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活(1 / 3)

驕陽如火,吞吐著騰騰炙浪,灼烤著雨後的華山。綿延千裏的華山群峰,盡為茫茫霧氳所籠罩,顯得異魅而神奇。雄奇迭宕的華山,這武林中最為神彩濃烈的聖地,多少劍仙俠客的傳說,此刻俱沉浸在縹緲的雲霧中……

一道身形如白色的旋風,刹時間穿過峰穀中漂浮流動的霧障,徑向這方飛馳而來,人影漸近,方得以看清是一位年在十七、八歲之間的少年,少年身著一襲雪色奪目的長衫,但見他麵如潤玉、劍眉星目、懸鼻垂耳、猿臂峰腰,蓋匿不住的英武之氣噴礴揚溢。

少年形如風馳電掣,足下幾乎不染一絲埃塵,轉眼已至近前。但他卻猛然止住身形,目光如癡迷般直視前方丈餘外一麵岩石,仿佛遭遇了什麼奇異的景物,將他吸引了一般。原來在那岩石之上,一團見尺方圓的白色物體赫然入目,且散發出陣陣清涼的氣息。少年緩步上前,那清涼之息愈加強烈,仔細觀看,原來那簇白色竟是一團積雪。

在這熱浪奔騰的六月酷暑,竟然還會有積雪存在,不能不令人駭然。而更令人稱奇的,卻是在那團積雪的中央,生長著一株高盈尺餘的紫色植物,兩瓣形如劍葉的萼片間,捧起一顆龍眼大小的火紅果子。一縷淡雅的芳香迎風而來、沁入鼻翼之中,令少年有如沐身香泉內,心脾間頓生一種難以言喻的空曠與清涼。少年心中好不驚異,伸手便要將那果子摘取,孰料一陣冰冷之息湧上身來,令他骨齒俱寒。驚異之餘,自運氣抗禦奇寒,才得以將那紅如血赤的果子摘在手中。

再看那團積雪時,已在赤日下開始融化。少年兀自稱奇,口角現一絲微笑,回望來路,已清嘯一聲,提氣縱身向來路飛騰而去,其速之快,勝如狂風過境。少年一路穿越峰穀如履平地,身似飄鴻輕盈,相去數裏之遙,卻到得一片峽穀外,置身於一間草廬前。草廬依山勢而造,四麵環蒼擁翠,倍顯幽靜而迥然無塵。方至得草廬外,裏間已傳出一個洪亮而蒼勁的聲音道:“楠兒,可是你回來了嗎?”少年應聲道:“師父,是我回來了!”已推開木門,抬步走入屋中。

迎麵床榻之上,端坐著一位老人,但見老人身著紫色長衫,臉色紅潤、皓發銀須、慈眉善目,少年已上前至老人麵前一拜。老人手撚銀須道:“此番外出,可曾將為師日前傳授的‘潛龍氣劍’加以修練?”楠兒起身,抱拳道:“回稟師父,楠兒已參悟劍氣修練的精要,隻要再輔以時日,必能融會貫通。”老人輕頜皓首道:“既然如此,你可至屋外演示一番,不足之處,為師再行提點你。”老人說完身形於床榻上掠起,徑向草廬外飄射而去。

楠兒隨之閃身而出,師徒二人在屋外平地上站定身形,老人手指三丈外一方高有仞餘的巨石。楠兒已明所以,點了點頭,然後輕提雙臂。隻見他掌峰間聚起一道淡淡的氣氳,且放出隱隱雷霆奔嘯之聲,忽以閃電之速揮掌拍向地麵,平地炸響一聲驚雷,一道狂流化作龍形之氣徑向地下潛入。

刹那間揚起一片泥沙,氣流仿佛昂首奔行的汐季,直向那方巨石馳射。一聲驚雷爆裂,勁流激迸中,隻見漫空碎石紛飛,那方巨石駐根處,早已變成一個巨大的土坑,氣流尚且四下奔湧、激蕩不息。老人見此情形,已撫銀須含笑道:“果然已俱火候,若能將內息推向更高境界,便可以獨步武林了。楠兒,你且過來,為師有話要對你說!”楠兒應聲“是”,身形略閃,已然飄至師父身邊。

豈料方才站定,師父竟揮掌疾如閃電般向自己胸前與天靈抓來。楠兒隻意是師父要試探自己的應變能力,忙舉掌來格。孰知師父掌中竟聚萬鈞之力,早已將自己雙掌反彈開去,瞬息之間,頭頂與前胸俱被控製,隻叫了一聲“師父”,便再也動彈不得。

陡覺一道熱流從師父掌心中洶湧而出,如驚濤駭浪般衝擊著自己全身經脈,穿透百穴,直彙向丹田中。楠兒不知師父何以如此?暗自心下狂駭。卻忽聞師父祥和的聲音道:“楠兒,今日為師要為你打通生死玄關,以助你早日臻臨武學至高境界。你一定要舒懷納百川,不可抗禦為師傳與你的真氣,否則非死即傷!”

