不出什麼來的。而且,他也不想知道那麼多。

一天,天下著滂沱大雨。朱協湃等幾個同學的被子都曬在外麵。那幾個同學當時都不在宿室,朱協湃當時正在宿室內看書。一聽到雨聲,他就丟下手中的書,馬上跑出屋外,去收他的被子。他把他的被子收回屋後,看見還有其他同學的被子曬在外麵無人收。開始,他叫了幾聲,沒人答應。於是,他也就一一地幫那些不在宿室的同學把曬在外麵的被子收進了他的宿室。

經過這樣五六個回合的來回折騰,朱協湃已被豪雨淋成了落湯雞,從上到下沒有一處是幹的。

朱協湃的體質本來就較弱,經雨這樣一淋,就發起高燒來了。開始的時候,度數還不是很高,神誌也還清楚。可是,到了後來,度數又上升了,神誌也有些不清楚了,人也說起胡話來了。

他開始得病的時候,那幾個曬了被子在外麵的同學就在校醫室為他拿了一些藥來。可是沒想到,這些藥吃下去之後,都不見效。他的病情是越來越嚴重。

他得病的第五天,那個臉上總是帶著甜美笑容的夏沛柔走進了他的宿室。病得已有些昏頭昏腦的他,見到了他心目中的女神來了,自己感覺病情也減輕了一些。此時此刻,夏沛柔就好像一劑對症的良藥,聞到藥味都可減輕病情。

夏沛柔輕輕地走到他的床邊,坐在了他的床沿上。伸出她的纖纖小手,去探了探他的額頭。夏沛柔的手接觸到他的額頭的那一瞬間,兩人都有不同的感覺。夏沛柔感到他的額頭很燙,像火一樣,她感到了他的病的嚴重;而他卻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舒服感,渾然忘了病痛,希望夏沛柔的手永遠放在他的額頭上。

夏沛柔看著他的臉,輕輕地道:“他服了幾天藥了。”她問的當然不是他,而是他的同一宿室的同學。

“已服了四天藥了,總不見一點好轉。”同宿室的同學答道。

藥是在哪裏拿的?

“校醫室。”

“這麼嚴重的發燒,校醫室的藥是起不到什麼作用的了。我到外麵一個有名的德國醫生那裏,拿了一些治發燒的特效藥,給他服下去試試看。”

說完,夏沛柔就把那藥用開水調好了,用嘴吹冷了,用勺子喂進了朱協湃的口中。用了十多分鍾,才把那藥喂完。

喂完之後,夏沛柔對與朱協湃同宿室的同學說:“你們注意觀察一下,看這藥有不有效。有效的話,就你們幫他服一下藥。”

同宿室的同學都答應了。

交待了這後,夏沛柔就往宿室外走,剛走到門口,就在一個人也從外麵往裏走。夏沛柔抬頭一看,那人是朱協湃的好友嵇州龍。於是她說問“密斯脫嵇,你也來看朱協湃。”

嵇州龍道:“是的,我已來看過他好幾次了,總不見他的病情好轉,很是為他擔心呀。”

夏沛柔道:“我剛給他服了一種從校外拿來的特效藥,這種藥治發燒的效果是很好的,然望他能很快好起來。這個樣子,實在難看,又比較嚇人。我可不想再看見他這個樣子了。”

嵇州龍道:“外國人的藥是很好的,我相信他的病會很快好起來的。再說了,有這麼多人關心他,總要把他的病治好。”

夏沛柔道:“說的倒是,我先走了,你去看看他吧。”說完就邁出了宿室。

此時的嵇州龍的心有如被鋒利的劍刺中了一般,說不出的疼痛。

原來,則才夏沛柔用手摸朱協湃的額頭,親手喂朱協湃服藥的一幕,他全都看見了。他本來也是來看望朱協湃的,剛走到門口,準備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夏沛柔伸出手去摸朱協湃的額頭。見此情景,沒被發現的嵇州龍馬上退了出來,閃在門的一邊,隱蔽著從門外觀看裏麵的情況。

嵇州龍走到了朱協湃的床邊,對睜著眼睛睡在上麵的朱協湃道:“協湃,你好些了嗎?你感覺舒服些了嗎?”

