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變革(二)(3 / 3)

紀爾柳道:“騙人,如果沒辦好,你今天怎麼會這樣高興?”

韓航沛道:“真是沒辦好,不過過幾天,就會辦好的。”

紀爾柳道:“那要花多少錢?”

韓航沛道:“一分錢也不用花。”

紀爾柳道:“你又在騙我了,現在這世道,不花一分錢,誰為你辦事。”

韓航沛道:“真的是一分錢也沒花。”

紀爾柳怒道:“你不要再撒謊了。”

嵇州龍見他們二人爭執不下,就道:“舅媽,這次真的是一分錢也沒花。你就是送錢給他,他也不會要。”

紀爾柳聽嵇州龍這樣說,似信非信,道:“世上還真有這樣的活菩薩呀,就被你們給撞上了,那是誰呀。”

嵇州龍道:“可能你原來也聽我說過,這個人就是教我英文的海德牧師。”

紀爾柳原來也從嵇州龍的嘴中聽說過海德這個名字,知道他是一個洋人。這下,她基本上相信了。她知道,隻要洋人一出麵,沒有解決不了的事。不過對不要錢的說法,她還是有些不信。

她問嵇州龍:“洋人能辦得好事,這我相信,可是他們也是要錢的。”

嵇州龍道:“海德是一個傳教士,並非貪圖富貴的人。”

紀爾柳道:“傳教士難道就不要錢?”

嵇州龍道:“對他們來說,錢不是重要的東西。在這一點上,與中國的和尚有相似之處。”

紀爾柳聽嵇州龍這樣說,才信了他的話。

她對站立在一旁的韓航沛伸出手說道:“拿錢來。”

韓航沛道:“昨天才給了你錢,又問我要錢。”

紀爾柳眼也不抬說道:“輸光了。”

韓航沛道:“這也太快了吧。”

紀爾柳道:“少羅嗦,快拿錢。”

因嵇州龍的通行證有了著落,韓航沛滿心歡喜,沒再多說什麼,從睡房中拿了一疊錢就給了紀爾柳。

五天之後,海德就為嵇州龍辦好了通行證。拿到通行證的那一刻,嵇州龍一時間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他終於可以離開這個令他傷心,令他痛恨,令他壓抑的地方了。這個地方,除了舅舅和海德,沒有值得他留戀了。

在準備離開的前五天,他隻身一人來到了父母的墓前。他把墓上的雜草全部割了,又壘了一些新土。然後就默默地站在那裏,手緩緩地從懷中取出了那個自從父母死後,就再也沒有戴過的梭形吊墜。他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吊墜反麵,他親手刻的“日本不失敗,州龍不存在”十個字,心裏默默地說:“爸,媽,你們的血海深仇我一直沒忘,我一定要報的。現在,我求你們二老在地下保佑兒子能順利考上大學。”

在準備離開的前二天,嵇州龍向海德道別。他對海德說道:“海德,感謝你這幾年來對我的真誠的幫助。你的大德,我終身不忘。”

海德輕描淡寫地道:“羅傑,不要客氣,我並沒有幫你什麼,如果你認為我幫了你,我想那也是我樂意做的。祝你一路順風。”

說完這話,兩人又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在離別的那天,嵇州龍的心頭總感覺到有異樣的東西充塞著,鼻子也感覺特別酸。這次,他再也忍不住了,眼淚撲簌簌地流了下來,一直流個不停。他真想大哭一場,把這幾年壓迫的情感一古腦全都不得宣泄出來。但最終他還是沒有這樣做。因為他考慮到,如果這樣的話,那更會引起舅舅更大的傷感。

在車站,嵇州龍一再地用手抹眼淚。可剛剛抹去,上麵的又下來了,總也抹不幹。他飽含深情,帶著哭腔對韓航沛說:“舅舅,你要多保重身體,不要太操勞了,生活過得去就行了。我這一去,如能順利考上的話,就要等到放假才能回來看你了。你的恩情,我永遠銘記在心,我真的是舍不得你呀,舅舅。”說到這裏,嵇州龍又哭了出來。

韓航沛也流著淚說道:“州龍,你也要多保重身體,你在北平舉目無親,人生地不熟,我真為你擔心呀。你在那邊要多結交一些有益的朋友,朋友多了就好辦事了。舅舅與你相隔千裏,是沒法幫你的忙了,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

