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過得真快,大家還沒怎麼玩痛快就又回到了這個監獄裏。還是八月份的天,南國的八月,燥熱得讓人抓狂,太陽是毒辣辣的,烤得大地一股膠臭味。沒有風,樹木也懶得動一動,死了似地杵在地上。知了的叫聲真煩,讓人覺得慘昔昔的,其實我們比它更慘。
電扇在頭頂有氣無力地轉著,還沒我手中的課本轉得快,真搞不懂這老掉牙的古董怎麼有如此之強的生命力,聽說一中的教室去年裝上了空調。幹,誰叫我們這學校爛,窮得跟解放前似的。老夫子唾沫橫飛地講著數學題,他總是那麼投入而富有激情,一點也不像他的年紀,哪怕是這樣的鬼天氣,也不覺得他願意停下一分鍾。我很尊敬老夫子,真的,發自肺腑的,但我不得不說,他的聲音簡直就是催眠咒。
院長蜷縮在角落裏放肆地打著鼾,全然不顧老夫子在上課。幫主和主任那邊也終於消停了,兩人抱頭呼呼大睡。也不知道他倆有什麼世仇,自打分到這個文科班起,我就沒見過他們有哪天是不吵的,除了老班的課老實一點外,也就是老夫子的課能換來40分鍾的短暫和平。看來老夫子不去聯合國為世界和平事業做點貢獻,真是屈才了他。翰毅和楓瑾蹲在地上打13張,前排的宋媛媛回頭敲打他們的桌子:“你們兩個小聲點。”楓瑾張嘴就罵:“傻X敲什麼敲,再敲把你扔下去!”宋媛媛被嚇得趕緊轉過身,把頭埋得低低地。她也許是我們班上唯一還聽數學課的人啦,居然還作筆記,可惜是個傻X嗬嗬,大家都這麼說。楓瑾的聲音吵醒了宋媛媛的同桌咱們九中的驕傲,唯一的希望,僅存的火種,入灘的潛龍,欲飛的火箭……黃超越。記得上學期全市統考,我校眾望所歸地第N次榮膺副班長,惟獨黃超越這個另類,殺進了市文科前50名。據說校長黃胖子高興得三天睡不著覺,召集全校師生連開了三個下午的“黃超越學習經驗交流會”,暗地裏還給年級教研組組長下了硬指標,一定要把黃超越培養成建校35年來第一個高考重點生。黃超越回頭看了看蹲在地上的楓瑾和翰毅,暗暗罵了句:“神經”,又伏下身子睡了。她幾乎不聽課,因為在課堂上學不到東西,課堂便成了她自習和睡覺的地方。
我轉著手中的課本,實在無聊得不行,課桌上堆著厚厚的資料,幾乎占滿了整張桌子,弄得我想睡覺都沒地方。真是煎熬。江山在抽屜裏翻著什麼,他的抽屜裏太亂,什麼球鞋、飯盒、塑料帶都往裏塞,據說那天還爬出來了一隻巨型小強。突然,他翻出了一本不知是什麼年代塞進去的《讀者》,高興得他不行:“嘿嘿,看看我挖到什麼寶啦。”
我湊過腦袋去仔細端詳,我靠,這分明是我上個學期失蹤的那本。“幹,原來在你這。我找了他半年。”我說。
他笑笑說:“我看完這節課就還你。”
我隻得苦笑,說:“看完扔了吧,你給我買本新的。”
張明在後麵探著腦袋:“什麼書?還有沒有?X的,無聊死了。”
江山說:“《讀者》。隻找著一本,看完給你。”
我指指江山的抽屜,張明惡心了一下,忙說:“不客氣,你慢慢看,我不要了。”
前排的李平和薛沛凝回頭問:“什麼東東?我們也要看。”江山頭也不抬,說:“黃書,看不?”李平吐吐舌頭,回過頭去。薛沛凝傾著身子伸手欲搶:“鬼才信,拿來看看嘛,別那麼小氣。”江山抄起桌上一本書拍她那隻伸過來的手,“淑女一點,當心嫁不出去。”薛沛凝哼了一聲,罵道:“小氣鬼。”江山是我同桌鐵哥們,班長,校學生會主席,校足球隊隊長,還是本校的校草,追他的女生用卡車裝都裝不完,隔三岔五地收到些情書,還有用日語寫的。起先還以為是個東洋妹,後來發現是臨街一中的文藝部部長,江山在今年五四的兩校學生會聯歡時見過她一麵。江山說她是從侏羅紀公園跑出來的,寒。後排的張明也是我鐵哥們,他也在校隊,打的是前鋒。張明是我小學同學,那會他成績挺好,我真搞不懂他怎麼就和我一樣墮落來了九中。據他說是初中時被“感情拖累了”,我靠,我真服了他,早熟成那樣。
