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臥薪嚐膽(1 / 3)

寅時

佑魂穀

山穀中的天亮得特別晚,寅時的佑魂穀還沉浸在灰蒙蒙的夜色之中。偏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南宮自若走了出來。皇甫烽淩那英俊的臉上隱隱泛出倦意,看來皇甫烽淩一夜未睡。皇甫烽淩把玩著手中的斷魂刀,反複看又看,最後深深的插入了地裏。皇甫烽淩的臉上不由得一股熱淚淌了出來。

“欠你的,還你了。”皇甫烽淩向佑淩可住的地方磕了三個頭,然後起了身。

“我們一起吧。”南宮自若和公孫敬文一同將奪魂槍和追魂劍插入了泥土中。然後二人像皇甫烽淩一樣,向佑淩可住的地方磕了三個頭。

“走吧。”皇甫烽淩轉過身來,向後山的方向走去。南宮自若和公孫敬文邁著沉重的腳步,一起跟了上去。雖然三人沒了那寒鐵打造的武器,卻一點也感覺不到輕鬆。三人都知道,這一去,就是要和佑淩可永別了。

三人順著揚長小路,徑直進了後山。後山並不像前麵那樣平坦,每隔一段路便是一座小丘。小路倒是平整,沒有一絲雜草在上麵,三人走了半個時辰的路便到了李煜的墓前,老管家和公孫豪早已到了。墓,雖然和皇陵無法比擬,但在這深山之中也算是“華麗”了。李煜雖是一代亡國之君,在詩詞上麵的造詣卻是很深。埋在這深山裏,正好可以不受世俗的打擾了。

“大哥,就在這吧。”公孫敬文指著李煜墓旁的一塊空地道。

“嗯。”皇甫烽淩抱著皇甫亦旋的骨灰,點了點頭。不一會南宮自若和公孫敬文就挖出了三尺見方的土坑,皇甫烽淩輕輕的將皇甫亦旋的骨灰放進坑內,攥著鐵鍬填滿了土。看著土一點一點的埋沒了皇甫亦旋的骨灰,公孫豪竟流出了一滴渾濁的眼淚。原來一個人死可以這樣簡單,無論他生前怎樣,死後就是這麼大的地方。

“爹!”公孫敬文記得焚燒皇甫亦旋遺體的那天自己的爹爹都沒有流淚,現在卻哭了,公孫敬文有些不解。

“人死不能複生,節哀吧。”老管家強裝鎮定,顫抖著道。老管家表麵上這麼堅強,可他心裏又何嚐不是在滴血呢!

“嗯。”公孫豪拭了拭淚,已恢複了平靜。

“來,你們三個跪下!”公孫豪指著主公的墳墓道。

“哦。”南宮自若應了一聲,便隨公孫敬文和皇甫烽淩跪了下來。南宮自若一直不能理解,自己的家族怎麼會和這個皇帝扯上關係。南宮自若雖是滿腹疑惑,卻也沒有開口問。

“這是我們三家的主公,你們要記住了!”老管家說著也跪了下來。

“記住了。”南宮自若等三人一起答道。

“嗯。”老管家滿意的點了點頭,又道:“拜過主公我們也該出穀了。”五人一齊拜了三拜,朝穀口走去。

“主公、亦旋,等我們的好消息吧!”公孫豪臨走的時候大聲的喊道。聲音回蕩在山穀間,悲壯,而淒涼。

五日後

禾匈城外

五人急急的趕了五日的路,終於提前兩天回到了禾匈。路邊還是那樣荒蕪,到處都是殘骸。天上的烈日照得人發昏,野狗時不時的爭搶著不知是人還是動物的屍骸。五人還未入城,便看見了淩軍卓帶著眾人出城來。

“淩兄,你這是?”南宮自若趕上前去,問道。五人臨走的時候,留下淩軍卓在禾匈照顧大局。可幾人禾匈是臨時決定的,淩軍卓定是不知道。看來,淩軍卓帶著這麼多人出城定是有要事。

“嗬嗬,還不是去找水,城裏的水已經全都不能用了。”淩軍卓見到五人這麼早回來有些意外,本以為五人還得一段時間才能回來。

“怎麼,城裏的水全部都不能用了?”老管家聽見淩軍卓說的話,亦是一驚。

“說來還真怪,你們走的第二天還有幾口井可以用,用了不到一天就又死人了。”提起城裏的那幾口井,淩軍卓現在還心有餘悸,幸好當時自己加了小心,要不然也沒命了。

“就是說那口井是過了一天才發現有屍毒的?”南宮自若感覺出事情有些蹊蹺。

“對,我懷疑我們之中有內奸!”淩軍卓小聲道。現在的形勢,對四大家族非常不利,本已到了這種境地,如果自己人中間再出了內奸,無疑是在傷口上撒鹽。對於這件事,淩軍卓絲毫不敢馬虎。南宮自若看了看淩軍卓身後那群衣衫襤褸的人,心裏有些愧疚,這些人以前大都是開商鋪的掌櫃,現在為了四大家族的恩情成了這般模樣。