不知道朱協湃聽到了他的話沒有。朱協湃對此毫無反應,隨即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見這種狀況,嵇州龍歎了口氣,就走出了朱協湃的宿室。

夏沛柔拿來的藥還真是特效藥,朱協湃服藥後的第二天,高燒就退了下來,神誌也清楚了,也能說話了,也能下床走路了。服完夏沛柔拿來的藥後,朱協湃的病就完全好了。

在學校的操場上,朱協湃對夏沛柔道:“密斯夏,十分感謝你。如果沒有你拿來的藥,我的病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好。”

夏沛柔道:“密斯脫朱,不用客氣,上次我崴了腳全靠你的推拿才回到學校,這次就算是投桃報李吧。”

朱協湃忙道:“是的,是的,說得沒錯,詩經雲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夏沛柔聽了這話,臉不由得有些紅了。

過了幾天,外國語文學係又要舉行一次外國歌曲比賽。

夏沛柔所在的班級派兩個人參賽。同學們都選夏沛柔和嵇州龍。因為,他們兩人之前參加過此類的比賽,還取得了不俗的成績。而且嵇州龍的歌喉,在係裏麵是都認為很不錯的。有了他的參予竟爭就加大了。況且,這次,班裏表演的節目仍是男女聲的二合唱。有了上次的經驗,全班的同學都認為,他們兩人仍會取得好的名次。

夏沛柔很爽快地答應了。但是這次出乎全班同學們的意外,一向開朗,喜參加各種活動的嵇州龍卻以身體不舒服,喉嚨痛為由,拒絕參賽。

同學們都以為嵇州龍是真的身體出了問題,所以也就沒有勉強,就另選朱協湃參加比賽。朱協湃也答應得十分快。

其實,嵇州龍身體沒有問題,隻是他的情緒不好。這種不好的情緒,幾乎從一開學就沿續到了現在。他一直想擺脫這種不良的情緒,但是看到一些事,聽到一些話之後,他的不良情緒就馬上滋生了。

這種不良的情緒,使得他總是鬱鬱寡歡,還影響了他的學業。他的法語成績在班上本來是僅次於夏沛柔的,現在落在了朱協湃和汪沛凝的後麵。學業和情感都不如意,使得他有一種萬念俱灰的念頭。班上的一切活動他都不想參加了。

那次的歌詠比賽是在係裏的一個小禮堂舉行的。夏沛柔和朱協湃是第五個上場。前四個演唱者有唱英文歌曲的,有唱法語歌曲的。夏沛柔的意思,本來是打算唱一首法語歌曲。無奈朱協湃卻認為發的法語發音還不是很準,唱英文歌有信心一些。聽他這樣說,夏沛柔隻得唱英文歌曲了。

朱協湃還在想入非非的時候,夏沛柔提醒他下一個就輪到他們了,要他作好準備。朱協湃此前,在嵇州龍的鼓勵也參加過此類比賽。隻不過他的發音不夠準,喉音也一行般,所以從來就沒得過獎。這次,他與夏沛柔聯袂演唱,他準備得很充分,很想得一個獎,不幸負全班同學特別是夏沛柔的期望。

主持人宣布,輪到他們上場了。夏沛柔與朱協湃手挽手緩緩登上了舞台。他們兩人都非常投入,盡情發揮,配合還算默契。朱協湃的感覺十分地好,一曲終了,他還陶醉在剛才的演唱中。他認為,他與夏沛柔應該獲得這次歌曲比賽的冠軍。

最後的結果是他們隻獲得了第三名。朱協湃責怪評委不公,夏沛柔卻認為他倆的合作能夠獲得第三名都較幸運了。因為,她覺得朱協湃的發音確沒有嵇州龍那樣準確無誤,而且重要的是他沒有嵇州龍天生的好嗓子。

這次歌詠比賽,嵇州龍看了夏沛柔與朱協湃兩人的演唱不到兩分鍾就離開了。他對於他們二人的那種在台上一唱一和、深情對視的表演而感到十分不快。說句老實話,他卻也對朱協湃有些妒忌了。不過妒忌歸妒忌,他對於朱協湃還是沒有敵意的,仍是一如既往地拿他當最好的朋友看待。