楠兒聞言,忙靜氣安定心神,引導忽然間洶湧起來的氣流。真流衝撞,楠兒天靈之上飄起了淡淡的霞光,體內有頓生一種通徹清明的感覺,漸漸地愈加強烈……足足有一個時辰,師父方才撤掌收氣,楠兒此刻但覺丹田中仿若大海空曠,全身俱感清奇而舒暢。略動真氣,即覺身體輕盈欲飛,一種從未有過的流暢感幾欲衝體而出。楠兒驚異間再回頭來望向師父,卻隻見師父方才那紅潤的雙頰竟變得蒼白無比,氣息喘如牛吼,仿佛久病虛脫之人,楠兒早已駭極,急忙撲跪在師父膝前,淚流滿麵道:“師父,你怎麼了?你千萬不要嚇楠兒呀?”

老人強提真氣,緩緩一笑道:“為師沒什麼大礙,隻是略感疲憊而已。楠兒,為師已為你打通了任督二脈,你此時已身具三十年苦修方能獲取的功力。潛龍氣劍乃為師一生武學的極郅,但你要記住,天地間萬物相生相克,武學亦是如此,潛龍氣劍最忌與扶桑武學抗衡,今後若遭遇扶桑武者,千萬慎用之!”

楠兒點頭道:“楠兒永銘師父教誨!”老人又道:“回想一番,你已在為師身邊一十七年,現在你已學盡為師所能,若再留在為師一身邊,隻有耽誤你耀燁絕世的武學天賦,現在該是將你的身世告訴你的時候了。”楠兒聞言道:“從前楠兒曾向師父問及自己身世,可是師父卻緘口不言,現在怎麼又要將楠兒的身世告訴楠兒?”老人道:“為師之前未告訴你,乃是因你年紀幼弱而武學未成,故而隱瞞不言,是懼怕你衝動發生意外。楠兒,其實你身負一段血海深仇,如今為師要將你的身世告訴你,是要你離開華山,去到江湖中尋找自己的仇人,為你的父母報仇雪恨,以完成為師這些年來所背負的夢想!”

楠兒早已神容激動,哽咽道:“請師父告訴楠兒,楠兒究竟身從何來?楠兒的父母究竟是誰?”老人緩緩道:“為師與你父乃是至交,你父三十年前即已名動江湖,武林人稱‘汐季一現’古青書。當年武林有諺曰:‘汐季劍如風、一現邪魔傷’。你娘親也是譽滿武林的俠女,自從你娘親腹中有你後,你父即決定退隱,閑居在洛陽城外一處農莊。直到你滿周歲時,為師便前去道賀,誰知為師卻看到一幕一生難忘的慘烈景象。你父母俱死於血泊中,遍地血色未幹,足可見他們與敵人進行了一場激烈的爭鬥。為師四處尋找,最後在屋後的草叢中找到熟睡的你。也幸好你當時熟睡,否則也難逃噩運。為師安葬了你父母,便帶著你四處尋找仇人蹤跡,一年後方從江湖**人物口中得知,殺害你父母的乃是骷髏教主,但武林之大,為師難以尋覓骷髏教蹤跡,所以將你帶回華山,取名古邦楠,將一身不屑之藝傳與你,隻望你將來能為父母報仇雪恨!”

古邦楠聞聽已罷,心中哀痛萬分,恨不能即生雙翅飛入骷髏教,得報大仇,以雪父母之恨。老人又道:“楠兒,你要記住,近年來武林中風起雲湧,人人皆有稱霸之心,你必須保持自己的立場,處處為武林正義而披荊斬棘,方不枉為師一番心血,記住‘仁者無敵’!”古邦楠道:“楠兒永不忘師父教誨,今生今世必為武林正義而舍生忘死,絕不辜負師父俠義之名。”

老人微笑道:“我陸楓震縱橫江湖甲子餘,能有你承載衣缽,也不枉人生一遭,你起來吧!”古邦楠聞言,始覺自己依然跪在恩師膝前,忙應聲而起。一陣微風拂來,陸楓震忽感鼻翼中嗅到一陣清雅的芳香,禁不住奇怪道:“何物如此芬芳?”古邦楠見問,方驚覺懷中那顆冰涼的紅色果子,忙取出捧呈師父麵前道:“師父,你看!”陸楓震但覺芬芳中一片清涼益人的感覺,將盛夏令人窒息的炎熱掃蕩無存,已駭極道:“寒冰果!”

古邦楠道:“師父認識這果子?”陸楓震點了點頭,道:“你從何處得到這寒冰果?”古邦楠自將在山中獲取寒冰果的經過略道一遍。陸楓震輕皺眉頭道:“寒冰果乃積聚天地陰寒之息而生,宇內之大,獨我華山生長此物。由古至今,隻有二位奇人得以服食此果,一位乃是開創少林寺千年基業的達摩祖師,當年達摩祖師踏葦渡海而來,在少室山下開光建寺,我華山派浮瑞祖師前往道賀,便贈送了一顆寒冰果與達摩祖師,達摩祖師服食後即覺真氣躁亂、欲念洶湧。達摩祖師以為是我浮瑞祖師故意亂其修行,於是與我華山有了隔閡,而達摩祖師更將自己禁絕在少室後山山洞中,麵壁參修、力求正果。”

陸楓震望了望凝神而聽的古邦楠,頓息片刻,又繼續道:“另一位便是我華山道玄真人,百年前,道玄真人無意中獲取此果,服食之後,忍不住欲念煎熬而還了俗,娶了三妻四妾,終是未成正果。”古邦楠驚訝道:“想不到一顆小小的果子,竟然有如此邪惡的力量,實在可怕!”陸楓震道:“楠兒,如今你因緣而獲此異果,自然也免不了要娶三妻四妾!”