“此事不可妄加定論,回去再商量吧。”老管家拍了拍淩軍卓的肩膀,便入城了。現在的形勢已經非常明了,有人支撐不住出賣了四大家族,但是現在還不是讓其他人知道的時候。

“你們先回去吧,我與淩兄一同去找水。”南宮自若朝著老管家的背影喊道。老管家回頭看了看南宮自若,沒有說話。其實老管家知道,找水並不是南宮自若的目的,正真重要的是找出那個內奸。一路上眾人都是一句話也沒有,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讓他們對死亡已經麻木了。

“淩兄,雪巧這幾日可好?”南宮自若想要打破這尷尬的局麵。

“嗯?雪巧?”經南宮自若一說,淩軍卓才想起好長一段時間沒有看見唐雪巧了。

“她啊?還好還好。”淩軍卓匆忙應付過去。“你們找到破陣的方法了麼?”生怕南宮自若看出破綻,淩軍卓轉移了話題。

“哎……”南宮自若歎了口氣,又道:“一言難盡啊。”

“那好吧,回去再說吧。”淩軍卓見南宮自若麵露難色,便知道事情沒成。

“報門主,那邊有一條河!”一個瘦瘦的男子急忙跑了過來,向淩軍卓說道。這男子是淩軍卓帶出來的少數佛手門弟子,所以一直叫淩軍卓門主。

“去看看。”南宮自若未等淩軍卓說話,便丟下淩軍卓一人跑了過去。

“這還能喝麼?”南宮自若看著河邊滿是屍骨,陣陣臭味撲麵而來。

“不知道啊!還是先看看有沒有毒吧。”淩軍卓將銀針遞給剛才的那名手下,示意他看看。男子接過銀針,插入水中又拿了出來,朝淩軍卓點了點頭。

“來,南宮兄。”淩軍卓接過男子端來的水,呈在南宮自若麵前,卻被南宮自若擋了回來。

“這也能喝?”南宮自若不解的問道。其實南宮自若明白男子的意思是水能喝,可是他看著河邊發臭的屍骨怎麼也喝不下水。

“哎,你就將就吧。總比渴死的強。”淩軍卓冷笑道。南宮自若的反映在淩軍卓的意料之中,早先也有人喝不下這發臭的水活活渴死了。淩軍卓並非冷笑那些被渴死的人,他是笑這世事。

“嗯。”看眾人和了水,南宮自若半信半疑的喝盡了碗中的水。南宮自若有些驚訝這水並不臭,還有些甜。

“看來我們找到好水了!”一男子大聲喊道。喝了水的人一同扔掉了手中的碗,歡呼雀躍起來。

“哈哈,哈哈。”淩軍卓也跟著笑了起來。這段時間找到的不是枯井就是幹涸的河道,偶爾找到水也是臭水,難以下咽。淩軍卓有著想不出的壓力。現在找到了這麼好的水,終於可以結束和臭水的日子了。淩軍卓也可以笑了。

“這水沒有受汙染,定是活水!”此時的南宮自若異常的冷靜。

“對啊!還是南宮兄明智!”被勝利衝昏了頭腦的淩軍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隨即帶著眾人沿著河岸向上尋了去,河岸兩邊的枯樹上擠滿了烏鴉,喜歡吃腐肉的鳥類。眾人走了大約一個時辰,一座小丘呈現在眼前。

“這裏就是源頭了吧。”南宮自若指著一處浮草道。

“對!就是這裏了!”淩軍卓朝著眾人說完便從背後拿出了一個水袋,按入水中。南宮自若轉身看了看其他人,也是每個人都拿著滿滿一袋水。

“走吧……”淩軍卓帶著眾人望禾匈城走去。

傍晚

禾匈城內

接連幾天的中毒事件,已經死了兩百餘人。直覺告訴淩軍卓,有內奸。所以淩軍卓在南宮自若不在的這段日子,在城外布了哨兵,隨時報告城外的異象。南宮自若等人到了城內,夕陽已是落了山。南宮自若和淩軍卓帶著疲憊回到禾匈城,南宮自若便休息去了。

南宮自若看見老管家睡得很熟,轉身便走了。老管家看來真的是老了。南宮自若這麼想著。接連幾天的奔波令老管家疲憊不堪,睡了整整一下午。南宮自若剛要去休息,卻見一人影閃過,南宮自若輕輕的跟了上去。

南宮自若走後不久,老管家便醒了,幾天旅途奔波的勞累少了許多。老管家向窗外望了望,滿地的月光。老管家抻了個懶腰,向皇甫烽淩住的宅子走去。自逃出國都以來,老管家還是第一次感覺這樣輕鬆,雖然形勢不容樂觀。

