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開了惺忪的睡眼後,王斌爬了起來,無精打采地打了一個哈欠後,用懷疑的口吻說道:“老爹,在咱們村裏教授私塾的胡老先生跟教授劉家二少爺讀書的趙先生,他們這兩位老先生一大早地不待在他們該待的地方,來咱們家找我幹什麼啊。老爹,你該不會是想讓我早起,故意來說這些話刺激我的吧。”
站在炕沿邊上的王長貴,都已經感到火燒眉毛了,在聽完王斌說的這一番話後,他沒好氣地伸出一隻手來,嘭唧一聲,拍了一下王斌的腦袋,用急切的口吻說道:“小斌呐,你小子竟敢懷疑你老爹我起來了,真是欠打。
“你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這兩位平日裏斯斯文文的教書先生,在咱們家門外,為了爭搶你做他們的學生,都已經互不相讓地爭吵了小半個時辰了。你小子竟然跟個沒事兒人似的,躺在這裏呼呼大睡。趕緊穿好衣裳跟我出去勸架。”
被王長貴伸手敲了一下腦袋後,方才處在半睡半醒狀態之中的王斌,這下子頭腦意識就完全清醒了。頓時,對於他老爹王長貴說的這一番話感到萬分的不可思議。
方才還哈欠連連呢,王斌此時立馬就跟打了雞血似的,精神抖擻了起來。片刻的功夫後,他便穿戴整齊,跟隨著他爹王長貴一起出了茅草屋,直奔他們家的籬笆院門外。
剛走出籬笆院門,王斌定睛一瞧,果不其然,在他身前三四步開外的地方,在村裏教授私塾的胡老先生,跟劉家二少爺劉功的私人老師趙先生,他們讀了大半輩子聖賢書的老先生,竟然斯文掃地,互相爭執地麵紅耳赤,著實讓人感到大跌眼鏡。
站在左側的胡老先生,旁若無人地用手指著站在他對麵的趙先生,頗為不服氣地揶揄道:“趙書海,你有什麼課牛氣的,你就是在二十年前參加了咱們齊州的府試,考取了一個秀才而已。
“往後繼續參加禮部組織的省試,屢試不中,連一個舉人都沒有混上,值得你這麼如此誇耀麼。你不老老實實地在劉員外家,好好地教授劉家二少爺讀書寫字,竟然跑到在這裏來跟老夫我搶學生,你說你堂堂一個大秀才,真是丟人現眼,老夫我都替你感到害臊。”
把話說完之後,氣得滿臉通紅的胡老先生,還往站在他對麵三步開外的趙書海身前,呸了一聲,淬了一口痰。
看到比自己歲數長個七八歲的胡文天,不僅衝著自己冷嘲熱諷,還吐了口水,一下子就把趙書海給激怒了。
以至於在王長貴和王斌父子出了院門,惱羞成怒的趙書海都沒有瞧見,他此時的眼裏麵隻有一個人,那就是站在他對麵撕破了麵皮的胡文天。
在跺了兩下腳之後,趙書海伸出左手的食指,向前邁了一步,指著站在他對麵頭發花白的胡文天,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譏道:“胡文天,你這個老夫子別在我這個晚生麵前倚老賣老成不成。你可比我長個七八歲,讀了大半輩子的書連年參加咱們齊州府的府試,竟然連一個秀才都沒有考中。我最不濟也是一個窮酸秀才,而你卻什麼功名都沒有,你有什麼資格來指責我呢。
“以我之見,你還是幹脆把村裏的私塾關門大吉了吧,你這個做先生的都沒有考取過什麼功名,教出來的學生恐怕跟你比較起來過猶不及,到頭來跟你一樣一事無成,還是別再繼續誤人子弟的好。”
對於年逾花甲的胡文天,他這一輩子最大的一塊心病就是,讀了大半輩子的書竟然連一個秀才都沒有考中。而恰在此時,卻被氣急敗壞的趙書海給講了出來,差點兒沒有把他給氣暈了過去。
身子骨本就不太好的胡文天,氣得是兩腿發抖,渾身打顫,兩側的臉頰憋的通紅,眼看著就要顫顫巍巍地一頭栽倒下去。
見此情景後,說時遲那時快,王長貴兩個箭步衝上前去,兩隻粗糙而強壯的大手攙扶著胡文天。並且,王長貴還騰出一隻手來,撫摸著胡文天起伏不定的胸脯,幫助他理順了氣息。不然的話,急火攻心的胡文天恐怕就會被氣暈了不可。
作為始作俑者的趙書海,見到站在他身前的胡文天被他給氣得差點暈厥了過去,把他給嚇了一跳,當即就憂心忡忡起來,萬一再把這個身子骨不好的胡文天給氣出一個好歹來,那他的罪過可就大了,隻好站在原地,閉口不言。
站在籬笆院門前的王斌,正饒有興致的作壁上觀著,突然,見到為了爭搶他做學生而不惜惡語相向的胡文天和趙書海停止了喋喋不休的爭吵,讓他感到有些索然無味了起來,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轉身走進了籬笆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