古邦楠道:“我不服食,又怎會……”陸楓震卻已打斷他的話聲道:“此乃天意使然,寒冰果是宇內少有的神奇之物,多少人夢寐難求。服食後不但能助人增強功力,且三五日不食不飲亦不覺饑渴。”古邦楠道:“難道師父要楠兒服下此果不成?”

陸楓震道:“也非讓你就此服用,寒冰果千年不腐,而據為師所知,寒冰果另有神用,若與至陽至剛之物熬煉煎合後服食,便能修練成武林絕學‘兩儀神功’,又可以抑製獨服此果的劣處。待你將來有緣時,能獲取至陽至剛之物與寒冰果烹合,便可成就絕世武學。”

古邦楠點了點頭,將寒冰果放還懷中。陸楓震徑取出一柄劍來,但見血色鋥亮、耀眼奪目,緩緩道:“這柄紫金碧血劍,乃前人所遺,今日為師將之與你,可至江湖中扶正驅邪。”說完將碧血劍遞與古邦楠,又道:“浩瀚江湖,猶如無垠大海,波雲詭譎,能否駕馭狂風駭浪,全靠你自己了,武林征途,將從你離開為師的第一步開始!去吧!天高任鳥飛有限,海闊任魚遊無邊。”

古邦楠接劍在手,星目中熱淚盈眶,伏身又跪在恩師膝前,九叩三拜道:“楠兒去了,此去不知何時歸還,師父多保重!”拜完起身而去。望著愛徒漸漸遠去的身形,陸楓震自欣慰而笑,但眼中已忍不住老淚縱橫……古邦楠辭別恩師,望華山之下一路飛馳,紅日漸盡,已進入華陰境內,到得一處小鎮。進入小鎮裏,古邦楠漫步街中,此刻已近暮色,但街市中卻人來人往、甚是熱鬧,古邦楠自曆世以來,第一次見到這不同於自己以往所知的世界,心中頗覺感慨。

漸覺腹中饑餓,舉目四望,然後步入一家酒樓,古邦楠尚未看清酒樓中環境,小二早已迎上前來,笑臉哈腰道:“公子爺裏邊請!”古邦楠點了點頭,走到一張臨窗而設的桌幾落座。小二撣盡桌麵,陪笑道:“公子爺,你要點什麼酒菜?小的好給你準備去!”古邦楠道:“來兩斤牛肉即可。”

小二道:“公子不想要點酒嗎?我們這裏的山西老汾、陳年竹葉青、醇香女兒紅,還有……”古邦楠有些不耐道:“我不用酒,隻需牛肉即可,你快去為我備來!”小二聞言,方轉身而去,口中不住嘀咕道:“寒磣!”自去將牛肉米飯送來。古邦楠就著牛肉下飯,腦海中卻不住歇地想著事情。就在此時,隻聽外麵一陣喧嘩,酒樓中已闖入數人,正前麵一位公子手中輕搖白紙扇,身著華美綢衣,生得油頭粉麵。

隨後跟定四名身材魁梧的仆人,一個個如夜叉般令人望而生畏。五人方自進來,小二眼明,忙迎上前去,躬身道:“劉少爺,你老往裏邊請。”

粉麵公子理也不理,領著仆人趾高氣揚地走到古邦楠身邊,傲慢至極道:“小子,快快讓開,本少爺要在此落座。”古邦楠見其如此無禮,不由心下忿怒,便要發作起來。小二已匆匆上前,在古邦楠耳旁低聲道:“這位公子,你是遠方人吧?委屈你啦,就把這個座讓給出劉少爺吧,小的再為你老重新設個座!”古邦楠強忍心中無名之火,轉至旁邊一張小幾邊落座,小二自將飯食轉過來。古邦楠忍住怒火,獨自慢嚼細咽。

那方桌旁五人座定,不待吩咐,小二早將酒菜送到,五人邊食邊飲、談笑風生,卻皆是些花街柳巷的荒誕軼聞。片刻之間,五人已飲盡三壺美酒,忽見那少爺一抖折扇,徑向身邊之人使一個眼色。那奴才略一點頭,已從懷中取出一隻麻雀,悄然放入少爺麵前茶杯之中,然後蓋上杯蓋,轉身呼喚小二道:“快與我家少爺添些水來。”小二聞喚即手提水壺走將過來,邊陪著笑臉,邊去揭那杯蓋。豈不知他這一揭杯蓋,竟惹出一樁禍事來……

卻說小二聽見那幾人召喚,忙上前來為幾人添加茶水,孰知方將杯蓋揭開,隻聞得一聲振翅風響,蓋在茶杯中的麻雀得獲自由,早已撲將出來,徑從窗口飛走了。

這一下可還了得?那劉少爺雙眼一瞪,一把扯住小二領襟,怒喝道:“臭小子,你膽敢放飛本少爺精心飼養的神鳥?還不快賠給我?”那小二一時間哪能分辨得了?早已驚得目瞪口呆,隻是怔在那裏一動不動。劉少爺咬牙切齒道:“神鳥乃是本少爺花費五百兩銀子所購,不但能識人語,更能知曉過去未來之事,你膽敢將此神鳥放走?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要命了?”