嵇州龍噙著淚水,點了點頭。他再一次用手擦幹了臉上的淚水,抽了抽鼻子,對多兒說道:“多兒你也這麼大了,該懂事了,我走了之後,這個家你就要承擔大部份責任了。你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頑皮,那樣不管事。哥原來有些事做得不對,還要請你諒解,你不要記恨哥。”

多兒也含著淚水道:“哥,你放心地去吧。你走了,我會好好照顧爸的。我們兄弟之間還會記什麼恨呢?以前那些事,我早就忘記了。”

時已六歲的韓紀文受到情感的感染,眼眶也濕濕的,站在一旁,看著父親和哥哥與表哥道別。

在家中,嵇州龍很喜歡和疼愛這個小表弟。放學之後,他總要與韓紀文玩一會兒,他與韓紀文在一起的時間比家裏其他的人都要多,所以他倆的兄弟感情也是很深的。

六歲的紀文知道表哥就要離開他了,以後不能陪他玩了,他也是十分地傷心。不過,他小小年紀,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隻呆呆地站在那裏哭。

嵇州龍蹲了下來,把雙手搭在小紀文的肩上,輕聲地對紀文說:“紀文,哥就要走了,哥以後不能再陪你玩了,你想不想哥。”

紀文答道:“哥,你不要走,我不想走。如果你走了的話,我會天天想著你的。”

聽到小紀文真情流露的話語,嵇州龍的心頭更熱了。

嵇州龍道:“紀文,你放心,要不了多久,哥還會回來的。哥走了之後,你一定要聽爸的話,知道嗎?”

小紀文懂事地點了點頭道:“我一定聽哥的話。”

說完,嵇州龍就把韓紀文緊緊地抱在心理學裏,足足有三四分鍾,才鬆開手。

這天,紀爾柳也沒去打牌,也到了車站來。她想,如果這樣的場合都不來的話,情麵上畢竟是怎樣也說不過去的。

她默默地站在一旁,看著嵇州龍與韓航沛三父子道別,而她卻一句話也沒有說。

與韓航沛三父子的話說得差不多了,嵇州龍轉過頭來,對紀爾柳道:“舅媽,你也要保重身體,少打點牌,那樣對身體不好。紀文還小,舅舅的身體又不大好,以後,還要請你多多照顧他們。”

要是在平時,嵇州龍這樣說的話,紀爾柳馬上就會回敬了。可今天是為嵇州龍送行,她強忍住,沒有多說什麼。她想到的是,使她心存畏懼的嵇州龍走了,那麼這個家就是她一統天下了。

她也應景地對嵇州龍道:“州龍,你放心地去吧,家中的事你就不用再擔心了,我會好好照料這個家的。”

這時,火車開車的時刻到了。嵇州龍右手提著箱子,左手不停地揩臉上的眼淚,緩緩地登上了火車。透過車窗的玻璃,他看見韓航沛三父子在向他不停地招手,他也向他們報之以招手。隨著氣笛的鳴響,火車緩緩向前滑動,速度也慢慢地加快。嵇州龍回轉頭來,還看見韓航沛三父子在向他招手,直到他們消失在他的視野裏。

經過十多個小時的顛簸,火車終於在北平停了下來。嵇州龍提著箱子,隨著人流,慢慢地走出了車站。

他無心欣賞北平這個大都會的街景,他現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一家旅店,先把自己安頓好再說。

由於對北平一點也不熟悉,他漫無目的地在四處尋找。不過,他都是到小街或小巷中去尋找。他雖然從沒出過遠門,他還是知道,那些位於繁華大街兩旁的飯店和旅社的價格是相當高的,他要找的是價格低廉的旅店。

在北平市轉悠了約三個多小時,才在一條小巷內找到了一家令他稍稍感到滿意的旅店。那是一家叫路平旅社的旅店,規模不大,最多隻能住三十個人。一樓提供飲食,樓上是住宿所在。

嵇州龍看中這家旅店有三個原因。第一個是幽靜。旅店位於深深的長長的小巷中,聽不到大街上的喧鬧聲,很利於他複習;第二個就是價格比較便宜;第三個就是這家旅店比較幹淨,不像一些其他的一些旅店那樣肮髒,一走進去,一股難聞的氣味就撲麵而來,令人不禁皺起眉頭。