我們班上共九個男生。院長絕對是腦子有問題,他這人神經昔昔的,經常幹出點匪夷所思的創舉。記得高二那時的世界杯外圍賽,有一場是中國主場打印尼的,江山從家裏搬來了電視,男生們早就換好了位置,全坐在最後一排。可是江山那傻X居然沒帶天線來,帶來的是閉路電視線。閉路電視的插座在黑板旁邊,必須要走到講台上去才能插線。眼看比賽就要開打,偏偏又碰上了老夫子的連堂數學課,這一上就得90分鍾。這時,院長一把搶過閉路電視線,直衝到講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插好閉路線,又衝回最後一排的位置。全班當時一片啞然,所有的眼光都停留在院長的身上,他簡直就是易水邊的荊柯!講台上的老夫子居然跟沒事人一樣,繼續噴著口水。幹,老夫子真能忍,或許他壓根就沒當院長存在過。總之,那天能有球看,院長居功至偉。
高個子翰毅,長得一米九多的高個,體重居然不到140,整一根枯柴。幫主說此人最該槍斃,在他身上根本看不出社會主義優越性。翰毅個大膽小,一點也不像他那同名的阿拉伯老兄。翰毅好撲克,自封本班牌協會長。
翰毅的同桌楓瑾,個子不高,聽說以前是道上混的,但還真是看不出,至少沒見過他像體育班的男生一樣抄家夥捅人。他泡妞挺厲害公認的,江山都得服。老婆一般情況下半個月一換,他和女生的關係總是不錯,超級有女生緣。他是咱們牌協的副會長。
牌協還有個主任,對了,就是幫主的同桌。那廝一臉厚道相,整天把仁義君子掛在嘴邊,好讀古文。但我就不明白,這麼一個老實忠厚地人怎麼就惹了幫主,他和幫主整天吵架,他說幫主這人沒追求,幫主罵他偽君子。幹,誰是誰非,鬼才願意去深究,倒是看他倆吵架挺好玩。
說到幫主,又是本班的牛人之一,長得一副頹廢樣。生平三大嗜好網遊、睡覺、和主任吵架。在牌協,幫主官拜保安部主管。
江山是牌協名譽顧問,張明任技術部主管,我是人士部主管,還有一個經濟部主管殺手,那小子是張明的同桌,今天沒來。實際上他今年就沒來上過幾節課。上學期他的期末鑒定上掛著一百多節的曠課,本學期開學至今也沒露過臉。殺手和楓瑾不同,他是真正道上混的,而且也是出了名的花,也不知在他手上毀了多少純情女子。上至黃胖子,下至科任老師,沒有一個不做夢都想把他開除的,但殺手的後台太硬(他沒參加中考,一樣進高中),搬他不動,隻好睜隻眼閉隻眼。其實殺手撇開太花心不說,也沒他們想得那麼壞。那小子還是挺仗義的,那次踢球的時候,張明被隔壁班的禿子故意踢傷了,差點就廢了一條腿。殺手知道後,當晚就找了人砸了禿子家開的遊戲廳。殺手說這個班裏他沒幾個信得過的人,算來算去也就我、江山、張明三個。
還有一個院長,他隻能當牌協的觀察員我們是怕他的瘋勁毀了牌協。
進文科班的男生大半和我的情況一樣,就是因為理科成績太差。當然也不排除像主任那樣立誌當聖人的,像楓瑾那樣隻為泡妞的,像院長那樣不知怎麼就給調劑過來的。至於女生,真搞不懂是誰發明的定律,文科班的女生就一定都漂亮?看看我們班上的四十多個女生,還真沒幾個能看的,又偏偏難伺候得很,還拉幫結派的,關係好不複雜。要說班花,那估計就是黃超越了,據說班上有追星(欣)族,九個男生有5個暗戀她。江山算一個,別看他貴為校草,又有那麼多頭銜在身上,黃超越真是一點機會不給他。翰毅、幫主、院長黃超越根本不正眼看他們。還有一個是楓瑾,曾被當眾拒絕,弄得這個情聖好沒麵子,見人就說:“不就是個女人嘛!拽什麼拽!”但我還是常常看見楓瑾看著前排的黃超越發呆。
經常在一起玩的還有幾個女生,就是坐我和江山前麵的李平和薛沛凝,她倆長得還算是不錯了。李平有雙大眼睛,拉直過的頭發,有點像陳慧琳。薛沛凝有點野,有點大姐做派。她倆也算我和江山、張明的哥們了。在第一排有個挺可愛的女生,叫邱綺煙,她是李平和薛沛凝的死黨,也是一個挺鬧的女生,喜歡看足球,喜歡貝克漢姆。
還得說一個人,校文學社社長莊邦致。本班的又一個才女,寫得一手好文章。她、我、張明的家在同一個小區,每天下了晚自習我和張明就得義務送她回家。她不但在文學社當社長,還在校報任主編。我們學校的校報能活到現在,莊邦致功不可沒,由於沒人投稿,她就經常一個人用N個筆名在報上發作品,還常常拉上我和江山幫忙(張明沒幹這個的天賦),我們順便也賺點稿費花花。