那可憐的小二早被鎮住,張口結舌道:“我……我……”卻是沒能“我”出什麼來。“我什麼?給我打!”劉少爺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幾名奴才聽得吩咐,立即將那小二掀翻在地,劈哩叭啦便是一頓老拳,可憐那小二隻有哭爹叫娘的份。掌櫃見自己的夥計中了劉少爺的圈套,急忙上前來求情。劉少爺冷笑道:“哼哼,本少爺花去五百兩白花花的銀子,三拜五求方獲此神鳥,如今我這神鳥被你的夥計放飛,哪裏去尋得回來?所謂家奴有罪、罪及主人,要想保住你這酒樓,便立即將銀兩賠償與我,否則!哼哼……”

掌櫃聞言,想要開口分辨,誰知話未出口,隻聽啪地一聲脆響,臉膛上已挨了重重的一記耳光,頓時麵頰紅腫,口角溢出血來,那邊古邦楠靜觀許久,見這惡徒設計賺人,哪裏還按捺得住心中怒火?厲吒一聲“住手”,聲如介空裏炸響一個驚雷,震得客棧中所有人耳鼓生疼。那劉少爺與眾奴才呆怔半晌方回過神來,待他們看清古邦楠時,立即轉身向古邦楠撲來。隻可憐他等哪知曉天高地厚?猶未能接近古邦楠身形所在丈徑之內,古邦楠卻已抬手揮動衫袖,平地頓起一陣罡風。那迎正麵衝撞而至的劉大少陡地一聲驚吼,身形已被狂風卷將起來,淩空飛出客棧外。跌落地上時已摔得鼻青臉腫,兀自在那裏哀哀痛叫不止。

眾惡奴眼見劉少爺如此狼狽,急撇下小二與掌櫃,奔出客棧外將劉少爺扶起來。劉少爺一邊哀號著,揚手便在幾個奴才臉上就是一陣耳光,吒道:“沒用的狗奴才,我白養了你們了?見本少爺被人欺負也不幫手,快給我捉住這小子,本少爺今天非得扒了他的臭皮!”眾奴才聽得吩咐,齊齊轉身向古邦楠望來,但在瞬息之間卻又全都呆怔不動。隻見古邦楠星目中射出兩道冷電般寒光直迫他等,那眼神仿佛是熊熊烈火,就要將空氣燃燒怠盡,讓與他對望的人有些呼吸不過來。幾名奴才迎麵與古邦楠的目光對望,一個個都已雙腳疲軟,誰還敢擅自妄動?

那劉少爺方才親身體會了古邦楠的神威,此刻見奴才們不敢上前為本自己出氣,心中懊惱不盡,可恨無法施為,隻得道:“小子,有種你別逃,本少爺待會再來收拾了你!”說完領著奴才們傖偟而去,轉眼便沒有了蹤影。掌櫃見有人鎮退了惡人,方自回過神來,忙上前叩謝古邦楠救命之恩,客棧中眾食客亦無不拍手稱快。

古邦楠道:“這惡痞是誰家子弟?怎敢這樣放肆?”掌櫃道:“此人乃是本鎮大善人劉員外的公子,卻是個欺弱壓善的惡人。唉!”古邦楠聞言暗自道:“既是善人之子,怎會是如此惡徒?隻恐其父亦是偽善之人,否則怎會縱子為惡?”念罷道:“店家,為我結算帳目!”

掌櫃忙上前道:“公子救下我一家老小的性命,大恩難酬,這頓飯算是小老兒酬謝公子的吧!”古邦楠道:“何需你謝?”徑取一錠銀兩放在桌上,飄身出了酒樓。掌櫃忙取銀兩追出客棧外,卻隻見暮色沉沉,哪裏再見古邦楠身形?隻得空自歎息罷了。

但說古邦楠離開那間客棧,已是夜色降臨之時,自己一人緩步在茫茫街頭,邊向路人打探善人劉員外的府宅。他已決定今夜要去此善人之家,以釋心中疑惑。劉員外在這一方乃是婦孺皆知的人物,古邦楠得途人指引,一路行來,夜色盡時已到達劉員外府宅外。

古邦楠在門外站定身形,抬頭前望,但見大門金漆,門頭高挑一對硫火燈籠,門前雙獅臥寶,氣勢威嚴。左右門楣楹聯:“恩及鄉陲百姓仰,福澤鄰裏萬民誦。”門裏靜候著兩名莊客,古邦楠上前迎兩名莊客抱拳一揖道:“造擾,請問此間可是善人劉員外的府邸?”

