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散夥吧(1 / 1)

黎媽媽和她一見麵就大罵。罵她打電話少,她幾年都沒回家沒把父母放心上。罵她生了黑眼圈容貌憔悴不知愛惜自己。她們也是兩年沒見麵了——詠恩幾年都沒有回家過年,怕父母逼婚,會讓鄭南很尷尬,兩人難免會鬧得不愉快。末了,媽媽朝她肚子看了看說,懷了多久了? 詠恩解釋了半天,媽媽才信,說,她連孕婦用的避邪的銅鏡都帶來了——她一向性急!

詠恩和媽媽一起去了醫院。鄭南的哥哥嫂嫂都在。黎媽媽便熱心地應酬起來,弄得好像是家人久未團聚一樣,病房裏相當熱鬧。鄭南被嫂子半逼著喊了一聲媽。黎媽媽興奮得皺紋開花。

鄭南的嫂子覺得她的樣子不太對勁,隻說:“詠恩,最近很少看到你來醫院哦。你的公司這麼忙啊?”

詠恩冷冷地嗯了一聲。

黎媽媽趁機教育了她一番,說女人家工作再忙,也得以老公為中心。

詠恩哭笑不得。

黎媽媽問:“日子還沒訂好啊。我翻了老黃曆,找半仙算了一卦,覺得十月三日三點最好。連孩子叫什麼名也算好了,那字占了卜,相當吉利!”

“媽!”詠恩製止了她。

黎媽媽轉而對著鄭凡:“親家怎麼看呢。”鄭南的一切由哥哥作主。

鄭凡思忖著說:“您老做主好了。我覺得十月份也不錯,剛好有假……至於禮金……”

鄭南聽著他們的話似乎陷入了沉思。兩個家長越談越熱乎,好像一切都早在謀劃之中了,眉梢裏都帶著點喜慶。詠恩的視線越過媽媽正興高彩烈比劃著的雙手,冷冷地打量著鄭南——他似乎知道她的打算了,卻還是平平靜靜。

鄭欺騙了所有人。等他一出院,他倆就散夥了。到時媽媽會空歡喜一場,對她徹底失望,罵得她抬不起頭。但有什麼辦法呢?

他們已在談結婚時買多少床的被子,喜糖,包多少紅包了,商量酒席菜單菜式了。

詠恩聽不下去了,跑出病房,到廁所裏抽了根煙才冷靜下來。

一會兒聽到黎媽媽在喊她。媽媽從家裏帶來了大師開過光的玉戒指,和繞了紅線的平安符,給他倆帶上。鄭南又說,謝謝——媽!

黎媽媽當場抹了眼淚。事情都談好了,結婚的事就算鐵板上的釘,一板一眼了。

忙乎了半天,詠恩催媽媽和哥哥嫂嫂一起去樓下吃晚飯。她陪鄭南吃了飯,再和媽媽一起回去。詠恩焦慮地關上門,坐在鄭南的對麵。鄭南腦袋上的紗布已拆掉了一半,蒼白無血色的臉已露了出來。手術後的眼睛裏顯得暗淡,一點神采也沒有。詠恩看著他,想了很久的惡毒話卻什麼說不出口了。

鄭南抓過她的手說:“詠恩,是我對不起你,你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了。我知道這陣子你難受,我比你更難受。我每天打電話你都不接,你怎麼不聽我解釋啊。那天我是去和蘇宜分手的,我從來沒想過要放棄我們的感情。經過這麼多事,我隻想留在你身邊……”

鄭南沒說完,臉上重重地已挨了詠恩幾大巴掌。鄭南咳嗽著喘不過氣來,低頭吐出了大口帶血的痰。

“不想放棄我們的感情你還跟蘇宜混在一起?你是不是覺得你做什麼事,我都會原諒你?我都二十五了,在你身上白白耗了四年。你可以不愛我,但不應該欺騙我。我不會賴著你,你貪心、無恥,我不會原諒你。”詠恩甩開他的手,冷冷地看著他。

鄭南憂傷地看著她:“詠恩,對不起。”

“對不起又有什麼用,沒什麼好說的,分手。”詠恩重重說出‘分手’這兩個詞時心裏又湧起一陣尖刻的刺痛。 她覺得自己一個人傷心了那麼久想了那麼多,應該沒什麼感覺了。可麵對鄭南,麵對非要了結的感情,還是流出了眼淚,因為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想結束這段感情。——這段日子,大概把一輩子的眼淚都流光了。她把頭埋進被子裏,聲音讓被子蒙住了,聽起來像小動物被掐住喉管瀕死時發出的淒慘的喊叫聲。這時門敲了一下,被推開——黎媽媽的手袋忘了拿了。

她一進來,便看到淚流滿麵的詠恩,便問:“怎麼了。”

鄭南抱住詠恩說:“這丫頭說等了太久了!要結婚了——喜極而泣啊。你看茶杯都掉了,詠恩,是不是啊。”詠恩沒顧得擦掉眼淚,狼狽地咧嘴便笑,嬌嗔地打了鄭南的手:“哎呀呀,誰說我喜極而泣,我隻是覺得事情太出乎意料了。討嫌!對著媽說些幹嘛。”鄭南又親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兩人相視傻乎乎地笑了起來,相當的幸福。

黎媽媽看了他們一眼,沒吭聲帶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