至於其他的女生,不提也罷,反正很少交往,有好些我現在都還叫不上名字。
唉,文科班啊文科班。這裏麵的故事多了去了。哦,順便說一聲,我叫王朝劍,外號賤人。
好歹熬到了下課。幹,老夫子的連堂課真摧殘人。幫主急衝衝地跑了出去,也不知是幹什麼,總之少了他,主任也鬧不起來,乖乖地坐在位子上看他的古文。聽說宋媛媛超級崇拜主任,靠,他倆真乃絕配!隻可惜主任這人不識人間煙火,哎。
江山把《讀者》塞進抽屜,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嗬無聊死啦!還有一節課才放學啊,鬱悶哦。”
“急什麼?不就40分鍾麼。反正下節自習課,差十分鍾下課就叫院長抱著球去霸場。”我說。
“哎,無聊啊。整天就自己班這幾個人踢著玩,還隻能打個小場。再這樣踢下去,我這鋼鐵後衛遲早要廢掉。”江山抱怨道。
我撇撇嘴說:“靠,鬼讓你進的文科班!好歹還有幾個會踢球的陪你耍,我才鬱悶,你看看咱們班有幾個會打籃球的?上學期籃球賽連理一班的書呆子都剃了我們22比0.本來以為翰毅那廝憑身高也能嚇唬嚇唬他們,誰曉得那個軟骨頭上場沒幾分鍾就自己扭了腳脖子。”
江山苦笑道:“誰讓我們理科差哪。對了,上學期化學會考你過了沒?”
“嗬嗬~不才剛剛60.爽!”
“靠,我71,你拽個屁!”
“好象莊邦致物理化學都沒過。”我說。
“好像是~唉,要不是她理科太差,哪會墮落到我們九中。期末補考再不過就沒畢業證了。”
“一代文豪就這樣毀啦!”我歎道。
“太鬱悶!太鬱悶!”江山附和著。
張明湊過來:“說什麼呢?”
“瞎聊,正鬱悶中。”江山說。
“打牌吧,我這有牌。”張明從抽屜裏拿出一副撲克。
“搞!搞!搞!”我和江山無聊得不行,正巴不得。
“少個人啊。”張明說。
“叫院長吧!跟他說打汽水,咱們三個合起來陰他。”江山建議。
還沒等我們叫,院長自己湊了過來:“耶?打牌啊。來來算我一個。”
我說:“輸分最多的買汽水哦。來不來?”
江山說:“X的,你當人家院長出不起這幾塊錢啊。是不?院長。”
院長臉綠了一下,然後嚷道:“我靠,誰怕誰啊,搞就搞!汽水不行,要搞就搞鮮橙多。”
我們三人換了一下眼色,心裏暗爽。
四個人蹲在地上,打起了13張。X的,簡直鬱悶到極點,院長上手就是一副六對半,我們一張沒出就各輸了52分牌給他。我心裏暗罵:傻人有傻福!江山洗牌,牌一上手我就樂了,幹!四Q帶一9,三A帶兩4,還有一對2,一個J。要是再有個方片小3讓我先出牌,那還不猛賺他52分滿貫!我向江山和張明使了個眼色。江山會意,對院長說:“院長,牌拿好,我看見你牌了。”院長嚇得跟什麼似的,趕緊背過身去理牌。張明馬上塞了張小3給我,我給他一張9.院長理好牌轉回身子,說:“X的,差點讓你們占了便宜。”我們差點笑出聲來。
有小3的先出,我扔出四Q帶小3,沒人要。又扔出三A帶兩4,還是沒人要。我心裏暗爽,又甩出一對大2,接著扔出那張J,笑道:“嗬嗬,手氣好啊,各位不好意思,滿貫每人52分牌!”江山張明故做痛苦狀。院長生氣地把牌一扔,罵道:“X的,什麼爛牌,一張花牌都沒有!”我們聽了大驚,仔細查了一遍院長的牌,果然全小!江山鬱悶地說:“院長,你全小早說啊,這不浪費表情嘛!”院長如夢方醒:“是啊!全小免打,重新洗牌啊。”我更鬱悶,說道:“是你個頭!院長罰你洗牌!”院長樂嗬嗬地洗上了牌。
真是假了,今天院長手氣奇好,無論我們用什麼招數出老千,院長照贏不誤。上課鈴響了,院長才輸了5分牌,江山都快過百了。院長說:“哦!上課了,還打不打?”
江山火道:“老子班長都沒說話,你急個屁!蹲下來繼續!”
又打了三十多分鍾。院長繼續他的神勇,江山繼續他的頹勢。眼看就要放學了,江山輸了三百多分,我和張明各輸了兩百多,院長輸分居然沒過百!江山把牌一扔,說:“不打了不打了,太臭!”
院長不依不饒:“耶?沒下課咧,再打幾局啊!”
