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瑟齊鳴,披紅掛綠,整個江家煥然一新。
足有數千穿著青衣的奴仆侍女忙得腳不沾地,粉刷,裝點,打掃,遮蓋,收拾著江家的一切。
“快點,快點。大小姐馬上就到。”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催促著,奴仆們更加忙碌。
江家大門外,彙聚了整個江家所有高層。這些人平時都是養尊處優,沒有特別事情,根本懶得出門。此刻卻是掩飾不住臉上的喜色,站在門外不住往遠處觀望。
江家內,下人仆從居住的地方,一處廂房內,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少女,正握住躺在床上的,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的手。這婦人,臉色蠟黃,不住咳嗽,顯然病入膏肓。
“你要記住。”婦人的臉色陡然激動起來,升起一絲紅暈。“寧為乞丐,不做人奴。有機會,一定要脫離江家,哪怕嫁給一個農夫也好。依瑤,媽——對不起你!”
一句話完,婦人渾身猛然一抖,戀戀不舍閉上眼睛,撫在女兒頭上的手轟然落下。
“媽……”女孩失聲痛哭,伏在婦人屍體上抽泣不止。
“江依瑤,你在幹什麼?”門外,一個尖嗓子嚎叫起來。“外麵那麼多事不去幫忙,怎麼還呆在這裏?想死嗎?”
“蓮嬸,我媽,我媽她去了。”江依瑤哭泣著打開房門。
“什麼?你媽死了?”門外,一個中年女子滿臉怒色,聽到江依瑤的話,探頭往房裏看了一眼。“這個病秧子終於死了。死了也好,死了也好。”
說著,蓮嬸又看了江依瑤一眼。
“你媽死了,這事自有人處理。現在外麵很忙,快點去幹活。”
“蓮嬸,我……”江依瑤還想說什麼,蓮嬸把眼一瞪。“你媽死了,你也想死嗎?還不快去?”
“不,我要送我媽最後一程。”江依瑤大哭不止。無論蓮嬸怎麼威脅,都是撲在母親身上不肯離開。
“依瑤,你在不在?”門外突然傳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
“大少爺來了。”蓮嬸慌忙跑出門去,連連躬身施禮。“大少爺,今天大小姐回來,您怎麼不去外麵迎接她?”
“那麼多人都去了,哪裏還用得著我去。”這個大少爺,江家家主的第一子,名叫江銘,年紀在二十歲左右,一襲白衣,身材健碩,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手裏拿著一把折扇,輕輕扇著,很有一股瀟灑飄逸的味道。
“依瑤可在裏麵?”江銘問道。
“稟告大少爺,江依瑤就在裏麵。可是……”蓮嬸有些猶豫。
“可是什麼?”聽到江依瑤就在房間裏,江銘臉色一喜,就要邁步進去,忽然聽到裏麵隱隱約約傳來哭聲,又聽到蓮嬸這樣說話,不由臉色一變:“怎麼,難道有人欺負了她?”
“不,不,沒有。”江銘隻是臉色變化,蓮嬸立刻嚇得撲通跪在地上。別看這大少爺臉上時刻帶笑,可是下起狠手,比那些麵目凶惡的人都要狠得多。這些年來,也不知多少因為小事惡了他的人,都是消失在江府裏。
“那是什麼事?”江銘並不看跪在地上的蓮嬸,眼睛一直盯著房間裏,淡淡問道。
“江依瑤的母親病死了。”蓮嬸額頭上露出汗珠,也顧不得擦拭,連忙把事情說了一遍。
“原來這樣。”江銘微微點頭,一步邁進房間裏。
“依瑤,人死不能複生,不要太悲傷了。”走進房間,江銘臉上不再是和煦的笑容,而是一臉悲傷。
“大少爺,我……”江依瑤痛哭不止,說不出話來。
“來人。”江銘叫了一聲,蓮嬸連忙走進屋來。“派人去購買一副上等棺木,一定要把荷嬸厚葬。”
“是,大少爺。”蓮嬸看了江依瑤一眼,退出門外。
“謝大少爺,謝謝。”江依瑤轉過身來,跪伏在地。
“不用客氣。”江銘連忙伸手扶起江依瑤,江依瑤抽了一下,沒有抽出,任憑江銘拉住。“既然荷嬸去了,你也別住在這裏了,就到我那裏去吧。”
“對不起,大少爺,我……”江依瑤還想推辭,江銘臉色一板:“怎麼,嫌我那裏不幹淨?”
“不是的,不是的。”江依瑤連連擺手,江銘臉上露出笑容。
“既然如此,我安排一下,現在就搬過去吧。”
“唉,可憐的孩子,還是逃脫不了被糟蹋的命運。”在門外吩咐下人的蓮嬸聽到這些,歎了口氣,用誰也聽不到的聲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