嵇州龍住在二樓的一個單人間裏。

其實,那些條件好的,價格貴的飯店他也是住得起的。

臨行的前幾天,趁紀爾柳不在家,舅舅塞給了他一個紅布包,說裏麵是金條。要嵇州龍到了北平後,把它兌換成法幣使用。

接到金條的那一瞬間,嵇州龍感到異常地吃驚。十幾根金條,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憑著舅舅做的那點生意,那是不可能一時間拿出這麼多的錢來的。他很快就聯想到,肯定是舅舅向人家借的高利貸。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舅舅今後一家人的生活可就慘了。嵇州龍看到過那些上門討債的人,全都是一幅凶神惡煞的模樣。這些錢,舅舅一時間肯定是還不上的,到時候被逼急了,不知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

想到這裏,嵇州龍的心跳加快了,額頭上也沁出汗來了。他不願意去想舅舅被人家逼債的情形,所以,當他知道包著的是金條後,看都沒有看,就退給了舅舅。還對舅舅說:“舅舅,我到北平去上學,要不了多少錢,這些金條我用不著你還是趕快把它還給人家吧。不要因我的事,去借這麼多的錢。再說,我到了北平,隻要成績優秀,學校還有獎學金,我還可以勤工儉學賺一點錢,我哪裏用得了這麼多錢。”

韓航沛歎了口氣道:“州龍,我知道你體貼舅舅,我也清楚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有一定的道理。可這次畢竟是你第一次一個人出遠門,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大城市去。身上不帶足錢,到了急需的時候,那是很為難的。俗話說得好,一文錢難倒英雄漢,你還是聽舅舅的,把這些全帶上吧。”

這包金條在韓航沛與嵇州龍之間換了幾次手,最後還是被執拗的韓航沛硬塞給了嵇州龍,韓航沛還說道:“州龍,你一定要帶上,不然的話,舅舅的心是放不下來的。”

嵇州龍道:“舅舅,我帶上了,我的心又怎能放得下來呢?那些凶狠的債主逼債的情形我也見過,我可不想舅舅被他們那樣。”

韓航沛正色道:“州龍,你放心,不會有人向舅舅逼債的。”

嵇州龍疑惑地問道:“這麼說來,舅舅你沒向人家借錢?”

韓航沛笑道:“那當然,難道舅舅還會騙你。”

嵇州龍望著韓航沛的眼睛,看不出絲毫虛假的因素,這下,他才真信舅舅確實沒向人家借錢。因為他很清楚,舅舅是從來不對他撒謊的。不過,疑惑又隨即在他的腦海中產生。既然舅舅沒不借錢,他那來的怎麼多錢呢?

於是他帶著疑問道:“舅舅,我相信你沒有向人家借錢,但你要告訴我,這一大筆錢是怎麼來的。”

“那是我瞞著你舅媽偷偷積攢下來的,專供你上學用的。”

嵇州龍還是不信,問道:“舅舅,你做那生意賺的錢本來就不多,舅媽的開銷又大,你哪能積攢下這麼多錢。”

韓航沛道:“州龍,你不知道,在娶你舅媽之前,我就已經為你積攢了一筆錢了。你舅媽過門後,花銷雖然大,但她不管錢,隻是花錢,所以我也能從中摳一些錢出來。所以,我就積攢起了這些錢。”

嵇州龍還是不些將信將疑,不過,他知道再問下去,也問不出真實情況來,就沒再作聲,把那包金條收好了。

其實,這些金條的真正來源是這樣的。韓航沛的生意不大,加上紀爾柳花錢大,單憑他的積攢,十多年也是不可能的。他在為嵇州龍去北平的費用犯愁的時候,忽然想到了姐姐和姐夫密室裏那些沒有被日軍發現的古董珍玩。說良心話,要是他缺錢,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有這樣的今頭的。現在是因為嵇州龍上學要錢,那就不同了。嵇州龍是他姐夫和姐姐唯一的兒子,在他無力籌措到更多錢的情況下,他隻得出此下策,從密室裏挑了幾件古董賣了,兌換成了金條。

當年嵇州龍的父親嵇信品的那所宅第因多年無人居住,已變得很陣舊了。有的木梁已經斷了,有的也快斷了。屋裏的黴氣很重,到處都是蜘蛛網。前些年,曾有好幾個人提出購買這所房子,韓航沛都以種種借口推托掉了。那些人都不理解,守著那麼一所破舊的房子有什麼用,不如早把它賣了。賣得越遲就越不值錢。