江山從椅子下掏出足球扔給院長:“X的,你不想踢球啦?趕緊霸場去。等放了學你搶得過那幫理科生嗎?這裏我幫你照著,老班來了我就說你上廁所去了。”
院長悟道:“是哦!”報著球飛似地跑了出去。
李平回頭衝著江山做鬼臉:“你又欺負人家。”
江山說:“你這麼向著他幹嘛?怎麼?看上人家啦?”
李平臉氣得發白,抄起一本詞典扔過來。X的,江山這混蛋躲得快,那本上千頁的巨無霸不偏不移正中我腦門。
“江山~你小子夠兄弟!”我說。張明早就笑爬了。薛沛凝回頭時正好也看到我中彈的一幕,大笑不止。
李平說:“江山,再亂說話我就把你的書桌拆了!”
我哀求道:“姐姐饒了我吧,他每次招惹你倒黴的都是我。你把書桌拆了,叫我坐哪?”
江山笑著說:“拆,盡管拆!看老班怎麼收拾你。我一定如實參你一本。”
張明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江山你還不快點把球鞋換上,馬上就下課了。”說著張明從塑料帶裏拿出足球鞋換上。
我也從椅子下拿出球鞋。
江山把那雙旅遊鞋脫下,一股極濃鬱的鹹魚味撲麵而來,把李平和薛沛凝熏得死掐住鼻子。
“死人江山!你的臭鞋幾年沒洗啦。”薛沛凝說。
“買回來就沒洗過,你奈我何?”江山得意地說。換好球鞋後還提著那雙鹹魚旅遊鞋在薛沛凝她們麵前晃悠,“怎樣?奈我何?”
薛沛凝掄起拳頭揍過來,江山及時閃躲,薛沛凝打了空。江山更得意了:“嗬嗬,來啊來啊,奈我何?”還在晃悠著那雙臭鞋。
下課鈴響起,江山嚷嚷著:“走咯,踢球咯。翰毅楓瑾,主任幫主,GOGOGO!”
翰毅和楓瑾早等不急了,幫主衝著主任呸了一聲,開始換球鞋。天知道剛才他們又吵什麼了,反正主任一臉土色,啥也沒說,提著書包往外走。
到了操場上,見院長摟著球坐在場地中央,不耐煩地說:“怎麼這麼久?我都趕走好幾撥人了。”
江山說:“這不剛下課麼。”
“閑話少說,開搞啊!”張明開始活動腿腳。
“耶?少個人啊,主任沒來?”翰毅說。
“理那廢人幹嘛!”幫主聽到主任兩個字就沒好氣。
“幹,總不能3打4吧。”我鬱悶。
“算了算了,找理科班那幫人來踢吧,打小場,我們七個輪流上!”江山說道。
想都不用想,這種時候院長隻有坐冷板凳的份。我跟他說:“你是超級替補,打不開局麵就換你上。”他到也挺樂意,這人就是好欺負。另一個下場的是翰毅,他太弱,我們真怕他又一不小心扭傷了哪,要是脖子那就有得煩了,搞不好就要出人命。翰毅沒院長好對付,死活不幹,最後氣鼓鼓地提書包走人了。走了好,咱們幹幹淨淨和理科生5V5.
我其實不踢球,到文科班以前一直打的是籃球,還進過校隊,但後來退了沒辦法,訓練太辛苦,我扛不住。高二進了文科班後碰上了江山張明這幫足球瘋子,成天死拉硬拽地拖著我去踢,如今的水平雖不能跟他們兩個校隊的比,但也還過得去了,現在幾乎是每天都踢。5點鍾放學,踢到6點回家,正好趕上吃飯,還有時間可以洗個澡,看看電視,7點50才上晚修。
言歸正傳。江山找了5個理二班的人過來。爽,看樣子就是一群菜,就等著被我們宰了!江山打拖後,我和張明打前鋒,幫主在左,楓瑾在右我們班的傳統陣型(不設門將的小場)。
那幫理科生真菜,張明耍他們跟耍猴似的。張明可是校隊的王牌邊鋒,對付這群書呆子簡直太容易,不到五分鍾的工夫,張明就助攻我打進了兩個空門。江山在後麵守得無聊到死,他們根本攻不過半場。那廝終於按耐不住了,衝到中場搶了個球,還沒帶兩步,一個大意就把球帶丟了。理二班的那個四眼田雞得到球,胡亂捅了一腳,球慢慢悠悠地滾進了大門。
“哇靠!太鬱悶!”江山說。
“X的,老實守你的位置。”幫主罵道。
江山一臉不爽。幹,他堂堂一個校隊隊長,什麼時候輪到你幫主指手劃腳。中圈開球,張明把球傳給幫主,對方兩個人圍了過來,幫主回傳江山。江山也許還在為剛才那球鬱悶,居然踢漏了。哇靠,又進一個!今天江山真是衰到家了。
幫主大罵:“傻X,這種球都漏。”
江山正好一肚子火,回敬道:“X的,傳的什麼臭球!”
