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硬是要闖,高德勝攔我:“昉妃娘娘,您……自重啊。”
“嗬。”我輕笑了一下,越過他就推門進了禦書房。
有很多人跟在後麵,有要攔我的高德勝和小太監們,有幫著我不讓他們攔我的碧璽和寶珠,場麵足夠混亂。
但有兩個人見此場麵巋然不動,一個是我,一個是目光冰涼的當朝皇帝,傅起的臉有些蒼白,嘴唇也無血色,就像曾經病弱的模樣,原來高德勝所說的他身子不爽不是借口。
隻要是男人,就不會有人不介意這種突發事件的出現。如果是我們的孩子,我想傅起一定會高興地急急來見我,可是,這並不是他的骨肉,他也如我一樣,因為此事勞心傷神。
“都退下吧。”
傅起一聲令下,全體太監宮女都退出去了,禦書房隻留了我們兩個人,說是寂靜,可卻也是無聲中的喧鬧。
我走向他,每一個字都好像是嘔心裂肺:“如果可以,給我留個全屍,讓我和孩兒一起入土,這樣尋花侯的真身也算是有所歸宿了。”
傅起雙手扶住我的肩膀:“不許胡說!”
他咳嗽了幾下,看樣子確實是著了風寒,也不知有沒有宣禦醫來看。直到現在我才發現,這麼多時日,這樣漫長的歲月裏,他早已是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關心他。無論是尋花侯時期他總是把我召進宮讓我陪他喝酒談天,還是做昉妃的時期他與我纏綿床榻耳鬢廝磨,我都無法忘記。
我不怪他,他再如何決定我都不會將他從我記憶中挖除,但我隻介意他會怪我。
“胡說?那皇上希望我怎麼做呢?”氣氛真的好壓抑,為什麼我會有點想哭的衝動?
傅起拉住我的手,把我拉到椅子上安置,這才猶豫著道:“朕隻是……心裏沒有準備,原以為割舍掉了你和那人的情誼,卻不料你們仍是緣分深重,讓朕有點……難受,所以這幾日朕才不去看你,怕流露出不該流露的情緒,讓你難做。”
我盯著他的眼睛,那裏麵就好像有著看不透的汪.洋:“我有什麼難做?聽你這話都是我的不是,是我不潔對不起你是嗎?你要知道,我根本沒有對不起你,更談不上給你戴綠帽什麼的,你拆散我和湯擒、讓我夫妻不能團聚、讓我失去名譽到地府都無顏麵對他的人,不正是你。先來後到,他是先來,你才是後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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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傅起都沒回話,但是抓住我的手已經慢慢垂落。
我又補充了一句:“男女應當平等,我能忍受皇後的存在,你也應該接受我的過去,如果不能接受,就讓我死,或放我走。”
我能感受到關苗就在某個離我很近的角落,因為我能聞出他的氣息,他是皇上的龍護衛,他也聽到了我全部的話,他一定在笑我吧,每次都是我陷入困局,不是被人抓就是被人關,要麼就是被人擄走,可我還跟斯德哥爾摩患者一樣,對這些人抱有期待。
關苗將我送過來的,如果皇上不能對我好,我就沒有繼續留下的必要,我想為我的孩子尋求一線生機,所以故意說出這樣的話。關苗要是還念及主仆情分,當我是他的天,就一定會想辦法帶我離開,生下這個孩子。
傅起搖頭,唇色被她的牙齒咬得添了幾分紅:“朕不會讓你死,也不會放你走,你是朕的昉妃,朕……朕想清楚了,願意接受你的一切,你肚中的孩兒,你想留就好好留下,朕會讓他和咱們以後的孩兒一起讀書習字,不分親疏。這件秘事,也再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這是一個很困難的決定,作為帝王傅起能這樣犧牲,除了證明他真的喜歡我以外,也證明他的殘忍可以對待千萬人,但決對不會瞄準我。
可是我懷著湯擒的孩子,還能夠一臉無畏地留在宮中嗎?與皇後對峙時,我能保證自己不會心虛嗎?
“皇上,其實你不用……”
“用的,這麼多年朕終於得到你,就像做夢一樣,朕怎能舍得再讓你離開朕的視線之外。”傅起把我擁在懷中,“對不起,朕讓你難過了。”
不知淚水是什麼時候噴湧而出的,我隻知道我緊緊抱住了他,就像再抱一棵大樹,一個依靠,我暫時不去想孩子的親生父親還活在人世,以後我帶著湯擒的骨肉該怎樣自處,未來還會不會遇到湯擒,也暫時不去想傅起心底裏的介懷如何能真的磨平,此時此刻,天下再大,就隻剩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