那密室的鎖也已經生了鏽,韓航沛足足用了近一個小時,才把密室的門打開。由於密室的密封性好,裏麵的古董還保存得很好。

這個密室的秘密,韓航沛一直沒有告訴嵇州龍。韓航沛也不清楚嵇州龍記不記得起他原來家中的這個密室了。

本來,嵇州龍到北平去上學是花不了那麼多錢的。但韓航沛認為,錢帶多一點總好一些,以備不時之需。再說,他也不想這個他心愛的外甥在外麵因缺錢而過拮據的生活。說來說去,嵇州龍帶的這些金條,全都是他父母的。嵇州龍完全有權利花,而且現在也正是該花的時候了。

韓航沛為那密室沒被人發現,密室中的古玩保存得完好無損而感到欣慰。因為這些東西,在關鍵的時候,能夠幫嵇州龍很大的忙。

也許是由於地處偏僻的原因,路平旅店的客人不是很多,很少出現客滿的情況。而且客人一般都是白天出去辦事,晚上才回來休息。一般也就住三五個晚上,像嵇州龍這樣長住的客人隻有他一個。

白天,旅店特別幽靜。嵇州龍在樓下吃了飯後,就上樓來,關上房門,專心致誌地複習。不到吃飯的時間,除了上廁所外,他從來不邁出門。晚上,旅店雖然吵鬧些,但他還是努力靜下心來,複習功課。他打算過幾天出去打聽一下,關天考試的情況。他一門心思撲在功課上,發誓一定要考上北京大學,並且以優異的成績畢業。畢業之後,參加抗日組織,將日本鬼子從中國的領土驅動出去。這就是他的誌向。

一天,在樓下吃中飯的時候,剛好店主的兒子也在那裏吃飯。嵇州龍與他年齡相仿,就主動向前搭訕。通過交談,嵇州龍得知,店主的兒子名叫南耿羿,在北平的一所中學念高中,這個學期畢業。嵇州龍得到這些信息,喜出望外。因為,他不用出門,就可以從南耿羿的口中得知考試的一些情況了。

南耿羿與嵇州龍談得很投機,他答應向嵇州龍告知最新的考試信息。嵇州龍表視感謝。這樣,嵇州龍就有更多一些的時間來複習了。

吃了晚飯後的一天,嵇州龍正在屋裏複習,突然響起了敲門聲。嵇州龍放下書本,前去開了門。南耿羿走了進來。嵇州龍見是他,十分高興,馬上讓坐,連說“歡迎,歡迎”。南耿羿與他已是十分熟悉了,隻不過南耿羿從來沒進過他的房間,這次是第一次來。

南耿羿開門見山地對他說:“州龍,北京大學的考試就在下月進行。北京大學沒有英語係,隻有外國文學係。這個係有很多種外語,其中也包括了英語。你所要報考的應該就是外國文學係,這是一個很熱門的係,報考的人數相當多。”

嵇州龍道“耿羿,那你是報哪所大學,哪個係呢?”

南耿羿搔了搔頭說:“我想報中文係。至於報哪所大學,我是想報北京大學、中央大學、浙江大學這三所大學。這三所大學的考試時間都不是在同一天,全都錯開的。我的成績不是很優秀,所以就多報幾所,去碰碰運氣。”

嵇州龍笑道:“這下可好了,我倆一中一外,互為補充。”

南耿羿道:“州龍,我知道你的英文是非常好的,我相信你一定會考上。可我就不一定了,考不考得上還很難說呀。我是很希望與你在北京大學的校園裏相遇。”

嵇州龍安慰他道:“耿羿,你不要灰心,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現在還有一個有的時間,隻要你刻苦地複習,未必就考不上,你要對自己有信心。”

南耿羿道:“聽你這麼說,我又恢複了一些自信。州龍,好吧,我也像你這樣刻苦地複習,爭取考上。”

嵇州龍道:“一言為定。”

南耿羿也道:“一言為定。”

說了這些話,南耿羿就說不打擾嵇州龍複習,就下樓去了。

待得南耿羿下樓去,嵇州龍掩上書本,閉上雙眼,默默地沉思著,自己的英語的聽、說、寫的能力是比較強的,考試應該沒多大問題。現在應該把時間多放在其他的必考的科目上才是。

他對自己英語成績的自信,一是來源於海德。海德可是教了他三年地道的英語。二是到了北平之後,他為了檢測一下自己英語的真正水平,在外國駐華領事館附近,與一個講英語的洋人說了半個多鍾頭的話,他沒有感到有多大障礙,隻覺得那洋人英語說得怪怪的,有的話要思索一二分鍾才能聽懂。臨走的時候,那個洋人告訴他,他的英語棒極了。那洋人說他自己的英語都說不得這樣好,他的英語帶著美國得克薩斯的口音。