幫主又欲開罵,張明又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踢球就踢球,吵什麼吵。”
幫主恨恨地咬咬嘴,江山理虧,也不說什麼了。
往後的比賽簡直就是我們對著理二班的球門狂轟亂炸,江山時不時衝上來幾腳冷射也頗有威脅。看著隊方門前多次險象還生,但就是不進球,真鬱悶。
打著打著就下起雨了,理二那幫人趕緊找機會溜。幫主也不想打了,說肚子餓要回家吃飯。沒辦法,回教室換鞋走人,晚上還有課。
江山怎麼也找不著那雙旅遊鞋:“唉?怪啦,躲哪去了?”
“你脫哪了?”我問他。
“就放在椅子下麵啊。”
“沒放在抽屜裏?”張明問。
“不可能!抽屜我也翻過了,沒有啊。”江山說。
我隱約聞到了那股鹹魚味,便順著味道找。幹,江山那雙臭鞋就躺在垃圾筐裏。我指著它衝江山叫:“哇靠,在這!”
江山跑過來,揀起鞋,嘴裏罵道:“X的,誰那麼缺德!”
我和張明大笑,傻X才不知道是誰幹的。江山看看我們,猛拍大腿:“是那個賤人!”薛沛凝這招夠絕!這下江山再不願洗鞋子也不行了,垃圾筐裏有好些剩湯剩飯,據說還是上個禮拜的。江山那雙鹹魚鞋配上那些味道,簡直就殺傷力無窮,薩達姆的毒氣彈比之不知要遜色多少。沒辦法,江山隻好穿腳上的爛球鞋回家,把那副“鹹魚”塞進了抽屜。
我和張明頓時目瞪口呆。
“我靠!你不是想~”我說。
“又沒放你抽屜,你急個屁”。
“你也該注意點影響吧,好歹你也是一班之長。你還想留這雙‘鹹魚’來熏蚊子啊?”
“有啥不可?晚修時蚊子那麼多。再說也沒地方扔啦,晚上我就拿回去,OK?”
張明搖頭:“我靠,這都行,無語。”
我對張明悄悄嘀咕:“X的,晚上他要是敢不拿回去,看我不把他的寶貝‘鹹魚’扔到河裏!”
我和張明的家離學校不遠,所以步行,江山的家住在市中心,離學校有半小時路程,他騎車。
江山到車棚拿車出來,見我和張明撐著傘在車棚門口等他,他笑著說:“喲,假啦。今天這麼夠兄弟啊?居然還等我拿車。”
我說:“你小子少裝蒜,自習課輸了牌還沒請喝鮮橙多。院長不記得我們可記得。”
江山罵道:“X的,說好兄弟合起來搞院長,看著我輸得吐血也不幫我,你們還有臉來要可樂?”
“是鮮橙多。”張明修正道。
“我靠,你自己牌爛還怪我們?今天你要不請客你到是走出這個校門看……”我話還沒說完,江山那廝一腳猛蹬腳踏,騎著車飛似地衝出了校門,激起的水花濺了我們一身。
我和張明在後麵大罵不已:“賤貨!有種晚上別來!”
回到家爸媽早吃過飯了,我趕緊洗了個澡,然後端著凳子到飯廳吃飯。老爸守在電視旁邊等著看新聞聯播。老爸不愧是老黨員,這年頭還有誰看新聞聯播?我不用看都知道要播些啥前十分鍾是領導人的外出訪問或接見外賓,然後是今天開了什麼會,接著是近十五分鍾的“三個代表”思想學習,隻有最後五分鍾有點看頭,是國內其他重大新聞的簡訊和國際新聞。我草草吃完飯,把碗拿進廚房,老媽正在洗碗,然後把桌子收拾好。看看表,還不到7點,沒事做了,就在房間和客廳之間來回晃悠。
老爸看我無所事事,說:“沒事就坐下來看新聞啊,馬上就開始了。你讀文科的就要多看新聞。”
我說:“就那點東西,在政治課上不知聽了幾百遍了。不就是堅持馬列主義思想,高舉理論偉大旗幟,緊密地團結在以同誌為核心的黨中央周圍,堅定不移的貫徹三個代表重要思想,與時俱進……不是我吹,憑我那理論水平,早該入黨了。”
老爸撇了我一眼說:“就你那樣還想入黨?都高三的人了,一點緊迫感都沒有,整天就知道踢球,看你怎麼考大學。”
鬱悶,扯著扯著就扯上我學習的事了。算了,此地不宜久留,還是早點去學校吧,我可受不了老爸的政治教育,跟對待階級敵人似的。
回房間收拾書包,晚上是馬叔華的語文課。忘了介紹,馬叔華是我們語文老師。為什麼叫他馬叔華?不知道你們看過《三重門》沒有,我真懷疑韓寒筆下的“馬叔華”就是他,簡直太像了,正好他也姓馬。同學們都煩他,因為他羅嗦,跟大話西遊裏的唐三藏有得比。老夫子最多還隻是催催眠,他可真是要趕著我們去尋短賤。馬叔華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我實在無話可說。”鬱悶,真是諷刺。不過我還是挺喜歡馬叔華的,因為他欣賞我的作文。沒碰上他之前,我的作文分最多也就是剛及格,他接手我們班語文課後,我的作文成績直線彪升,在班上和莊邦致、主任並列三大文豪。莊邦致沒得話說,無論誰來改她的文章都一樣,人家功底擺在那;主任好寫古文,最合馬叔華口味;至於我,也不知到他看中我啥,可能是我寫作文時用“*”用得比較多吧(那些字登不了大雅之堂)馬叔華稱之為生活味濃,但警告我這種風格要有所收斂,不然要吃虧。幹,我到想收斂,但不讓我寫那些字我還真湊不出幾百字一篇的文章來。總之馬叔華能給我高分,那就成了,管他羅不羅嗦。
收拾好書包,到客廳裏跟爸媽打了聲招呼就出了門。
走到小區門口正好看到莊邦致。好家夥,看樣子她剛從學校回來。我趕緊上去打招呼:“莊邦致,怎麼這麼晚?”
