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喃喃自語:“如果能失憶,該是多麼幸福的事!”
“你在說什麼?
“沒什麼。”我不予理會,“你要是累了,就靠在桶邊休息一下,我出去一下。”
不是無法忍受小四的聒躁,隻想一個人靜靜,僅此而已。小四無心的問話,勾起了我太多的回憶和心事。童年時美滿幸福的家,少年時家破人亡的劇痛,被汙辱時的破碎與不甘,苦練本領隻為複仇的執著……
人生的路,來時鮮滿地落葉成詩,再回首卻已物是人非,換了容顏。
親人?這個詞令我驀然想起分離多年的兄長。當年,沐家男丁就地正法之時,乳母用她自己的兒子頂替了哥哥,使他在家中仆傭的掩護下逃出生天。六年了,哥哥,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你是否還活著,你過得可好?歲月真是可怕的東西,滄海桑田之間隻消一個咒語,當年的小女孩如今已長成翩翩少女,雪膚花貌,風致嫣然,秀美絕倫的外表下卻是一顆蒼涼的心。
每次看到小四明媚開朗的笑容,我都忍不住怦然心動。我知道,這樣煦暖如春的笑容,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擁有的。
我想起小四的那枚玉佩,心生不祥。那玉佩後麵鐫有“翰澈”二字,整個是一條龍的形狀,材質不凡,如果那確實是他自己的玉佩,那足以說明了他出身不凡,如果,如果他是……
“冷丫頭!……”那聲音如此之洪亮,差點將房頂震破。我忙不迭趕進內屋,卻見小四整個人從藥桶中站了起來,一臉驚恐。
“怎麼了?”我問,淡定地。
“有、有蟲子。”
這麼大個男人居然怕蟲子,我啞然失笑:“在哪裏?”
“那邊,那邊。”他指著東邊的角落,我走近那兒,跺一跺腳,竟真有隻蟑螂竄了出來,我迅速摸出一枚銀針,瞄準蟑螂背部射過去,立刻,它的後背被銀針刺中,便不能動彈了。
“好厲害!”小四鼓掌讚歎。
“你還不坐下?”我白一眼這個忘形的男子,未著寸縷地站在我一個大姑娘的跟前竟不自知,這家夥不會是把我也當成男人了吧?
“我……”小四這才反應過來,依言坐下,一個大男人臉緋紅得像含羞少女。
我莞爾一笑。
“冷丫頭,你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小四由衷讚道。
我歎息著搖頭,聲音低至幾不可聞:“可惜,有一個人,奪去了我的笑容。”
“你在說什麼?”小四完全聽不懂。
“沒什麼。”單純稚拙如他,怎麼能夠體會我的痛,他的心底擁有的是一片陽光,而我心底,則隱藏了巨大的陰霾。
這樣完全不相幹的兩個人,人生是不該有交集的。唯有這七天,我為他療傷的七天,是共同的回憶。但也許,以後的以後我們很快會將彼此忘掉,恍若生命之中從未涉足。
那時,我不知道,另一個故事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