在長久的等待中,終於盼來了開考的時刻。那一天,嵇州龍起了個大早,洗漱之後,下樓來吃了三個大餅,喝了兩碗稀飯,就雇了一輛人力車直奔考場。

考完之後,他認真地回顧了一下。他認為自己考得很不錯,不出大的意外,邁進北京大學的校門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從考後到放榜這段時間是最難熬的一段時間。嵇州龍雖然自認考得好,但也怕出意外,心中總是期望與焦慮並存的。

考試結果終於出來了,北京大學外國文學係錄取榜上清清楚楚寫著他的名字。看到自己的名字後,嵇州龍內心禁不住泛起了喜悅,但不是狂喜。因為,他本來就認為自己能考上是意料之中的事。他帶著喜悅慢慢地回到了旅店。一回到房中,他就立刻朝東北方向拜了三拜。他拜的是三個人。兩個是他已過世的父母,一個是他的舅舅。

嵇州龍考上北京大學這一年,是民國三十五年。

嵇州龍懷著巨大的期望,懷著對美好未來的憧憬,自豪地昂首闊步地邁進取了他夢寐以求的北京大學。

誠如南耿羿所言,北大外國語文文係的學生確實比較多,比其他的係要稍多一些。外文係的課程以英語和英國文學為主,語言理論課程較少。其他外語有法、德、俄、日四種,供本係學生先作第二外國語,或供全校其他各係學生作為選修課,一般以法、德為主,可修讀一至三年。教授用英語直接講授,以便訓練學生聽英語的能力。作文課要求學生每周寫英文作文一篇,當堂完成,教師批改後,在下次上課時發還,對普遍性的問題略加評講,以便提高學生的英文寫作能力。

北京大學是當時國內最負盛名的一所大學。她的前身是京師大學堂。她創辦於一八九八年,是戊戌變法運動的產物。是年九月二十一日,西太後發動政變,所有新政幾乎全被廢除,京師大學堂以“萌芽早,得不廢。”一九00年夏,義和團進入北京,京師大學堂形同癱瘓,八月十四日,八國聯軍侵占北京,京師大學堂校舍被占,圖書、儀器大部份遭劫。一九0二年,清政府下令恢複京師大學堂。一九0三年四月三十日,為反對沙俄占據東北,拒不撤兵,京師大學堂師生參加了拒俄運動,這是北大學生運動的開端。辛亥革命推翻清王朝後,於一九一二年將京師大學堂改稱北京大學校,由嚴複任校長。袁世凱圖謀恢複帝製時,北大師生堅決抵製。一九一六年十二月,蔡元培被任命為北京大學校長。他致力改革,提倡“思想自由,兼容並包”,他的思想傾向為新文化運動開辟了陣地。他聘請了陳獨秀、胡適、錢玄同、劉複等為教授,使當時的北京大學成為新文化運動的一個中心。俄國十月革命後,馬克思主義傳入中國,在北大教授李大釗的大力宣揚下,北京大學又成為了中國共產主義運動萌芽的基地。偉大的“五四”愛國運動也是北京大學的學生首先發起的。一九一九年五月四日,北京大學和北京高等師範學校等十三所大濱學生五千多人,在天安門前集會,反對帝國主義侵略和北洋軍閥政府投降賣國的行徑。運動發生後,全國響應,短時間內形成了各隻界幾十萬人罷工罷課罷市的革命洪流,極大地推動了全國人民的革命鬥爭。

嵇州龍報考北京大學的一個主要原因,就是受了“五四”運動的影響。他認為,北京大學是全中國反帝反封建的中心,而且學術也是全國一流的。他的目的就是要在這樣一所一流的大學,學好知識,將來從事抗日運動。

嵇州龍所在的班級有四十個人,女生占了大多數,有三十人,男生隻有十人。

北京大學聚集了當時全國最著名的一大批專家、學者,他們都在這所學校為學生們親自授課。這些教授的大名,嵇州龍在入學之前就聽說過,早有仰慕之意。現在能夠麵對麵地聆聽這些著名教授授課,這無論是對嵇州龍,還是對全國的每一個學子,都是一件十分幸運又十分幸福的事。正因為這樣,嵇州龍特別珍視在北大上學的機會。他很清楚地知道,與這些著名的教授相處隻有短短的四年。他想在這四年內,盡可能多地吸收這些著名教授的思想和學術成果,以利於他走向社會,走向抗日救亡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