莊邦致見到我,微微一笑,擠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唉,別說了,學校印刷廠少印了100份校報,我盯著他們補印,一直弄到差不多7點。”
我說:“真難為莊大主編了,我看黃胖子都沒你敬業。”
莊邦致說:“你以為我想啊,現在整個文學社就我在忙,手下的人沒幾個能幹活的,我不做誰做?”
“算了,你也撒手別管,就讓校報倒了吧,也讓黃胖子他們急一急,叫他不重視你們。”我調侃道。
“嗬,你別這麼說,校長還是挺重視我們校報的,經費一次沒少過,要不然你哪來的稿費?”
我吐吐舌頭:“哥哥不缺那幾個錢花,不領他黃胖子的情。”
“唉~這話說得虛偽了吧,有本事你明天你別找我要稿費。”
莊邦致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這期校報有我的兩篇隨筆一篇評論,算起來有差不多30塊的稿費:“哦!我想起來了,這期稿費你還沒給我。”
莊邦致笑道:“你看看,剛才誰說不領黃胖子的情?”
我說:“傻X才跟錢過不去。”
“好啦,明天下午你和江山來文學社拿。我要回去吃飯了,肚子好餓。”莊邦致說。
“OK,明天拿了錢請你喝可樂。”
“算啦,我減肥,拜拜。”
“回見。”
看看表,才七點十分,慢慢走吧。
慢慢晃悠了十分種,走到了學校,這時候的校園有點冷清,畢竟還是來得太早。我們學校還是挺仁慈的,隻要求高三的上晚修,不像街對麵的省重點一中,幾乎是全封閉的教學,花了幾百萬修了兩棟學生宿舍樓,說是為配合教學強烈要求學生住校,其實還不是學校想賺錢。咱黃胖子也不是沒這個心,但實在是條件有限,諾大一個學校就一棟4層的破公寓樓,老師的宿舍還占了一半。修樓嘛,就算勒緊褲腰帶也湊不夠那麼多錢,我們不像人家一中那麼闊綽。據說一中的自費生進校就得交上兩萬讚助費,一個年級少說兩個班的自費生,大概百來號人,算起來就是幾百萬,人家一年蓋一幢都行!
別看我們學校爛,麵積還是挺大的,但越是麵積大,這股冷清勁就越讓人心裏發虛,真怕哪棵樹後麵藏著個歹人,把自己本不鼓囊的錢包給借去扶貧了。還是早些進班上為妙!
走到教室門口,看見黃超越、宋媛媛、主任站在走廊,還有幾個住校的女生,教室裏空無一人。宋媛媛虛心地向主任討教哲學、曆史、宗教等問題,主任對著她誇誇其談,一臉得意樣。
黃超越靠著圍欄低頭看書,我走過去問她:“黃超越,大家都站在外麵幹嗎?”
她抬起頭,捋了捋頭發說:“班裏有死老鼠,好臭。”
“死老鼠?”我迷惑不解,這裏可是6樓哦。我走進教室,果然一股殺人的臭味。
“靠!我知道了!”我突然想到了什麼,衝到江山的座位從他的抽屜裏翻出那雙“鹹魚”,果不其然!最魁禍首就是它!我想起今天下午江山那廝的揚長而去,心裏暗笑:“報複的機會來了!江山啊江山,你別怪兄弟我夠絕,這是民憤所至。”我找了個黑色塑料帶裝起那雙“鹹魚”跑到走廊上大嚷:“讓開讓開,死老鼠來了!”女生們掐著鼻子躲得遠遠的,我手臂一掄,把江山的“鹹魚”扔到了樓下。聞聞手,還有一股子臭味,又馬上跑進廁所洗了好幾遍手,回到教室。大家陸續走了進來。
我瞟了一眼角落的那個垃圾筐,又是一股惡心湧上心頭。
我衝著還沒坐穩的宋媛媛大嚷:“宋媛媛,垃圾幾年沒倒了,你也能忍啊?”
