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喃喃:“你為什麼……”
“我為什麼知道?”傅起斜了斜一側的嘴角,“我又有什麼是不知道的呢?包括你們的部署,朝中的指向,甚至包括你又見了湯擒,這樁樁件件我都知道,我隻是裝作不知道而已。”
他並不是生氣的樣子,所以我一時之間有點迷惑茫然,這麼高潮的片段我該怎樣應對才能讓它和接下來的人生接上?
“皇上……其實我跟湯擒見麵並不是事先安排,你既然沒有再對他趕盡殺絕,想必也已經知道他失憶了吧,他沒有那些要和大岐拚死的執念了,也不會再和我有瓜葛,就是這樣。如果你不信,仍以為我跟他有怎麼樣的話,那我無能為力。”
傅起:“我相信,因為現在兒女情長已經牽絆不住你。”
我:“……”
“當你意欲讓封後大典推遲的時候,我就已經曉得,你也許並不甘心隻做這皇後。”傅起那一副看透了我的模樣讓我的心好亂,“沒事兒,你要,我給你。”
他走出門,再沒看我一眼。
我看著地上自己的影子,微微搖晃著,那姿態像極了冰天雪地裏顫抖的敗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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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人在禦書房靜靜地做了好一會兒,把他說得話也反複咀嚼了多遍。難道我真的表現的這樣明顯嗎?兒女情長也無法牽絆。
腦中突然靈光一現,我知道傅起為什麼要這樣說了。
因為以我曾經的性格,尋回湯擒就一定會想和他生死相守,想呆在他的身邊,想不顧任何阻攔也要和他日日相見。
可是我沒有。
我不僅沒有幫助他喚回記憶,更是對此事完全不上心,而且還放棄了他,讓湯擒去尋更好的人生。若按我之前的脾性,這種抉擇萬萬不會出自我的腦子,我一定會死纏爛打,甚至跟傅起再起爭執。
可是我仍是沒有。
我靜靜地回到皇宮裏,做昉妃,勸皇後,送暨鴦,攆佳麗,我規規矩矩本分地都不像是我,所以他看透了我的內心。
我也真是笨到可以。
如果再頑劣一點再任性一點再吊兒郎當遊手好閑一點,是不是就沒有這麼多事兒了?我成長了,不可逆的成熟了,這都沒辦法隱藏。
出門後,寶珠在外守著,跟我彙報:“主子,不曉得為啥,奴婢總覺得皇上方才離開的時候,步伐像是很蒼涼的樣子,您要不要再去看看他?”
隔膜已生,而且我早就知道這不可避免。“算了。”
寶珠:“噢,還有,禮部的暮大人求見,要跟您商討喜好,以為之後的封後大典做準備。”
我道:“好,知道了。”
好久沒見暮齊,他的眉宇間帶著幾分儒雅,而那雙眼睛就更加亮了,我總覺得他善解人意,在當下,他也不忘發揮自己應有的作用。
“娘娘,有何煩憂,不妨說來聽聽,下官也許能給您出個主意。”暮齊用袖口掩了掩嘴,“欽天監大人最近發覺天上星象有所變動,也是憂心忡忡,不知該如何上報?”
我反問:“你覺得呢?”
暮齊道:“下官以為,新舊交替乃世間常理,星象更新隕落都遵循運數,無需因此煩憂,且照常處理就是。”
“唉……”我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我的確早知道會走到這一步,選了一方勢必會失去另一麵,因為天下沒有十全十美之事,身居高位必是寡人也。可還是覺得心裏堵得慌。”
暮齊笑了,那笑聲很輕,就像羽毛掃到臉頰上一樣:“他肯讓,那自然就省了大動幹戈血濺朝堂的步驟,如此好事一樁,為何你還要心堵?”
我搖頭:“我不知道。”
暮齊說:“他強取豪奪地對你,將你與別人生生分開,你要是再念著他的好,說愛他,那你就真的是有病了。”
也許說出來沒有人能夠信,所有籌備此事的人都認為我該恨慘了傅起。因為他讓我丟了名字丟了自由丟了愛人,還一邊占著我的皇位一邊讓我距離最近眼睜睜地看著。可是說實在的,我已經淡化了那些曲折。
“不隻是我選擇了這條路,這條路上已經有了太多人,我無可奈何,也無權退縮。算了,既然已選擇了這條路,那情愛之事……想來也就不必要了吧。”
差之一毫,失之千裏。
我與傅起,可能再無重圓之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