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陽光一束束的傾瀉直下,那緩緩遊移著的淡黃色全全籠罩著寒園,屏蔽了所有肅殺的寒意,隻覺很暖。
園內,不多的幾枝臘梅傲然挺立著,緋紅的顏色在太陽下點點綻放,如血般妖嬈。
有一座小屋隱在臘梅之後。
上前,還未及掀簾兒,便有一股橘子皮的清香與爐火的暖意撲麵而來。
屋裏很暖,卻見病榻上躺著一名婦人,蒼白的臉色也掩不住她的容顏,想必少時定是一方佳人。
可那雙眼睛,卻是呆滯的,無神的。毫無焦距的盯著一束束從窗縫,垂簾透射進來的暖黃色。
隻是絕望。
她渾身都透著絕望。
被褥下,那雙同樣蒼白無力的手早已死死地交織在一起,指甲狠狠的陷入了肉裏,她卻似乎毫無察覺,猛地,她閉上了眼。
“這孩子留不得!她可是天煞孤星啊!專來人間禍害的!哪戶人家遇上她,必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大凶啊!大凶!”
她的耳畔又響起了道士的話。沙啞難聽的嗓音義正言辭的宣判了孩子的命運。
她猶記得當時的老爺,額上突起的青筋,陰沉不語的麵孔:她從未見過那樣的老爺:冷清,決絕。
隨後,老爺喚來管家,冷冷的吩咐:“這孩子交與你處置。黎府絕不允許沾上一星半點的邪氣!你明日要親自去將城中最好的和尚道士請來府中作法驅邪。府中若是出了半點兒差錯……”他停下,不再言語,話中的威脅之意卻是不容忽視。
“是,請老爺放心。”管家戰戰兢兢的應道,滿是皺紋的老臉上盡是惶恐。
思及此,婦人痛苦地微咬下唇:昨日分娩,今日便將麵臨喪子之痛?!
不行!她決不允許自己的孩子就這麼沒了!
她驀地睜開雙眼,眼中竟是帶著難得的決絕與堅定,一掃方才的陰霾。
“小環!”她輕喚出聲,很好聽的聲音微微顫抖著,有些無力。
“夫人。”一個十四歲左右的小婢應聲掀簾而進,懷中還抱著一個酣睡的女嬰。
粉嫩嫩的小臉,很像她的母親。
“孩子給我。”
小婢很聽話的來到床前,“夫人,管家說這孩子在今晚子時就要扔去河裏……”雖然很為難,可她還是將孩子放進了婦人溫暖的懷裏。
婦人愛戀的撫摸著孩子的眉眼,聲音微弱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嚴厲,“快去請老爺,我有事同他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