宋媛媛委屈地說:“今天我不值日啊。”
我叫道:“我靠!你不是勞動委員嗎?你不倒誰倒?還要我拿去倒不成?”
宋媛媛沒辦法,嘟嘟囔囔地提著垃圾筐出去倒了。
我坐下來看著閑書,沒一會,薛沛凝來了。
“這麼早?破天荒啊。”我對她說。
她看看角落的垃圾筐,問道:“唉?今天真倒垃圾啦?”
我說:“我趕著宋媛媛去的,臭得實在不行了。”
她說:“唉,真對不住江山了。”她從手提帶裏拿出一雙七、八成新的NIKE,“把這個給江山,叫他以後別再穿臭鞋了,算我們怕了他。”
我接過鞋:“哇靠!NIKE也!”
“我表哥的,買小了一直沒穿,給江山吧,就當補送去年的生日禮物。”薛沛凝說。
“沒我的份?”我問。
“死人!你又不腳臭。”
“不行!我也要!”我不饒她。
“要你個頭!等你過生日再送你,最近姐姐手頭緊。”
“那我要全新的。”
“恩啦!什麼時候變得那麼羅嗦,不愧是馬叔華的愛徒”。薛沛凝家裏闊著呢,不在乎這點錢,我就乘機黑她一把。她接著說,“晚上我和李平、邱綺煙上街,你和江山給我們盯著點。要是馬叔華點名就給我們交假條。”
我說:“馬叔華好對付,但是最後一節自習課老班來查人怎麼辦?今天晚上她也有課,是文二班的。”
“那我們盡量趕回來吧。吃什麼?回來順便給你們帶消夜。”
“爽!”我樂道,“就帶烤肥牛吧,張明不吃辣,弄幾串不放辣的。”
“OK!”
能有薛沛凝這樣的哥們就是爽!薛沛凝走了不多久,江山和張明就來了,張明喝著汽水。
江山坐到位子上,從書包裏掏出一瓶可樂,說:“諾!鮮橙多沒錢買,可樂將就喝吧。別說我願賭不服輸。從家裏拿的,瓶子要還,喝完還空瓶給我。”
嘿!這可真是打死也意料不到啊。想著我把他的“鹹魚”給扔下了樓,我心裏一陣愧疚。
江山看見椅子下的那雙NIKE,問我:“哪來的NIKE?”
我說:“薛沛凝送你的,說算是補送去年的生日禮物。她放下鞋就走了,和李平她們逛街,讓我們在班上給盯著點。”
江山看著鞋子一陣樂:“嘿嘿,真不錯哩。算了,原諒她了。”江山把NIKE換上,還真合適,高興得他合不壟嘴。“對了,那雙臭鞋也該洗了。”江山想起扔在抽屜裏的“鹹魚”,便彎著腰翻抽屜。我心裏一陣寒。
江山翻遍了抽屜也沒找著:“耶?又跑哪去了?”
算了,還是跟他說吧。我湊過去:“江山,我……”
我正欲說,江山突然大叫一聲:“幹!我知道了!”這一聲叫得我心更寒,“薛沛凝那個賤人,怪不得那麼好心送我NIKE!也太TMD絕啦!”
完了,江山那傻X以為是薛沛凝扔了他的“鹹魚”。江山頓時火冒三仗,把薛沛凝祖宗八代都給罵了,那樣子跟要砍人似的。我心想,還是等放了學他火氣小了再跟他說吧,好在剛才扔的時候大家都以為是死老鼠,除了我沒人知道那是江山的“鹹魚”。薛沛凝啊,你們可千萬別回來啊,以她那個脾氣,說不好兩人就要打起來。大家都是哥們,犯不著為雙“鹹魚”鬧成這樣啊。
一個晚上江山的臉色都很難看,幹,真不知怎麼開口跟他說。好不容易熬到放學,心想,多虧薛沛凝她們沒回來。江山收拾著書包,我在一旁小聲說:“江山,一起去吃消夜吧。”
正說著,薛沛凝、李平、邱綺煙從門口走進來。“消夜來了。”薛沛凝叫著,“市中心老字號的烤肥牛。”
張明趕緊接過:“嗬嗬,果然好東西,沒放辣椒吧?”
“知道你不吃辣椒,你的在我這,那一帶是賤人他們兩個的。諾。”邱綺煙把張明的那帶肥牛遞給他。
薛沛凝把我們的那份放在桌上。江山看了一眼,提起書包說:“吃個屁,大哥我沒胃口,薛沛凝你留著自己吃吧!”
李平和張明一臉鬱悶,邱綺煙罵道:“江山你甩什麼臭架子?大家都是哥們,我們好心好意從市中心給你帶消夜回來,你就這態度!”
