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我帶至一處隱秘的府邸,安排了一間位置偏僻的房間給我住,又撥了幾個婢女服侍我和夏初,看其行度其心,也不像對我有什麼不利,我更莫名其妙了。
我在那府邸住了三天,連房門都沒踏出過,出入俱有人跟蹤著,這與被軟禁,根本沒什麼分別。好幾次,我想找機會和那個“主公”談判,均沒有找到機會。第四天,他主動找上了我,仍背對著我。
他見我的時候,我正逗夏初玩,當著屋內所有人,他對我單膝下跪,字正腔圓道:“參見公主。”
“公主?”我驚訝,難道此人是薑國的故舊?如果是,也犯不著重認我這個頂著公主名份的假公主吧?如果他真的有心,至少他要知道,薑國有兩個公主還活著,一個活在皇宮深處的冷宮之中,另外一個,出家為尼,已是方外之人。
思及此處我出口否決:“我不是公主。”
“你是。”男子反駁,“你姓龍,名紫伊,是翰澈國的二公主,你的母親是當今君貴妃。”
“你在說什麼?”我徹底懵了。
“你是不是有半枚玉佩,是半隻鳳凰之形,反而刻了一個‘紫’字?”那男子問。
我不語,算是默認,心下暗自納罕,這個人,究竟是什麼人,居然對我從未宣於眾人的隨身玉佩形狀式樣了如指掌。
“另半枚玉佩在君貴妃手中,”男子說了這一句,嚴命所有婢女,“你們全部退下!”
“是!”婢女們低眉順眼地齊齊退去。
我越發不解,這人這樣做,究竟是為了什麼?
那人轉過身,正對著我,淡然相問:“公主,可曾記得屬下?”
“你……”我努力地從腦海中搜尋對這一張堪稱平凡的臉的印象,四十五歲左右,闊臉,細長的眼睛,鷹勾鼻,冷峻的表情。
“是你,龍行。”我總算想起他的身份來。很多年以前,當我在薑國皇宮中隨侍明霞公主的時候,他們曾陪龍軒然前去求親,雖然求親之事出了些波折,最終沒有成功,但因為相處的時日不算短,這個人,我依稀還有些印象。
我淡淡道:“在我的身份被確認之前,不必如此。”
對於龍行這個人,我所知甚少,單單記得當年,貌似冷芷清看他的目光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含意。“芷清姐姐,她如今可好?”我隨口問。
“她死了。”與其說是回答,聽上去更像是詛咒,“她刺殺大王不成,被處死了。”
“死了?”我愕然。怎麼會,三年前,我還曾於江南和她及龍軒然偶遇,他們看起來那麼美滿,冷芷清怎麼可能會死?
“什麼時候的事?”我問。
“四年前,她剛到雪洲的時候。”龍行說得有板有眼。
我聽了此話,麵步動聲色,心裏卻明白了一件事,這個龍行,他擺明了在說謊!一個已經死了一個的人,怎麼可能與我見麵?我將計就計,裝作聽信了他的說辭,滴下淚來:“芷清姐姐綺年玉貌,可惜了竟香消玉殞。”
“是啊,可惜了那麼好的模樣……”龍行也在感慨,那表情令人難以捉摸。
“龍大人,何時帶我去見我父王?”我問。
龍行看了我一眼,才緩緩道:“很快。”爾後便作辭離去。
龍行離開許久,夏初忽悄悄對我耳語道:“娘親,那個爺爺看起來好可怕。”
我不勝唏噓,都說孩童看人最真,此話倒也頗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