第二天下午,朱協湃請了夏沛柔、汪沛凝等幾個同學去下館子,但是沒有邀請嵇州龍,嵇州龍也不知道。

到了菜館後,夏沛柔突然問道:“密斯脫朱,怎麼沒有見到密斯脫嵇呀。”

朱協湃答道:“我本來要他和我們一起來的,可是我沒有看到他。”

朱協湃對夏沛柔說了謊話。其實,在來之前不久,朱協湃還看見了嵇州龍。不過,他想了想,心中的妒意占了上風,就沒有邀請嵇州龍了。

夏沛柔道:“密斯脫嵇的病不知好了沒有,他來的話,我們就更熱鬧了。”

聽夏沛柔這樣說,朱協湃的心中又油然而生一股妒意。剛才本來還興高采烈的,霎時間,臉上就變得難看起來。

夏沛柔看到這種情景,心如明鏡的她馬上就知曉了朱協湃的心事。她不想再引起朱協湃的不快,所以就再沒說與嵇州龍有關的話。汪沛凝等幾人也早就看出嵇州龍、朱協湃與夏沛柔三人的複雜關係,她們也沒多說什麼,一頓飯就這樣很快地吃完了。

一天中午,吃了中飯後,夏沛柔就拿著英文版的莎士比亞的《哈姆雷特》回到了宿室。一進屋,她就一頭倒在床上,踢掉了鞋子,倚在床頭準備看一會兒書。她剛一翻開書,書裏麵就掉下了幾張紙來。她感到很奇怪,於是就把手伸到床下邊,把那幾張紙撿了起來。那是一封中文寫就的信。她拿過來一看,信的開頭就是“夏蟲可以沛柔”,她馬上又看了信的末尾,署名是朱協湃。於是,她仔細地看了信的內容,一邊看,她的心就一邊起伏不定。信中用了很多情意綿綿的話,全是向夏沛柔表達愛意的。在這封裏,朱協湃很直接的,毫不轉彎抹角地向夏沛柔表示了愛慕之情。

看完這封信,夏沛柔閉上雙眼,深思了約半個多小時。現在她看書的興致一點也沒有了。又過了幾分鍾,夏沛柔睜開眼睛,下床穿好了鞋子,走到桌子前坐了下來。她從抽屜裏拿出了幾張信紙,給朱協湃回了一封信。她回的信很注意用詞,以現在因以學業為重為由,很婉轉地拒絕了朱協湃的求愛。

拒絕朱協湃的求愛,學業是一個原因,但要她作出一個重要的選擇,也是她拒絕朱協湃的一個原因。她不是不愛朱協湃,但是她也愛嵇州龍。直到現在為止,她仍然無法決定,到底應該選擇哪一個。她遲遲下不了決心。她也知道,這樣拖下去,對他們三人來說都是很不好的。不過,她確實是很為難。選擇人生的伴侶,她不得不重視。

第二天,她把給朱協湃的回信夾在一本書裏麵,給了朱協湃。

朱協湃接到夏沛柔的回信後,過了幾天,與夏沛柔等人在一起時,就可從他的臉上明顯看出對夏沛柔的不滿。

給朱協湃回信一個星斯後的一天,汪沛凝找到嵇州龍,說有事要跟他說,要嵇州龍跟她去。嵇州龍見汪沛凝一臉的凝重,就沒問什麼,跟在汪沛凝的後麵。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地走,走了大約十來分鍾,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才停了下來。

汪沛凝直截了當地對嵇州龍道:“密斯脫嵇,你明明很喜歡夏沛柔,你為什麼不告訴她。如果再這樣下去,你就不怕失去她嗎?你是個男子漢,你應該拿出一些勇氣來,大膽地向她表達你對她的愛意。”

聽汪沛凝這樣說,嵇州龍道:“密斯汪,我是很喜歡夏沛柔,我雖然沒向她表白,我想她也應該知道。”

汪沛凝連連搖頭道:“懦夫,懦夫,喜歡人家還不敢說出來,有的人早比你先說了,你現在已經遲了一步了。”

嵇州龍不解地道:“你說的是誰?”

