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9:誰把誰真的當真 誰為誰心疼(1 / 3)

童瑤回神,伏身壓平大衣蓬鬆的帽子,“沒幹什麼,就整理行李。”

“你怎麼關門都沒聲音的哦?我突然進來,還以為宿舍進小偷了。”紀嬈站她身後,圍觀了一分來鍾,見童瑤不理她,捧著杯子接了半杯熱開水,喝了一口,又上床去躺著發短信。

捏著行李箱的拉鏈,童瑤猶豫地抬頭,看向靠近門的床位,“紀嬈,你以前說過你姑姑是醫生,是嗎?”

紀嬈忙著發短信,過了一會兒才懶洋洋地回她,“內科主任,怎麼啦?”

“你能幫我問問嗎?如果一個女人因為身體原因,沒辦法把……子宮割除了,對她以後有什麼大的影響嗎?”思來想去,她總還是不放心。

身體上每一個器官都有它必須存在的理由。

即使是闌尾,在兒童和青年時期也極其重要,能轉輸有免疫活性的淋巴細胞。就算日後無用,也可痛上一陣子,換來幾日的安寧和休眠。

紀嬈從床沿上探出頭,“喂你沒事吧?”

“不是我,是我初中班上的一個同學。”

童瑤豎起行李箱,走到門口,視線與紀嬈平行,“我幫你把燈關了?”

紀嬈點頭,“下次家裏聚餐見著我姑了,我幫你問一下好了,不過我不保證一定能給得出你答案。”

“那先謝了。”童瑤拉著行李箱,走出宿舍。

關上門的刹那,聽見咚咚咚從床上跑下地的聲音。紀嬈嬌媚肆意的笑聲從門口飄向陽台,“姐、姐……”

走到宿舍樓下,路晨安已經等在那兒了。他背對著大門,站在花壇邊,指間夾著根煙一下一下往嘴裏送。他沒察覺,童瑤也不願上前去叫他,提著行李箱就站在門口。

一位過路的同學請她借過一下,路晨安回頭,掐滅煙頭過去,接走她手上的行李箱。

才拿過煙沾著濃重的煙味的手指碰過她提箱子的手,她抬起手到鼻子下聞了聞,皺起眉,邊走邊從包裏抽出張紙巾擦手。

路晨安死氣沉沉著臉走在人行道前麵,不經意回頭,看見她動作,平靜的眼色無言地湧上一層暗潮。他嘴皮子動了動,隻是沒說什麼,還在往前走,把步子放慢了。

也許是真把他氣著了,一路上坐出租車裏他正眼都不肯給她一個。

童瑤反而更自在。橙子精神狀態比她想象的要好太多,嫌病房裏無聊,不停地在給她發短信息。

住院部一樓,電梯緩緩從-1樓升上來,門打開,童瑤要往裏進,被路晨安一把拉住。他把行李箱靠牆放著,不由分說拽著她走到牆角。

“我問你,你是不是真有那麼討厭我?”低沉帶著情緒的聲音,毫無防備地朝她丟過來。

童瑤慣性地偏著頭,抿唇,不予置評。

路晨安掏出煙和打火機,啪嗒按了三四次,沒打出火。他轉身一腳踹向垃圾桶,含糊罵了一句,把打火機扔過去。金屬外殼的打火機落在垃圾桶外沿,咚地一響,嚇了童瑤一跳。

伸手按住發抖的嘴唇,童瑤不悅地看他,“你心情不好,非要拿我撒火才有意思嗎?”

路晨安轉過身,沉著眼盯著她,倏爾輕嘲地笑,“誰告訴你我生氣了?”

還不就他自己,陰晴不定,風來就是雨。

這些年和他相處的時間最短,卻也是最難受的。看情況,他也好不到哪兒去。

“我問你,你是不是真有那麼討厭我?”他又問了一遍。

這次,她搖頭比較快,“沒有啊,我幹嘛要討厭你。”花和魚,兩個不相幹的物種,會存在誰討厭誰的狀況嗎?

路晨安眯起眼冷笑,眼神像在問她你說呢?“你和蘇默止的事,你墮胎的事,還有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你不討厭我,那你都瞞著我幹什麼?”

“沒有必要。”她小聲嘀咕。

沒有必要。路晨安被這句話徹底氣笑了,他看著她,為了讓她聽清楚,也為了讓她好好想想要怎麼反駁,他咬著牙說得很慢,“從某種含義上來講,我是你哥,你繼母的兒子,也可以說是你爸的繼子,記起來了?”

沒想到他把話講得這樣直白,童瑤咬著唇,覺得難堪,“童文謙那是你爸,和我沒關係。”

那年她走出他家的門,就已經完完全全和童文謙、和那個優雅有內涵的女人,那個高端上檔次的書香家庭沒有一毛錢的關係。也不想,沒那榮耀沾上他家的光。

“你也叫我滾,你記起來了嗎?”