兩名莊客見問,齊齊抬頭望向古邦楠,但見眼前這位公子氣宇軒昂,身佩寶劍,神形間有一種不怒而威的氣勢。莊客略作猶豫道:“正是,不知公子何事來訪?”古邦楠道:“勞煩通稟一聲,告訴員外有遠客來訪,望能相見一麵!”一名莊客再行打量古邦楠一番,方正色道:“公子稍候片刻,我這便去稟告我家員外。”說完轉身往府內而去。另一人依舊守候在那裏。古邦楠靜靜地等候,不消盞茶工夫,那前去通稟的莊客已然回轉,向古邦楠道:“我家員外有請,公子且隨我來!”古邦楠道聲“多謝”,已隨那莊客往府內而行。

那莊客自在前行引路,古邦楠慢步相隨,邊行邊細省周遭環境,隻見行道兩旁植滿香木芳草,院中花卉滿庭、幽香陣陣,更有荷池假山、盆栽羅列。小亭樓榭、棟宇重重,顯示出主人身份的貴氣與品位的高雅。卻說劉員外聽家人告之有遠客來訪,心中邊自猜測是哪一位故人,一邊在客廳內飲茶相候,那劉少此時就站在其父身旁以待來客。

少時古邦楠已隨莊客到達客廳前,那邊劉少爺眼見古邦楠時已自驚愕,忙向老員外道:“爹,就是這小子,方才在客棧之中毒打孩兒,還羞辱爹的名聲,快叫人把他捉住!”劉員外端坐在那裏,遠遠地細省古邦楠。但見這位少年品貌端莊、儀態威嚴,實是一位難得的美少年,絲毫不像自己的兒子所說的那般凶悍。所謂察言觀色、品人於肌形,劉員外對其子行徑了如指掌,對其言詞早生質疑,此時得見古邦楠,立即回頭怒斥道:“混賬東西,閉上你的鳥嘴。”

古邦楠已然步入客廳,更看見了被自己教訓過而滿臉腫脹未消的劉少爺,古邦楠也不理會那劉少爺,徑向劉員外抱拳而揖道:“晚輩冒昧來訪,有擾員外清靜,還望見諒!”劉員外還禮道:“公子客氣,請坐!”古邦楠道“謝”而坐,員外已令家人奉上香茗。古邦楠邊細品香茗,一邊觀看客廳中一應陳設。廳堂正中懸一塊大匾,上書“孝義忠直”四個大字,落款為“劉家鎮百姓鹹恩”。古邦楠單看此匾,心中已知劉員外乃是一位真善人。

再看正堂左右分別懸掛著“蛟龍出海”、“猛虎奔山”兩軸丹青,顯示出主人氣度不凡。劉員外已含笑道:“老朽糊塗,似不曾會過公子,看公子氣宇軒昂,身佩寶劍,想來不是一般人家子弟,未知公子造訪寒舍有何貴幹?”古邦楠道:“員外言重了,晚輩古邦楠,今夜造訪寶宅,乃為一事介懷,故此前來叨擾員外,隻為一釋心中疑惑。”

劉員外點頭道:“公子但說無妨,老朽洗耳恭聽!”古邦楠點了點頭,即將今日客棧中發生的一切事略道一遍,說罷沉吟片刻道:“晚輩聽得人讚說員外乃至善之人,然而令郎之所為實令晚輩疑惑不解,故而……”劉員外聽古邦楠說完,哪裏還能遏製心中怒火,猛一拍桌幾,大喝一聲道:“來人呀!給我將這孽畜帶下去家法伺候。”員外喝罷,早有兩名家人進入客廳,劉少爺徑被那兩名家人架出客廳,不刻即傳來他身受鞭笞而發出的哀嚎聲。

古邦楠暗讚劉員外治家之風,抱拳道:“但願令郎能改過自新,亦不失為這一方百姓之福。”老員外歎息道:“朽木難雕也,這孽畜生性頑惡,雖也教以聖賢之禮,而數番責教亦難改變。老夫也不知是前生造了什麼孽,竟養了這麼一個混帳。今日幸好有公子俠義相助,方免去了店家一場禍事。老朽這點清名,全讓這畜牲玷汙怠盡。倒是公子儀表堂堂,更難得胸懷俠義、心襟坦蕩,令尊與令堂也以公子為榮!”

古邦楠聞言,心中一陣傷感,神情頓時黯然。劉員外見狀,疑惑道:“公子怎麼啦?”古邦楠急斂愁思,坦然而笑道:“員外無需介懷,隻是晚輩想起往事,心中感傷罷了!”老員外道:“公子遠道而來,老夫當略盡地主之誼,且略備薄酒,邀公子小敘,不知公子可願賞光?”古邦楠見老員外甚是大氣,已道:員外客氣了,晚輩得承員外盛情款待,心下感激不盡,當奉員外所願。

劉員外道聲“好”,即刻吩咐家人準備酒宴,要款待古邦楠。不消多時,酒席合桌抬入客廳,俱是滿桌的美味珍饈、陳年好酒。員外邀古邦楠入座,古邦楠隨員外一起入座,旁側自有家人執壺伺候。劉員外舉杯道:“老朽與公子投緣,今夜當要暢飲!”古邦楠舉杯道:“隻是晚輩不勝酒力,若不能與員外盡興,還望員外體諒才是!”賓主二人盡情歡飲,席間談笑風生,又說些詩詞歌賦與人情世故。

酒意正高間,忽有丫環進來道:“稟老爺,小姐聽說少爺受刑,特來相問,知道有客人在此,小姐不敢進來。故命奴婢來告訴老爺!”員外聞言,沉凝片刻,忽然笑道:“既如此,可讓小姐進來。”丫環聞言告是,自去回稟小姐。不消片刻,已聞客廳外傳來輕緩的腳步聲,兩名丫環分左右扶著一位少女,伴著一陣香風步入客廳。那少女已至員外身邊,俯下腰枝深深一福道:“爹爹,大哥今夜又身受家法,卻不知是不為何故?”

