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對未來的生活抱著很大的期望,結果都失望了。他們的感情千瘡百孔,矛盾激烈。蘇宜懷疑鄭南想卷錢走,懷疑他和別的女人上床,厭惡他吸毒,每天把他鬧得不得安生。懷孕三個月後脾氣更加暴躁,時不時動手打人。鄭南覺得蘇宜像隻會時刻開火的鋼炮,令男人疲倦不堪。相比較他的前妻,霍太太你,蘇宜簡直是一劑砒霜。那次鄭南喝醉了,蘇宜又幹了一架,失手把她從樓梯上推下去了。流產後,她就患上嚴重的抑鬱症!
到事情發展得差不多的時候,莎玲把蘇宜叫到家裏來談心,說她早已經和鄭南相愛了,該發生的都發生了,兩人打算要去澳洲定居,求她讓位。她說她有的是錢,甚至可以打發蘇宜一筆錢做散夥費。蘇宜萬萬沒想到自己的知心朋友竟是第三者,自然大受刺激。她回家找鄭南算帳,鄭南對她的尋釁早習已為常,厭倦透頂。他坦白承認跟莎玲上床了,但說沒想過和她遠走高飛。他倆爭吵了好久,鄭南對她忍無可忍,終於說了句:要不是看到你流產,我早走了!到頭了,我們分手吧。這時,蘇宜在莎玲那裏喝下迷幻藥的茶開始起作用,他們從客廳一直推推搡搡鬧到廚房,料理台上的刀一應俱全,閃閃發亮,結果……”
——故事就結束了。
詠恩一動不動,眼神呆滯似落在了很遠的地方,手中的煙一直兀自燃著,快要燒到手指頭上了。她的手微微一顫,一截煙灰悄然無聲地掉下來,細細的灰塵散落在在她的戒指上。那顆鑽石還是發出熠熠的光芒。
那場義無反顧的私奔,結果瘋的瘋,死的死,同那段不光彩的出軌往事一並化成了灰。
唯獨成全了她和霍景,那棟詠愛大夏在城市裏豎起,他說會佇立一百年,如同他倆的愛情。
霍景幹了一樁相當漂亮的謀殺案。三天以前,他信誓旦旦地說:老婆,除了視頻的事,我再沒有瞞你什麼。、
康木的描述語調四平八穩,聽起來仿佛很客觀。不仔細琢磨,會覺得鄭南和蘇宜的命案似乎完全是由自己的心魔造成,自私、不信任、沒安全感、恐懼,外加一點點外力幹擾讓一對原本可以安心過日子的夫妻互相傷害,一切分崩離析。
一切分崩離析……
霍景以前也是這樣跟她說的——自作孽,不可活。霍景犯了罪,連推脫的借口都理直氣壯,心安理得。他看到錄下的視頻裏這兩冤家成天打罵不休,是什麼感覺?是不是覺得自己像上帝一樣掌控人的生活和命運,覺得很痛快?所以,看完隨手把存儲卡往抽屜裏一扔,別人的生死不當一回事。
她想,她最親愛的丈夫的靈魂早已經賣給魔鬼了,亦或,他根本就沒有靈魂的!投毒,換藥,誘人吸毒,挑唆矛盾……這些計策就這麼生動地裝在他腦袋裏。隻知道仇恨,報複。仇恨!報複!他當自己是威嚴不可觸犯的上帝,他永不能得罪!永不能被辜負!
詠恩隻覺得頭皮發麻,狠狠地搌碎手裏的煙方才抬起頭,那股辣味猛地嗆了上來,死死地堵了喉嚨,她撐著椅子,捂著嘴,彎下腰劇烈地咳嗽起來。臉在刹那間漲得通紅,頭發散亂在肩上遮住臉,俯身時眼睛盯著紅地毯的地麵,上麵花團錦簇,一片血紅,似張開了洶湧的大口,向她迎麵撲來。她繼續咳著,眼淚也沒知覺地帶了出來,這種痛苦好像五藏六腑都要一並碎裂了。
康木俯身遞紙巾給她,看她漸漸平靜下來,說道:“我送你回去。”
坐車裏,詠恩靠在椅身上,極其疲憊地把臉埋進手心。半晌,她睜開眼睛問道:“康木,你信佛嗎?”
“我沒有任何信仰。”
詠恩打開窗子看著倒退著的風景,淡然地說:“你們都不信因果,報應?”喃喃道:“有人說,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