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識的一側身,一把長槍已經刺破了我胸口的衣裳。
我還沒有看清他的麵目,便感覺到一陣銳利的風聲在身後向我襲來。我一低腰,一把長刀疾馳而過。
“你們是誰。”我側出一步,下意識的一問,然後便覺得這是一個沒有意義的問題,他們是誰我還不知道麼?
果真他們並沒有回答,,而是又從隱蔽處閃出一人來,道,“林衝,閻王要你三更死,豈能留你到五更。今天你已經在劫難逃了,何必再負隅頑抗。你應該知道你死了對誰都好。”
是啊,對誰都好,張氏,張謙,高衙內,高俅,還有那高高在上的主,他們聽了我死的消息,大概會微微一笑,然後繼續聲色犬馬吧,畢竟我隻是一個小人物,小到不應該被這麼多人惦記,小到即便死了也不會有幾個人哀傷。
他說的好在理,我竟無法反駁,這天下我逃到哪裏才能逃出他們的追殺呢?而逃下去苟活又有什麼意義呢?
在我猶疑間,那三人共同發力,我下意識的躲過兩招,而那刺入前心的長槍卻再無法躲過。。
死了,或許一切都好了吧。。我閉上了眼睛,等待著審判的降臨,懷中喝醉的喵小喵卻突然一躍而起,代替著我,頂上了槍尖。
“不。。。”我長嘯一聲,一招奪過了長槍,望著喵小喵軟下的身體,內心空蕩的再無一物。
我跪了下來,抱著它,“為什麼,本來還打算讓你送我的,怎麼你卻先走了,太不夠意思了。嗬嗬。”
此時那殺手頭子道,“張謙,你此時不來更待何時。”
然後,我便看到一個藍衣男子慢慢的從陰影處走了出來,他戴著一個銀麵具,看不清麵目,但我知道他就是張謙。
張謙沒有用劍,而是拖著一柄槍,他慢慢的向我走來,槍尖拖在地麵的石頭上,磨出閃亮的火光,他停在我身前五米,然後一躍而起和那幾人一起攻向了我。我望著他的槍尖發呆,那一刻仿佛在放慢動作,槍尖離我越來越近,五尺,三尺,一尺。。
我抱著喵小喵閉上了眼睛。但他的槍尖卻是一抖,改變了方向,刺進了一個黑衣人的心髒。
“張謙,你!”那殺手頭子大怒,一刀砍在了他的肩上。
血光四濺,張謙沒有躲閃,甚至沒有去看他的傷口一眼,他隻是回手一點,那刺客頭子便也到了下去。
卻在此時,那被我奪去槍的男子瞬間向後躍起,隨手撒出暗器,漫天的銀針向我紮來,封死了我所有的去處,千鈞一發之際,張謙卻飛身一躍擋在了我的身前。。
。。。
最後,我放走了那個放暗器的男子,張謙說死的人已經夠多了。
我想也是,他們也本都不應該死。他們跟我一樣,都是這個世界上微不足道的一隻螞蟻,他們渴望活著,所以去剝奪他人的生命;他們去剝奪別人的生命,也僅僅是為了活著。
火燒著,夜卻開始安靜了,漫天的火光映的張謙臉色發紅。
“你恨我麼?”他說。
“怎麼會啊?”我微微一笑。
“如果沒有我,你或許還和以前一樣,有一個美麗的家庭,和一個你愛的妻子。”
“你都說了,是我愛。。”我笑了。
他也笑了。。像個正常的人一樣,卻忽然一口鮮血從他微笑的嘴角旁流出。
我的眼淚都快要流了下來,我把他抱在懷裏,輕聲的問道,“你恨我麼?”
“恨!”他說的卻是斬釘截鐵,一點都不給我麵子,但是臉色又突然變得柔和,“所以我希望你能夠活下去,這樣你會比我更痛苦。”說著說著他又笑了,我卻是笑不出來。
“你老爹呢?”下了很大的決心,這個問題我才敢脫口而出。
他的語氣卻很平常,仿佛沒有一點哀傷,“已經在下麵等我了。”
我無語。
他接著說道,“希望下輩子能做一個有錢人吧,也好好好孝敬孝敬我的老爸老媽。”
埋葬了張謙,我拖著他的槍離開了草料場。這裏已經是一片廢墟。
慢慢的,天亮了,我躺在林中的樹上,冬日的風吹得我的胸口劇痛。
我沒有在意。
張氏走進我的心裏,希望她一切都好。
然後是張謙。
我從懷中拿出他的麵具,帶在自己的臉上。
他說他的心壞了,讓我幫他挖出來看看,我不能!
我靜靜的躺著,一動不動,周圍靜的能聽到雪花落地的聲音,靜的仿佛我已經死掉。
不知多久,一聲鷹鳴打破了沉寂,然後是一個人踏雪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