員外蹙眉道:“這畜牲哪一次不是在外行詐坑人?若不是這位公子,今天被他訛害之人定要陪上一條性命。倩兒,你且過來拜見古公子!”小姐聞言,方轉身來拜古邦楠。古邦楠急忙還禮,略抬頭時,已將小姐身形看清,隻見這位小姐鳳目柳眉、瓊鼻粉腮、櫻桃小口,身著紫色羅衣,雖不施脂粉,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天生的絕美,更難得體若盈柳、自然流暢。

小姐亦望向古邦楠,但見眼前的少年劍眉星目、懸鼻丹唇、英姿魁梧、儀態豐美,仿佛是天神降臨於塵埃中,忍不住美靨飄暈,含羞而笑。老員外在旁邊察言觀色,忽然哈哈朗笑起來,笑罷道:“凡世之機緣,尋跡而莫如偶遇,老朽唐突,有一事與公子相商,誠望公子懇情相待!”

古邦楠道:“員外但說無妨,晚輩洗耳恭聽!”員外道:“難得公子少年英雄、一表人才,卻不知公子可與人有婚配否?有家室否?”古邦楠道:“晚輩自幼父母雙亡,十八載義庚隻隨恩師深山學藝,猶未及談婚論娶!”老員外聞言大喜道:“好、太好啦!公子可覺小女人品如何?”說完目光凝望古邦楠。古邦楠不知員外何以口出此問,隻得抱拳道:“令愛千金閨秀,晚輩卻隻是一介粗陋武夫,豈敢妄自擅加評頭論足?”

劉員外道:“小女傲易,自幼母亡,養讀深閨,凡琴棋書畫無不精悉,今夕已然一十六歲,眼看及笄之齡,多有名門旺族之子欲與聯姻,老夫皆未應允。孰知今日得遇公子,老夫料公子必為人間大器,似子一般方可匹配我兒。若公子不棄,老夫願將小女許配與公子,未知公子意下如何?”

古邦楠聞言,不由大失主張,急忙道:“不可、不可,員外但不可使,勿道晚輩這一生浪跡天涯、居無定所,縱然晚輩此時家下富貴,也難匹配令愛千金之身,望員外收回成命!”那劉傲易早已情竇初開,彼時得見古邦楠,已是芳心暗許,聞父賜婚,更加高興萬分。誰料古邦楠竟然推辭,玉容頃刻大變,芳心一陣失落。員外又道:“公子推卻老夫一片誠摯之意,莫非嫌棄小女嗎?”

古邦楠道:“令愛天資聰穎、形玉冰身,天下間安有不為之動容之人?然婚姻大事需父母之命、媒妁之約,更加要你情我願、心心相悅,怎可令晚輩一時應允而貽誤令愛一生?”劉員外道:“父母之命?令尊令堂已駕遊瑤池,不能強求。至於媒妁之約,這有何難?”轉身命身邊家人道:“去請紅娘張媽前來!”家人即應聲而去,員外又道:“公子不必拘禮,你我此時猶作賓主之誼,老夫不敢怠慢,我們繼續歡飲!”古邦楠已不再多加言語,唯有靜觀事態變化。席間觥籌交措,古邦楠自生以來,乃是初品美酒滋味,不覺漸漸昏沉,暗運真氣將酒力迫出體外,以致不會因受酒力控製而糊塗。

不消半個時辰,丫環已領著一位四旬開外、身著紅衣的婦人走進客廳。那婦人未及近前,已然高聲道:“今天是誰家的公子這麼好福氣?竟然得員外爺親自開金口賜下這段良緣?”劉員外道:“張媽請坐,老夫自會與你細說。”那紅衣婦人應了一聲,自在一旁落座,目光卻向古邦楠望來,早已禁不住嘖嘖稱讚道:“好俊美的公子,怪不得能讓員外爺開口賜婚!”

