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一個主子,這麼點人伺候像什麼話,皇後到底是怎麼辦事的?”傅起稍作沉思,便告訴我,“朕身邊有幾個手腳麻利的,明兒給你調過來。你用不著聽下人的勸,不願意見皇後,就說身體有恙,不去就行了。皇後若找你的事,朕給你擔著。”
這應該算是不錯的待遇了吧?我冷冷一笑:“沒事,去了還聽到了大新聞,不然我都不知道皇上馬上要采選秀女了,聽說離我封妃的日子隻差一天。”
“別鬧。”他受不了地打斷我,食指按上太陽穴,表明好像是我讓他頭痛不已。
“咋?”我問。
他眼神深了深,接著露出一個笑:“你在吃醋?”
“我平日最不愛吃的就是醋,認識我這麼久,你不明白?”我不喜甜不喜酸,隻對鹹辣情有獨鍾,口味重的一塌糊塗。傅起當年蔫蔫地倚著龍床喝稀粥,而我被召進宮來完全沒顧得上講故事見聞逗他笑,卻隻顧著垂涎他的小廚房,推著趕著讓他的禦廚給我做麻辣串吃,引得傅起常常無奈。
“愛妃不必介懷,朕不會同意,有你就夠了。”傅起抱住我,情意綿綿道:“朕來就是想告訴你,初一是好日子,朕叫殿中省準備著冊封禮,特賜你封號:昉。以後你就住舒昉園,那裏四季都有鮮花擁簇,還有戲台,趕明叫戲班去你那唱戲,朕與你一道聽。”
《說文新附》有記,昉,明也。這個昉字,更有起始之意,仿佛在昭示著,一切都已揭過,我們重新開始,新的身份,新的名號,我成為新的囚鳥。
“皇上這一聲‘愛妃’叫的可真是順口。”我笑了,心裏狂吐槽。
傅起的吻落在我的眼睫:“昉昉,如果兩情相悅,你就不是囚鳥。”
太過熟悉,所以他幾乎能洞察我全部的心聲,倒也不足為奇。不過昉昉是個什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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遷宮的事我沒費多大神,皇上跟前做了好幾年的宮女太監果然一個頂倆,辦事牢靠讓人放心,舒昉園比我之前住的宮殿大了一些,增添了不少玩樂的行當,看上去倒比金屋藏嬌還要讓人豔羨。
但是我並沒高興太久。
前線將士回朝,傅起舉辦了慶功宴,我自從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就跟被人切了聲帶似的,連喘氣都不敢大聲,心裏就如波濤洶湧,幾百幾千的念頭輪番轟炸我脆弱的腦神經.
慶功,那就是大勝幹枝,那湯擒……
猶記得,我最後見湯擒的那一麵,他穿著月牙白衫,連軍裝都沒來得及換,聽到軍報就執劍而出。他沒有回頭,沒有跟我說再見。甚至還鬧著不愉快沒能釋懷。
我如今成了別人的妃子,湯擒又在何處?死了還是沒有?此生我們二人還能否再相見?還是今後他隻能停留在我的記憶裏,存在於我的筆墨之間?
真像一場夢啊,好期望這是夢!
如果那年的煙花三月,我沒有從汴京出發前去洛陽,沒有出現在那家青樓浪蕩,一切會不會變得不一樣?我應該就不會感受到現在這種蝕骨揪心的痛楚了吧……
慶功宴很是熱鬧喧騰,這是大岐被挑釁後徹底將對方收拾蔫火了的大勝仗,皇上和皇後在主持宴會,我一個人對著銅鏡,有點想垂淚。
“主子,要不要去外麵透透氣?”說話的人是跟在傅起身邊時間最長的寶珠,小丫頭雖然年紀不大,但非常沉穩,比含有二心的碧璽不知勝出了多少階。
我沒有要拉攏心腹的閑心,但寶珠一直默默做事,話不多也不張揚,隻會用那雙大又閃亮的眼睛看著我,仿佛想看出我所有的情緒。
但是,碧璽曾是皇後身邊的人,寶珠又是皇上身邊侍奉過的人,跟誰我都不能表露太多,傷感鬱結於心,“好吧,出去走走。”
寶珠和碧璽都跟著,我遠遠看到宴會那邊的歌舞升平,還看到關苗在皇上的身後站得越發像把標槍,頓時在心裏把他又罵了八百零一遍。這出戲,真是太過精彩了。
才剛走到禦花園,就看見一個男人,正值慶功宴之際,大家都在熱鬧,這裏本不該有人,為了避嫌,我沒做聲,用眼神示意寶珠她們和我改道走。
結果,那男人一轉身,淺淺對我一瞥,就愣住了。
月色淒迷,千言萬語,都好像在了暮齊的一瞥一愣裏,化作煙塵,他靜靜地看著我,瞬間就已換上麵無表情,就好像一個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