薛沛凝氣得臉都紅了,大聲嚷道:“對!沒錯,你那雙臭鞋是我扔的!我知道我做得不對,我怎麼知道今天會有人發神經去倒垃圾。我又不是沒賠給你,你對我凶個屁!這肥牛,你愛吃不吃!”說著把烤肥牛摔在在地上。我那叫心痛啊,裏麵還有我的那份。
“什麼倒垃圾?我分明從垃……”沒等江山說完,薛沛凝就扭頭走了。
“你江山太不是東西了,不就一雙臭鞋嗎?用得著對沛凝姐這樣?”邱綺煙不依不饒。
“江山,你這次真的過分了。”李平也說。
“哦!她~她還有理了不成?”江山反駁道。
張明在一旁越聽越鬱悶:“慢著慢著,大家都先別吵。”他對江山說,“薛沛凝說不知道有人倒垃圾是怎麼回事?你不是把那雙鞋給撿出來了嗎?”
不說不要緊,一說江山就開始鬱悶:“哎?是啊!”
“你們搞什麼鬼?”邱綺煙說。
事道如今,不說是不行了。我深吸一口氣,說:“這個事情是這樣的,大家聽我說……”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X的!原來是你這小子幹的好事!”江山大罵。
“挖靠!這下大白真相了。”張明說。
“哦~你完啦,江山你錯怪薛姐了,看你怎麼下台。”邱綺煙奚落道。
江山指著我的鼻子說:“你說怎麼辦吧!你叫我以後還有什麼臉麵見薛沛凝。(後麵還有好多難聽的話,我就不詳細敘述了)”
我說:“不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你罵我有個屁用,趕緊想辦法挽救啊。”
李平說:“我有個主意,一定行得通。明天……”
這季節天亮得真早,才剛過六點,樓下某功俱樂部的那破喇叭又在唧唧歪歪地響了起來,一大群老頭老太隨著“音樂”扭動身子幹,他們還真以為這就能長命百歲!睡是睡不著了,幹脆起床。昨晚為江山的事鬧得幾乎整夜沒合眼,心裏太別扭,兄弟一場,真對不住他。我決定這輩子再不吃鹹魚。
穿好衣服走出房間,老爸正在廚房做早餐,看樣子是剛晨練回來。
老爸見了我,說:“喲?今天這麼早啊。我做了早餐,呆會一起吃吧,別老在外麵吃,不幹淨。”
我走過去看老爸做了啥,幹!鹹魚配稀飯。我暗暗惡心了一下,撒謊說:“不了,今天我值日晨掃,我得早點去學校。”
“恩,那算了吧。”老爸繼續煎他的鹹魚。老媽上班去了,她在長途汽車站工作,三班倒,輪著上早班天不亮就要走。我是打死也不會幹這種工作,減壽。老媽一幹還就是二十年,我真佩服爸媽這一代人的吃苦精神,我們這一代垮就垮在這上麵了。
我洗漱完畢,收拾好書包,從抽屜裏拿了兩塊錢就走了。
吃完早點來到學校,班裏還沒幾個人在。值日生也沒來,我壓根就沒見過我們學校有幾個班是真正搞晨掃的。我們班也是,值日生倒是每天都排,但也就是下午放學胡亂掃掃地就行了,垃圾都經常懶得倒,再加上一個傻X勞動委員宋媛媛名存實亡,幾乎沒人聽她的,不是我誇張,我們班的地板比樓下的垃圾堆幹淨不到哪去。
江山到是來得挺早,坐在位置上低頭寫著什麼。我悄悄走過去看,三個字赫然映入眼簾檢討書!
“薛沛凝,我有罪!我不該……”我故意大聲念著,嚇了江山一大跳。
他趕緊遮住那張紙,大罵:“X的,你是鬼啊,走路都沒聲!”
我說:“大清早的火氣別那麼大,小心折壽。寫什麼呢,檢討啊?嘿喲!真是少見哦。”
“還不是你這孫子幹的好事。”江山低頭繼續寫。
江山的檢討寫得那叫深刻啊,跟“自白書”似的,看了直想笑。當然,他不會忘了在檢討上把我罪惡行徑一一披露,並且伴隨著好些對我進行惡毒攻擊的言語。我理虧,不敢和他計較。
我對他說:“你還真采用李平的計啦?”
他說:“我還能有什麼辦法。都說女人心軟吃不住哄,說是這樣說,我心裏還真沒底。”
我說:“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李平跟薛沛凝最死黨,聽她的應該錯不了。哎?你還真買早餐啦?”
江山從書包裏拿出一帶麵包,一瓶牛奶:“諾,一切照辦。”
昨晚李平給江山支了個招。薛沛凝家住在市郊的別墅區,從家裏到學校要坐一個多小時的車,早上根本沒時間吃早餐,所以她幾乎就不吃,鬧得時常喊胃疼。李平叫江山先寫一封深刻的檢討書,還要在看似不經意間提及薛沛凝不吃早餐的事,曉之以厲害,要寫得殷情,表示對她的關心然後許諾每天給她買早點。至於能不能成功,一要看江山的誠意,二要看江山的文采。
江山把檢討寫完,裝在一隻精致的小信封裏,信封上寫著“薛大人親啟”,把它和早點一起放在薛沛凝的桌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