汪沛凝有些生氣地道:“還能有誰,就是你那個最好的朋友朱協湃。我是認為朱協湃配不上夏沛柔,才來跟你說這番話的,不然的話,我才懶得來告訴你呢?”

嵇州龍沉默了一會,對汪沛凝說道:“密斯汪,謝謝你,我會跟夏沛柔說的。”

汪沛凝向嵇州龍說過這番話的下一個星期天,嵇州龍約夏沛柔單獨出來。兩人從教室慢慢地走出,不知不覺又來到了未名湖畔。

這天刮起了微風,風吹得湖水起了波粼。嵇州龍已經從湖邊撿了幾個石子,向湖麵打著水漂。就這樣一個接一個地打著,他始終未說話。夏沛柔在一旁默默地看著他,也沒有說話。她對他今天的行為感到有些不解。

其實,在扔石子的同時,嵇州龍的內心活動十分複雜。他今天約夏沛柔出來,本就是要當麵向夏沛柔表達他對她的愛意。但是話每每到了嘴邊,又有些說不出口,又咽了下去,隻好以扔石子為掩飾。

扔了第十個石子的時候,嵇州龍覺得再不說就不行了,場麵就難以維持下去了。於是,他用力地把第十個石子扔出去之後,就麵對夏沛柔說道:“密斯夏,你知道我今天約你出來的意思嗎?”

夏沛柔搖了搖頭。

嵇州龍又道:“密斯夏,我今天約你出來就是要告訴你一件事。”

夏沛柔似懂非懂地笑道:“什麼事呀,非得要到這裏來說。”

嵇州龍鼓起十分勇氣道:“那就是——,那就是——,ILOVEYOU。”

我愛你這三個字是用英文說的。說完之後,嵇州龍就盯著夏沛柔的眼睛,一動不動地。

嵇州龍說完後,夏沛柔笑道:“密斯脫嵇,現在學業很重,國難方殷,還不是談兒女私情的時候。你我現在應該做的就是先把功課學好,以便將來能更好地報效國家。SORRY,現在我不能夠接受你的愛。”

聽了夏沛柔這一番話,嵇州龍顯得很是垂頭喪氣的。他把頭轉了過來,對著湖水,久久沒有出聲。他不說話的原因是,因為他一時間找不到話來說了。夏沛柔明確地拒絕了他的愛,使他感到十分痛苦。他原以為,夏沛柔會接受他的求愛,沒想到夏沛柔斬釘截鐵一口就拒絕了他。

他認為,夏沛柔說的這些話都是托詞,夏沛柔拒絕他的原因是因為夏沛柔愛上了朱協湃。

時光似流水,轉眼又過去了幾個月。

其時已是民國二十六年的六月份,臨近放暑假了。

一天,嵇州龍接到了一封加急電報。那電報是從東北來的,發電報的人是多兒。

嵇州龍看了電報之後,心情馬上變得異常沉重起來。

多兒在電報中告訴嵇州龍,韓航沛病了,而且病得很重,要嵇州龍馬上趕回去。

得知他的恩重如山如山的舅舅病重,嵇州龍想都沒有想,就馬上向學校請了假,當天就急勿勿地趕往沈陽。

一回到沈陽的家中,已是晚上時分了。雖然有將近一年沒有回來過了,但院子依舊還是原來的那付樣子。

嵇州龍敲開了門,快步走進屋去。進了屋後,他又一刻不停就直接走進了舅舅的睡房。舅舅躺在床上,兩眼深凹,麵容消瘦,臉無血色,看上去已沒有多少活氣。韓紀文坐在一旁。為嵇州龍開門的多兒這時也返了回來,進了睡房。

看著舅舅這副模樣,嵇州龍心裏有如刀絞。才僅僅是隔了不到一年呀,一向沒有大病的舅舅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韓航沛看到嵇州龍,臉上顯出了一些喜悅的神色,嘴巴嚅動了幾下,但終究沒有說出話來。

嵇州龍問多兒道:“多兒,這是怎麼回事,舅舅是得了什麼病。”

多兒囁嚅著,沒有說話。

見多兒這樣,嵇州龍急了,道:“多兒,你啞了,你快說,你爸是得了什麼病,是什麼時候得的。”

多兒見嵇州龍再三追問,隻得道:“我爸不是得病。”

聽到這話,嵇州龍更急了,道:“不是得病,怎麼會變成這樣,你快說給我聽聽。”

多兒道:“哥,你不要著急,我說給你聽,爸是被打成這樣的。”

嵇州龍道:是被什麼人打的?