劉員外道:“這位是古邦楠公子,老夫欲將小女許與,需得媒妁之證,特請張媽前來,為我了卻此番心願,定不會虧負張媽往返勞程資用!”張媽喜色道:“不敢承謝,今日能為一對佳侶作此冰人,是小婦人生平幸事。”員外道:“那便勞煩張媽了。”張媽自道遵命,然後讓人取筆墨紙硯前來。不刻間家人將文房四寶送到,張媽自擬紙為古邦楠與劉傲易寫下婚書,又契以指紋花押,諗告永不反悔,又命古邦楠與劉傲易置換信物,古邦楠隻有一塊隨身玉佩,取下玉佩交與劉傲易。劉傲易亦含羞撥下發簪,奉與古邦楠為信。

員外見心願已了,高興道:“來人呀,帶張媽下去受賞一百兩銀子。”張媽已是恭謝不止,已有管家應聲,領著張媽下去。大事已畢,翁婿繼續席間歡飲,直至酩酊大醉,員外吩咐家人攙扶古邦楠入內宅歇息,並加以好生伺候……

是夜無話,古邦楠這一醉,又無人前來打攪,直至第二日夕陽西沉方才醒轉,他見日色西下,自知還有要事待辦,便匆匆起身略作洗漱,然後辭別劉員外飄然而去。待到丫環告訴小姐劉傲易,劉傲易忙追出府外,卻隻見夕陽殘光灑滿天地,哪裏還見郎君蹤跡?忍不住芳心傷感落漠,回閨房獨自俯枕哭泣……

闌夜昏暗無光,洶湧的漢江之水奔騰不息。古邦楠辭別劉員外後,便一人望東南方向行來。夜色初臨時已來到漢江北岸邊,夜色下,古邦楠足踏驚濤駭浪,仿佛夜空下一道流星,轉眼已立身於漢江南岸。遙望遠方,一座險峰插入夜色中的蒼穹,有如巨靈天神。

古邦楠徑向險峰飛馳而來,片刻已至峰下駐定身形,環目四望,但見夜色茫茫,目光所及處模糊不清。抬眼上望,探入夜空中的峰壁滑冷霜洗刀削。隱隱約約可見峰頂有淡淡的光芒,看來峰頂已聚集了不少的武林高手,古邦楠在峰下徘徊,險峰四麵光滑,並無登頂之途,看來這些能夠登上峰頂的都是武林中少見的高手。

巡觀四下無路,古邦楠決定略試身手,已自提氣屈膝,彈身向上飛射。待上升數丈之高,急忙運掌一引,竟如壁虎般吸在峰壁上,然後再次提氣上升,直向峰頂而去。又說古邦楠緣何要登上此峰?

原來他自離開劉宅後,便一路望東南方向急行,進入鄖西境內已是天色盡黑,自感腹中饑餓,於是尋一家酒樓要了酒菜充饑。卻無意間從幾名江湖人物的談話中得知,骷髏教今夜在削壁峰頂召開武林大會。聞聽此訊,古邦楠匆匆用過酒飯,星夜趕往削壁峰而來……

此刻的削壁峰巔,正聚集著數十名武林人物。一字排開十餘隻鐵架,鐵架上油鍋中鬆油熊熊燃燒,將峰頂照耀得如同白晝。方圓裏許的峰頂,可見一個百丈徑圓的陷坑,仿佛夜魔張開的巨口。這是一座已然沉睡不醒的火山,那因岩漿噴發後留下的陷坑深不見底。峰頂一座高眺的石台,被一群手持骷髏刀的嘍囉團團圍住。石台上安放一張太師椅,椅上坐著一位骨瘦如柴的中年人,旁邊是一手搖鵝毛羽扇的書生。

與會者皆神色凝重,而那書生則輕搖手中羽扇,口角詭譎地一笑,緩緩道:“各位武林英雄、江湖好漢,今日邀請各位相聚在此,實出無奈。近數十年來,武林無盟主,仿佛群龍無首,各派猶如一盤散沙而不知團結。為了使江湖人心一統,敝教教主希望可以造福武林,請各位英雄摒棄門戶之見,齊力推薦我教教主擔任武林盟主,讓我教能為構築武林遠大宏圖出一些綿薄之力!”

就在這時,一道白色的身形如閃電般射上峰巔,須臾即飄落在眾人之中,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來人,見來者是一弱冠少年後,便又將目光轉向那說話的書生。人們對這位突然間來到的少年並不感覺絲毫奇怪,隻當他是一個普通的與會者罷了。

那書生又繼續道:“敝教教主武學蓋世無雙,諒天下少有可與爭鋒者,若擔任武林盟主乃是綽綽有餘,敝教教主心意盡皆闡明,尚不知各位英雄以為如何?”書生說話,而那太師椅上端坐的中年人卻始終不語,隻是將目光狡黠地不停掃視眾人。卻忽聞人群中一聲哈哈大笑道:“我看這並不是什麼武林大會,分明是搶奪武林盟主大會吧?”書生嘿嘿怪笑道:“本人言下之意已明,若有哪位英雄不服,盡可站出來表示一番。”

其言行之猖獗,眾人無不忿怒,隻聞一聲大喝,一名壯漢已躍上前來,厲吒一聲道:“我乃奔雷刀,日前聽聞貴教邀武林群雄至此,我本以為是什麼友善之會,未曾想爾輩竟然濫竽充數、要挾群雄,豈不知我等俱是熱血,安容得你等在此擺布?”

書生冷笑道:“奔雷刀,川中武林人物,兵器斷魂刀,隻因曾助滄州太守擒獲飛賊沐天海,並誅殺其同夥二十餘人,故被滄州太守賜號‘奔雷刀’。隻可惜今日今時,你毫無資格討價還價,若你願意順從,也許你還可以繼續做你的奔雷刀,否則?”

