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頭上還有她頭發的香氣,或者是來自唇邊的。他嗅了嗅又把它放下。絨絨的枕頭在他手上,依稀回味她柔軟嬌弱的身子在他懷裏。這麼近又那麼遠。枕頭放下去,手被一顆硬硬的東西紮了一下。摸起來一看,是她的一隻耳環。是梅花形狀,中間鑲了細細的一粒鑽石。在黑暗中也發出爍爍的銀白光芒。
程城把耳環放到上衣服口袋裏怕引起家庭糾紛,最後收到一隻不起眼的煙盒裏。
上樓時,看到許俏正在為拖鞋的事和保姆發脾氣。她在家裏訂的規矩非常嚴格,客廳、廚房、臥室要換三雙不同的拖鞋。這天,保姆忙於搞大掃除,不小心穿了客廳的拖鞋進臥室拖地,惹惱了許俏。其實,有時候連程城也搞不清哪雙是哪雙。
他委實覺得心煩,對保姆說:“沒事了,你去休息。”轉而皺眉對許俏說:“天天發火,也不怕老得快!”
許俏收起怒容:“我還不是為這個家!家裏一弄髒,我就難以忍受。”遞拖鞋給他,順便聞了聞他身上的氣味:“咦,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我答應了陪你吃晚飯。”
許俏聲音裏立馬飛進喜悅,挽了他的手:“我今天親手煮了個河豚湯!等你好久了呢。”
餐桌上,她眉飛色舞地講河豚複雜的烹飪技巧,他耳邊一味地嗡嗡作響,一邊還煞有介事的點頭。突然停下來,一拍腦袋:“該死,阿玲忘了把陽台的窗簾拿去幹洗了。”
“不是上個星期才洗麼?”
“虧你好意思說,都四天了,多髒!最少也要兩天一洗呀。”她咕嚕道:“這兩個保姆都不行,得讓家政公司換。這家政公司也很有問題,老推薦些靠不住的人。要不廚藝太差,要麼不細心。上次被我發現淘米隻淘洗五次。你瞧,這菜味精又放多了!”
主要是她事事挑剔,都換了七八個了。程城聽了煩心,不得不打斷她:“你能不能不要老要盯著這些細枝末梢的事。”
許俏瞪大眼睛:“你認為這些事很雞毛蒜皮?味精吃多了會得癌,米沒淘幹淨有農藥,這是小事麼?”
他不想引爭端,“吃飯吧——”
“老公,我們要個孩子吧。”
程城差點被飯噎住:“你這是打哪說到哪?”
許俏振振有詞地解釋:“現在工作上的事也很少,我很閑。書上說,太閑的話,注意力就在一些雞毛蒜皮的事上。要是生了個孩子的話,就不會為小事而煩了。”
以他們現在處在劇烈磨擦期的感情,對小孩子鐵定沒好處。程城搖頭:“不行。還不成熟。”
“你倒說說什麼不成熟?我們的經濟能力養幾十個都沒問題。”
“我們心理不成熟,還沒有做父母的準備。”
許俏一雙眼睛斜睨過去:“我看,你是給自己留退路吧。”
“你什麼意思。”
“你本來就不打算和我過下去,怕孩子以後會絆住你的腳!”
程城懶得和她爭辯,“隨你怎麼說,反正現在不行。”
“早晚有什麼區別?”許俏把筷子一放,開始悲悲戚戚:“你就是不想和我過!我很傻,真的。明知道你不愛我,還一門心思地和你結了婚。你寧願在外麵喝酒也不愛回家。你身上有女人的香水味,我也要學著裝聾作啞,怕你又說幹涉你的自由,沒法活了……”
又來了。程城扒著飯,麻木地聽著。
越說越帶勁:“大姐說的對,我一開始就輸了!作賤自己倒貼上去,本來男人就沒有靠得住的……”
啪地一聲,程城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你繼續,我飽了。”
“程城!”許俏表情悽悽地仰視著他:“我想要個孩子很過分嗎?我覺得寂寞,總是一個人,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