多兒道:“警察局的人。”

“他們為什麼要打他。”

“因為他們說爸是‘思想犯’,而且還嘴硬。”

“爸怎麼無緣無故變成‘思想犯’了呢?”

“是這樣的。與爸交往密切的那個端木熙原來是一個抗日遊擊隊員,負責給南滿抗日遊擊隊送情報。他的事被人告發後,警察查抄了他家,搜到了一些東西,就馬上把他抓了起來,嚴刑拷打,要他交待抗日遊擊隊的情況。他也嘴硬,死活不肯說,被打得半死才扔了出來,不知道他現在還活不活著。”

“那他的事怎麼就牽扯上你爸了呢?”

“哥,你是知道的,爸沒事的時候就愛到他那裏去,一去就是幾個小時,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警察局就以爸與他交往密切為由,認定爸也是抗日遊擊隊隊員,要爸交待遊擊隊的情況。爸那是什麼遊擊隊員喲,所以最後警察局就認定爸與端木熙交往過密,作思想犯處理,把爸也狠狠打了一頓。當時,爸被打得已站不起來,是我們把他用車拉回來的。”

“你知道是誰告的密嗎?”嵇州龍怒問。

“是紀爾柳。”多兒答道。

“是這個女人,我早就知道這個家會敗在她的手上,沒想到來得這麼快。她現在到哪裏去了呢?”

“她告密後,領到了一筆賞金,更是在外胡天胡地,爸被打成這樣,她也從來就不管,都是我和紀文兩人在照料爸。”

“請了醫生沒有。”

“醫生來看過之後,認為爸的傷情非常重,已傷到了內髒,沒有多少希望了。”

聽到這裏,嵇州龍忍不住流下淚來。

他走到韓航沛的床邊,坐在了床沿,伸出手去,輕輕地撫摸韓航沛的臉龐。一邊摸,眼淚一邊不停地往下掉。

睡在床上的韓航沛一動不動,任由嵇州龍撫摸,好像已成了死人一般。

嵇州龍又對多兒道:“你爸被打傷後,對你們說過話沒有。”

多兒道:“自被打傷後,他就再沒有說過話。”

嵇州龍難過地為舅舅掖了掖被子。

突然,韓航沛發出了聲音,而且還能使人聽清楚,他說道:“州龍,你回來了,我也就放心了。”

嵇州龍聽到韓航沛的聲音,精神大振,忙對韓航沛道:“舅舅,是我,你放心吧,你會沒事的,我現在就去請醫生。”

韓航沛道:“州龍,不用了,我有幾句話要對你說。”說完,他就叫多兒和韓紀文出睡房去了。

他們一出去,韓航沛就說:“州龍,現在日本鬼子可能會全麵進攻中國了,你要努力學習,將來參加抗日組織,把日本鬼子消滅幹淨,為國家爭口氣,為你死去的爸媽報仇。我和端木熙先生都是信仰資本主義,不信共產主義的。但是現在,國難當頭,不能談什麼主義了,要談主義的話隻有一個,那就是救國主義。誰能救國,我們就服誰。你也應該這樣,誰抗日就擁護誰,管它是資本主義還是共產主義。”

聽舅舅這樣說,嵇州龍含淚點了點頭。

韓航沛繼續說道:“端木熙先生是真正的英雄,我原來還不知道他是遊擊隊員,哎,要是早知道的話,我也會加入的。我受了他的連累,我一點也不怪他,你也不要怪他。”

韓航沛頓了一頓,繼續說道:“我這次是活不了了,端木熙先生的傷比我的還重,他也活不成了,我倆死後,你務必要為我辦到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