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的確覺得累了,慢慢地躺了下去,沐晨桀為我拉好被子,又說道:“你安心入睡,我一直守在這裏。”
這一夜,我睡得清甜無比,沒有任何噩夢幹擾,也沒有任何憂愁縈繞。
醒來時,霞映東窗,日上三竿。睜開眼,我看到沐晨桀枕在我的腳畔,他還沒醒來,眼睛閉著,長長的睫毛覆下來,如同兩把小小的扇子。他熟睡的樣子真像個大男孩。
我輕輕坐起,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尖掠過他細細碎碎的長發。
“桃夭。”他驚醒,揉揉眼睛,望著我,燦然一笑,“你已經醒了啊,我去準備早飯。”爾後起身欲走。
“我還不餓,等一下再去好嗎?”我拉住他的衣角,柔聲道。
我開始覺得沐晨桀與南宮銳其實並不是那麼相似的,相類的隻是那種瀟灑儒雅的氣度,那種神采飛揚的自信,南宮銳是不苟言笑的,而沐晨桀比之他開朗了許多。
每個人有自己的人生,他們二人,本身就沒太多重疊,唯一的交集,或許是戰場上的兵戎相見。
“你在戰場上見過南宮銳,對不對?”念由心起,我開口問。
“我和他交鋒數次。”沐晨桀答道,“他在戰場之上的風範令人心折,隻可惜,他統帥的是一蹶不振的薑國殘兵。我想,如果沒有戰爭,我和他會成為知己……”
“至少,他的屍首是你收的。”我長歎。命運是這樣的奇妙,明明能夠做朋友的人偏偏是敵對,明明不該相遇的兩個人,卻即將要一起浪跡天涯。
“桃夭,三天後,如果我們能離開麒興城,你說,我們該去哪裏?”
“我不知道。”我茫然望進沐晨桀的雙眼。有關前方,未來,各種遙不可及的因素在他的眼裏也無法找到答案。
沐晨桀定定地望著我,說道:“桃夭,我們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好嗎?”
“重新開始?”我喃喃重複著,隻覺前路茫茫,世事無常。那麼多的過往傾注在我的人生,才十八歲的生命已然百孔千瘡,要如何,去談重新開始?
“晨桀,你有沒有喜歡過我?”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問,也許,隻是想找到一個證明自己還具有存在價值的借口。
“你第一次出現在我的視線裏,是不顧一切向南宮銳衝來的時候。那麼美麗,那麼無助。第二次,你在霜華宮哀傷哭泣。”沐晨桀握住我的手,他的手真暖,陣陣暖流滲進我冰涼入骨的手心。“你知道嗎,當一個男子看到女子的眼淚的時候,是最容易愛上她的時候。”
“那麼說你……”
“如果沒有大哥先入為主,我真想照顧你,一生一世。”他的話語充滿真誠,他的語氣不容置疑。他坐近我,隔著棉被將我擁住。他懷裏的氣息那樣安定,如同一個充滿幸福的永恒國度。
如果就這樣倚著他,永永遠遠,該有多好。
那時,滿心以為是因為迷茫而想抓住一點慰藉,並不是對沐晨桀有多深的情意,直到很久以後我才明白,在那之前,我的心門就為沐晨桀打開了,從此,情的種子便在那裏生根,發芽。
用早餐的時候,沐晨桀先不吃自己的,端著碗喂我飯菜。淳於大夫的女弟子送了藥進來,豔羨道:“兩位真是恩愛。”
我與沐晨桀互望,相視一笑,在旁人眼裏,我們何嚐不是一對恩愛異常的小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