皇甫烽淩等人聚在一起正要商量下一步的打算,卻遲遲不見南宮自若來。桌子上的茶已換了三遍,眾人實在等不及了,卻無人先發作。老管家看出了眾人的心思,便開了口。

“先不要等自若了,我們一樣可以商量的。”老管家看著公孫豪道。

“也好,這孩子不知道跑哪去了。”公孫豪笑著回道。

“淩兄,這段時間多虧了你了,辛苦了。”公孫敬文用滿是感激的眼神望向淩軍卓。

“嗬嗬,公孫兄說這話就是見外了,難道我淩軍卓還不值得你們信任麼?”淩軍卓正色道。其實淩軍卓知道,自從他救出南宮自若的那天開始,他早已融入了這個群體。他也知道,所有的人都信任他,所以他不想聽見什麼感謝的話。

“嗬嗬,淩少俠多慮了,小兒的話卻有不對之處,還望少俠見諒。”公孫豪見公孫敬文說錯了話,便出來解圍。

“嗬嗬。”淩軍卓笑了笑又接著說道:“諸位今日不在城內,我先說說我這幾日來的想法。”

“淩少俠請講。”老管家也同意淩軍卓的看法。

“我們來到這已有月餘了,我想這裏已經不安全了。”淩軍卓每次想起北城的那屍山,和郊外遍地的野屍就不寒而栗。這一段時間來,城裏發生了不少事情,已令淩軍卓心力憔悴了。

“這我們大家都知道,隻是我們想走,有人卻不肯。”皇甫烽淩對這點深有體會。當初入駐禾匈城的之前,那些跟隨四大家族外逃的人就已經怨聲載道,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地方安身,他們是不可能輕易再離開的。雖然這裏荒無人煙,屍橫遍野。

“是啊,所有人都已經疲憊了。”老管家也歎道。如果說當初老管家覺得帶他們離開國都是個正確的選擇,那麼現在就是沒得選擇。所有人都不願再漫無目的的隨四大家族奔走了,那樣的生活不是他們想要的。

“報!外麵聚集了很多人,說要討個說法!”淩軍卓門下的一男子飛快跑了進來,說道。

“走,去看看。”未等來人說完話,皇甫烽淩和淩軍卓便一起出去了。二人未出門,便聽見有人喊道。

“我們到底還要死多少人?”

“我知道你們回來了,為什麼沒有搬來救兵!”一個不知情的人竟以為他們去般救兵了。

“我們受夠這種生活了!”又是一聲尖叫!

“回國都!回國都!回國都!”外麵的人一起喊了起來。皇甫烽淩和淩軍卓快步出了院子,打開門,門外擠滿了人。

“亦旋靜!亦旋靜!”皇甫烽淩試圖將人們的喊聲壓下去。

“來得正好,給我們個說法吧!”說話的是李大,大鴻當鋪的掌櫃。

“什麼說法?”皇甫烽淩眯著的眼睛裏露出凶光,靜靜的看著李大。

“就是那些死了的人,到底什麼時候能不死人。”李大的聲音不再那麼強硬了,甚至有些軟弱。

“生死有天,豈是你我能左右的?”皇甫烽淩仍是那樣平靜,平靜得有些可怕。

“哼!好個生死有天。所有人都知道這裏不能待下去。”李大冷笑一聲,看著皇甫烽淩。

“那你們要去哪?”皇甫烽淩微微提高了音調,似乎在威脅李大。

“回……國都……”李大竟生生的被皇甫烽淩的眼神逼退了一步。

“回國都?回去都得死!”皇甫烽淩靠近了李大,輕輕道。

“在這也是一樣死,也許回去還有一線生機。”李大躲避著皇甫烽淩的眼神。

“嗬嗬,生機?你以為皇三子會放過你們這些叛賊麼?”皇甫烽淩故意將“叛賊”兩個字說得重了些。

“這……”李大說不出話來,四處尋望著,希望眾人之中能有人告訴他下一句話該說什麼。其實他明白,隻要皇三子一天不下赦免他們的命令,他們回去隻有死路一條。

“等等吧,明天。明天我給你們個說法。”皇甫烽淩收回了冰冷的目光,看著眾人。

“回去吧,明天就有說法了。”淩軍卓向眾人說道。

眾人猶豫著不肯走,懷疑的看著皇甫烽淩和淩軍卓。

“不用明天了,我看今天就可以了。”說話的是南宮自若。南宮自若撥開人群,走了出來,手裏還提著一人。南宮自若將手中提的人毫不留情的仍在了地上,眾人看那人竟是一女人。

“這是?”皇甫烽淩原本就心裏沒底,被南宮自若這麼一鬧,更加不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