橙子其實說得沒錯,他的確是她的殺父仇人。

她才去那家的第一天,戰戰兢兢,吃飯前去洗手遇見他。她第一次和他相處,記著奶奶和童文謙的交代,討好地叫了他一聲哥哥。他把她從門前推開,故意對著餐廳他媽問這誰啊像個瘋子,誰是她哥了?

童文謙和他媽結婚前,兩家人見過一次麵,他認識她。可他非要這麼問,讓她站在那兒,困窘到想找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吃完飯她就躲儲物間裏去了,家裏的阿姨正在幫她鋪床。他忽然進來,居高臨下看著她,警告她不要碰他的任何東西,不然就滾出去。

他又何嚐不是討厭她的?

這些年,她隻是把他們說的話貫徹到底。誰也不是誰的誰,各自是否安好與之無關。

路晨安揉捏眉心,無可奈何,發覺她不可理喻,“十幾年前的事情還記這麼清楚,你不累嗎?”

“不會啊。”知道這時候笑會惹怒她,可童瑤仍然揚起唇,露出小巧細密的牙齒,“它們會隨時提醒我,不要沒有自知之明。”

妄圖一個與自己本來毫無瓜葛的人對自己友善,也是不對的。唯一對世人有友善義務的人是天使和上帝,可惜它們都不在人間。

長大以後,準確一點說,是十八歲考上蘇默止要去的大學後,她就不恨他了。她懂那種心情,再婚家庭的孩子大多都會有的緊張和沒有安全感。

一個無親無故的小孩,堂而皇之地住進自己的家裏,要和自己分享觸手能及的一切,包括親情,包括關心。

誰知道,她會不會就悄無聲息把一切都搶走了。

誰都樂意感情能再多一點不管來自誰,誰也不願意關切被奪走一切也不管那人是誰。感情上,大部分人都是斤斤計較的小孩子。

他也隻比她大幾個月,那時八.九歲的年紀,家中天之驕子,脾氣壞可隻要沒做殺人放火的事就還是值得驕傲。

電梯上去了又下來,叮當——又再度開啟。

路晨安提起行李箱走進去,“那隨你吧。”

病房裏頭拉著簾子,橙子的床被斜著支高,床上吃飯的橫板上塑料小碗裏熱氣還在冒。橙子穿著病號服靠床,捏著小勺子,一點點抿著米湯。

路晨安走在前頭,橙子看見他,笑著揮手,“路大帥哥特意來看我的嗎?”

路晨安拖著行李箱到牆角放好,走到床前扯了扯嘴角,“看起來恢複得不錯啊,精氣十足。”

“哈哈。”橙子大笑,撚起掉落在粥碗中的頭發。

童瑤後麵進來,路晨安泰然自若地走到一邊,讓她走到裏麵去,“橙子我先走了,過幾天出院了有什麼想吃要慶祝的,電話聯係。”

“好啊,沒問題。”聽見有人要請吃飯,橙子熱情地目送他走出去。

門一關,她轉過頭,閑閑瞟木訥坐在床前的童瑤,“你們這對小冤家又吵架啦?”

童瑤看著她碗裏的雞蛋粥,問,“還不到一天,你可以吃東西了嗎?”

橙子瞪她一眼,“放過屁了,問過醫生,可以吃點流食,大概明天早上就可以吃小米粥了。”

“橙子,醫生有告訴過你病情嗎?”童瑤小心翼翼地問。

“說過啊。”橙子往勺子裏吹了口氣,送到嘴邊又放進碗裏,“正好,我也沒打算要孩子。你說,社會上成群結隊的人渣那麼多,世界這麼危險,要有了小孩我不成天提心吊膽嗎?再說養大了也都是別人家的,不劃算不劃算。”

她這麼想得開,童瑤鬆了心,“橙子你知道——”

橙子喝一口小米湯,打斷她,“瑤瑤,都說現在醫患關係緊張,我覺得這裏的護士都蠻和藹可親,中午我不是餓了想吃東西嘛,就抱怨地和掛點滴的護士吐了下槽。本來也沒什麼,可是她吃完午飯還真幫我把飯買回來了。怕我覺得淡了,專門挑了雞蛋粥。我現在看誰都覺得她們背後長了雙小翅膀。”

童瑤搖頭,想起某頭站在外麵守門的熊。橙子精明的時候,誰在她眼裏都跟笨蛋似的。而她一犯蠢,就連最基本的常識都無法察覺。

“橙子,你——”

“瑤——”

“橙子你先聽我說,你知道昨晚那群人是誰找來的嗎?”童瑤不給她借口,一口氣把話說完。

橙子咬住勺子,看著她眨眨眼,嘿嘿一笑,“你知道了?抓住他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