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恩拿起杯子,喝下小口橙汁:“他找了一個中介公司租下一套特別的房子。中介給他一張平麵圖,上麵有些記號,比如,房子地下室的樓梯第三塊樓板一踩就蹋,廚房裏的一個插頭一碰就會觸電,叫他把圖記清楚,以免把自己害死。”
“結果?”
她仰頭看窗外,濃墨般的天幕像如死了般黑得密不透氣。她壓著嗓著說話,讓聽的人覺得壓抑:“結果,中介又找到了他老婆,把她老公的計謀說了出來,把那張圖高價賣給了她,並且告訴她一些未標明的機關。他老婆自然很生氣,她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你猜猜結果?”
霍景順著她的興致問下去,佯裝好奇:“結果應該是女方贏。不然,故事就太平常了。”
詠恩轉過身來:“對。後來,報紙上登了一樸告:傑克在打了蠟的地板上走時,不小心從窗口掉下去了摔死了。中介又成功收到了尾款——其實那棟房子裏根本沒有殺人的機關,那張圖是騙人的。”她微笑:“……人要狠毒起來,比任何機關都有殺傷力!”
霍景略顯驚訝地哦了一聲,他說:“你要喜歡驚悚故事,倒是可以看看希區柯克的電影《後窗》。”
詠恩盯著他,目光像要刺進他靈魂裏麵:“他的電影很不錯。故事直指人陰暗的內心,人可怕的多重性格!”她說,“希區柯克大概婚姻不幸福。電影裏婚姻大多籠罩著陰影,不是充滿了秘密就是不幸、欺詐。愛與恨的表現隻在一線之間。”
若是在平常他們大概會從希區柯克的驚悚談到托納托雷的西西裏島的懷舊情結。他們在電影與繪畫之間有很多語題,可以天南地北隨意蔓延。這也是霍景喜歡詠恩的地方。她不僅擁有美麗外表,內心有許多對藝術的領悟與沉澱。學藝術的女人心思才會這麼敏感與豐富。可惜這一次的話題,不同了。
霍景佯裝完全聽不出她的話有所指,握住她的雙手,放在手心裏輕輕地捏著:“恐怖電影的戲劇性因素就在這裏。詠恩,你生活觀不太積極。看多了以為全世界都充滿著算計和陰謀。”
“我認為世界沒那麼黑暗。如果,一個人可以隨意要一個人的性命,卻完全不犯法,這多可怕。你說是不是?”詠恩淺淺一笑,又把話題風淡雲輕地一轉:“那些,隻是故事而已。”
霍景心裏似吞了隻蒼蠅。
他勾了勾唇,微笑著用溫存的目光攏住她,伸手把她的身子扳近,俯身在她唇邊烙下炙熱的吻。小別勝新婚的心態還在,他的手慢慢地遊上她的腰,纏綿地往下探。
親吻時,詠恩的手放在他的胸前,不知是想推開還是要擁抱他。最後勾住了他的脖子,慢慢地回應了他,不熱烈也不冷淡。小別勝新婚的感覺還在,他卻吻得有點心灰意冷,慢慢鬆開她,低聲說:“我去洗澡。”
詠恩拉住他,欲言又止,“等一下。”
霍景心一下子繃起:“嗯?”
詠恩仿佛沒勇氣,雙手用力絞了絞:“沒……太晚了,別把頭發弄得太濕。開吹風機怕吵到善銘。”
霍景半躺在浴缸裏,水漸漸淹過他的胸口,寒流一點點襲上全身。他在心裏歎息,這次他和詠恩出了大問題了。內心陰暗!可怕的多重性格!她已在心裏給他判了刑。
這事她不挑明了,他更不想問。
大家裝作什麼都沒發生,暫且把風平浪靜的假相繼續裝下去,把那個定時炸彈先掩著。霍景忍了忍——她的錯誤思想,他會抓住時機扭轉過來的。
他用冷水潑了潑臉,閉上眼睛喊:“詠恩!替我拿塊新毛巾。”
詠恩站在浴室門口應了一聲好。一會,推開磨砂玻璃門,目不斜視地把毛巾放在浴缸旁邊。霍景盯著她的背影,輕聲喚她的名字。她含含糊糊地應著。他有點生氣,“嘩”地一聲從水中站起來,從後麵緊緊地箍住她。她的掙紮不太明顯。他濕漉漉的身體與她緊緊貼在一起,隻覺她的真絲睡衣像玻璃一樣更冷。他看不到她的表情,隻覺得她身子有些僵硬,她在無言地抗拒,卻還是什麼都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