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來了。是呀,秋天又來了,這是我最喜歡的季節。空氣中彌漫著蕭索的味道,一些都顯得不像夏季那樣浮躁,那是一種淡然,平靜。
“秋天來了,天氣涼了,一群大雁往南飛。一會兒排成一字型,一會排成人字型。”初秋的風吹動樹葉的時候,發出了沙沙的聲音,裏麵夾雜著這一段朗朗的讀書聲。那是我小學一年級的一篇課文,我能聽到那些稚嫩無邪的孩子們齊聲的朗讀,也能聽到那些聲音裏,我自己也在其中。
秋天的味道讓我想起了童年,每年的秋天,我都會這樣心潮湧動,是抒情,也是傷感。從兒時起,我就對秋天有著說不出的迷戀,一直持續到今天。往往每年到了秋天,我都會好整以暇的坐在窗邊,手邊放上一盒煙,聞著秋天的芳香,看著這一年中最美麗最短暫的光景。此時,童年的一幕幕就會不時如真似幻的出現在我眼前。那是個滿是班駁的童年,也是個歡樂而甜蜜的童年。
我出生在一個不富裕的家庭,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在我還沒出生時,他們兩夫妻就為了一個簡單的居所而苦惱,我出生以後,他們依然要麵對這個問題。
我的降生對於父母來說是一件能帶來額外運氣的好事,因為那能讓重男輕女的爺爺給予我們一家三口一間住房。四歲前,我們一家三口和我爺爺,以及父輩裏排行最小的叔叔,一家人擠在那套連客廳都沒有的兩居室裏。
那時候最喜歡夏天,因為夏天有西瓜吃。因為小孩都比較邋遢,所以每次吃西瓜時,母親都把我放到一個大洗澡盆裏,讓我光著屁股站在裏麵,舉著一塊比我腦袋還大的西瓜啃。一塊西瓜吃完,基本全身都流滿了西瓜汁。母親說這樣是個好辦法,即能從小鍛煉我的獨立能力,又省得我吃了一地還得墩,並且,連衣服都不用去洗了。當然,這些都是我母親講給我聽的,那時我還沒有記事。
我能記住最早的一件事,是在4歲的一個夏天。一塊甘甜的西瓜吃過後,我瘋了一般的在屋裏學小飛機。張開雙臂,在屋裏來回來去的跑,嘴裏還不停的大喊著:“我是小飛機!”幾分鍾後,我的腦袋撞在了棱角分明的暖氣上,致使在醫院縫了五針。這個傷口,至今還很明顯在我前額的發根處留存著。
同年的秋天,農曆八月十五。由於叔叔要結婚用房,而我又太過吵鬧頑皮,我們一家三口被我爺爺轟了出來。無奈下,父母隻能在一個很便宜的地方租下了一間簡陋的平房。後來他們告訴我,那間平房大概隻有10平米大小。雖然記不得房間的大小,但我卻清晰的記得房間的樣子,床的位置,桌子的位置,以及那個三塊鐵板和一塊玻璃組成的房門。
房東是個老太太,她很喜歡我這個大眼睛的男孩子,時常給我一些零食。老太太有個比我大幾歲的孫女,喜歡帶著我在黑漆漆的街道上跑來跑去。記得有一次來了個賣糖人的,活計做的不錯,一塊粘糖在他手裏一會吹成公雞,一會吹成小兔。那個女孩當時就掏錢買了一個,而我卻隻能眼巴巴的看著她在我麵前來回擺弄。我扭頭回家在母親麵前死磨硬泡才要了一毛錢,歡天喜地的買了一個小豬往回跑。結果剛跑沒兩步,就摔了個大馬趴,我生平的第一個糖人也就在那一刹那變成糖渣兒了。我舉著上麵隻剩一小片糖的竹簽回到家,母親看了二話沒說就把我一頓暴揍。
那天晚上,我把竹簽的上上下下舔了個遍,臉上掛著淚珠,安然的入睡了。
除了這些,對於在那裏的一年生活我就不記得什麼了。由於戶口問題,第二天的秋天我們就搬到了離現在住所不遠的那個家屬院裏。一住就是十年。
我的小學是一所破廟,在那裏,我上了六年半的學。那所破廟直到畢業的前一年才開始翻修,臨畢業時,那所小學已經被歸納為國家二級保護單位了。畢業後的某年路過小學門口時發現了一塊新立的匾額,上書“摩訶庵”。這才知道,原來這六年多的時間裏,我一直在一所尼姑庵裏修行,從而想起我也該當歸屬“恒山派”了。
當時很羨慕那些在教學樓裏上課的孩子們,總覺得低人一等,在人家麵前,有一些抬不起頭。不過現在想想,那所破廟給了我無盡的歡樂和財富,苦澀的,美好的回憶盡在其中。
因為我的生日是9月以後的,那時上學對於年齡卡的很嚴,所以我必須得晚上一年學,7歲才能上。在7歲以前,我上了半年的學前班。其實也就算是大齡的幼兒園,學一些簡單的一年級知識。
我們和那些正式上學的孩子在同一所學校裏,看著人家大一些的孩子背著書包進校門的時候,說不出的羨慕。因為我們每天的課程,大部分都是體育課,也就是自由活動。當時最大的願望就是趕快拿起書本,搖頭晃腦的念上幾段,不讓那些大一些的孩子斜著眼小覷了我。對知識的渴望,正是由那時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