奔雷刀哈哈大笑道:“果然有一手,我還道何故沒有各大門派的人物與會,原來今日所到的英雄全都被你們摸清了底細。大丈夫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今夜我倒要看看,自己究竟有多大能耐?”說完斷魂鋼刀已嗆然出鞘,破空劃過一道寒影,徑奔斬骷髏教主而去。所有人皆屏主了呼吸,希望能見到那神秘的教主迎接這一斬。

但是,那教主依然動也不動,卻隻見那書生急抖衫袖。驟聞“鏘”地一聲金玉交鳴,奔雷刀已被震退數步,鋼刀險些脫手而飛,虎口汨汨的流出血來。書生手中卻在瞬息間多了一柄尺餘長的短劍,冷笑道:“就憑你,也想要敝教教主出手嗎?隻恐你與我交手的資格也不夠!”

“袖劍無常飛雲豹?”眾人幾乎同時驚呼出聲。奔雷刀忍住虎口劇痛,大笑道:“原來是荊江第一殺手,好一個袖劍無常飛雲豹。三年前在一夜之間屠殺長沙太守馬文俊一家七十三條人命,官府譴派四十名捕快緝凶,不想凶手未曾捕獲,反倒陪上四十條捕快性命,三年來元凶一直逍遙法外,未料卻是躲藏在此做別人的鷹犬。”

書生聞言,已放聲狂笑道:“沒想到我這柄袖劍在袖中藏了三年,今日一出即為人所識,看來武林中的朋友還未將在下忘記。哈哈哈哈哈……”奔雷刀勃然大怒道:“今日武林群雄在此,豈容得你再逍遙法外?”大刀入鞘,雙掌淩空急旋,人如閃電般撲向飛雲豹。飛雲豹亦閃電出手,兩雙巨掌甫然相接,轟地一聲驚裂,勁氣化作狂飆翻卷開來,激起漫空塵埃。奔雷刀慘嚎一聲,口中鮮血狂噴,身形已淩空飛將出去。

忽見人群中雪影一閃,一道身形飛快地躍向奔雷刀,並將之接住緩緩飄回地麵。群雄驚愕,再看那淩空接住奔雷刀的人,正是那最後一位到達削壁峰頂的白衣少年。少年接住奔雷刀落返地麵,再看之下,奔雷刀卻早已氣絕身亡,忍不住歎息一聲,將屍身放在地上,然後向飛雲豹緩緩而行。

飛雲豹望向少年,但見少年星目中射出兩道光芒直迫自己,犀利的目光使他心中一陣慌亂,但高手的本能讓他很快便恢複了冷靜。直覺告訴他,這少年是一位不易應付的高手。從來高手對決,勝負隻在懸絲之間,飛雲豹自然知道這一點,於是他立即閃電般出手,以畢生修為集聚於雙掌掌峰,其快無比地攻向白衣少年,企望一擊而勝。

少年冷傲地一笑,雙掌迎著飛雲豹淩空拍出,一道清煙平淡無奇地飄向飛雲豹。清煙何以敵颶風?眾人俱圓睜目瞳,觀看這位突然出現的少年亦難逃滅頂之災。清煙與狂風驟接,一聲驚雷轟鳴,卷起勁流激迸,狂風湧動,吹拂群雄衣袂飛舞。飛雲豹的身軀在狂風中向後飛射而出,砰地一聲重重摔下地來,用肘支撐了一下地麵,想要站將起來,無奈一口血汙隨之衝口狂噴而出,無力的撲在地上、氣絕身亡。

少年卻隻是後退了數步,並未受到重創。看見這場爭鬥就這樣簡簡單單地完成,所有人都驚得呆若木雞,誰也想不到以飛雲豹的身手,竟然在這少年麵前一招未過便命喪黃泉。看來今夜必有一場大戰,而且是一場鬼哭神泣的大戰。骷髏教主一怔之後,臉上的肌肉也隨之皺了起來,冷笑道:“好厲害的修為,小子,你究竟是什麼人,敢公然與本教作對?”

少年一聲怒吒,厲喝道:“邪魔外道、武林公敵,更何況血海深仇?小爺古邦楠,今夜正為雪仇而來,你快些受死吧!”骷髏教主怪嘯一聲,身形已飛快地彈出太師椅外,黃光閃處,手中已抖出一條二丈餘長的鋼鏈,鋼鏈尾端是一顆金色的骷髏錘。此物名曰‘浸血骷髏黃金錘’,乃是骷髏教主所用的兵器。骷髏教主疾抖浸血骷髏黃金錘,一道金光似閃電般破空砸向古邦楠而來。

隻見一片血光飛灑伴著嗆然龍吟,古邦楠不容人見地撥出碧血劍,劍影血色飛灑,迎向閃電而至的浸血骷髏黃金錘。兩兵相接處,竄起一道足有丈餘長的火花,爆發出一聲刺耳的金鳴,兩人同時後退,又齊齊定住身形。如此看來,兩人明顯的勢均力敵,其實不然,隻因古邦楠尚無臨戰經驗,才使得局勢顯現平衡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