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帖木兒趨出,即日召集心腹,準備停當。翌日黎明,由西安王下令,召集百官至興聖宮,會議要事。平章政事烏都伯剌、伯顏察兒,偕官屬先到,西安王亦乘車而來。
既入座,烏都伯剌正要宣布後敕,令百官齊繳印章,忽見燕帖木兒率著阿剌鐵木兒、孛倫赤等十七人,帶刀奔入,外麵並有勇士數百人,趨立門外。烏都伯剌料知有變,遂叱問道:“簽書意欲何為?”燕帖木兒厲聲道:“武宗皇帝有子二人,孝友仁文,播名遠邇,今乃一居朔漠,一處南陲,武宗有知,亦當深恫,況天下係武宗的天下,一誤寧可再誤?今日正統,應歸還武宗嗣子,敢有再紊邦紀,不從義舉,是與亂賊相等,例當處斬!”言畢,拔刀出鞘,怒目而立。仿佛強盜。
烏都伯剌伯、顏察兒兩人,欲抗詞答辯,偏燕帖木兒不容分說,竟令阿剌鐵木兒、孛倫赤等,一齊動手,將他二人拿下。中書左丞朵朵等道:“簽書莫非造反不成?”言未已,已被燕帖木兒砍倒,頓時闔座大亂。燕帖木兒指揮勇士,縛住朵朵,並執參知政事王士熙,參議中書省事脫脫、吳秉道,侍禦史鐵哥木、邱士傑、治書侍禦史脫歡,太子詹事丞王桓等,概置獄中,自與西安王入守內廷,分布腹心於樞密院,自東華門夾道,重列軍士。使人傳命往來,嚴防他變。一麵再召百官,入內聽命。即令前河南行省參知政事明裏董阿,前宣政院使答剌麻失裏,乘著快驛,迎懷王圖帖睦爾於江陵。且使囑河南行省平章伯顏,選兵扈駕,不得有誤。
明裏董阿等既去,遂封府庫,拘百司印,遣兵守諸要害,推前湖廣行省左丞相別不花為中書左丞相,詹事塔失海涯為平章,前湖廣行省右丞速速為中書左丞,前陝西行省參政王不憐、台吉為樞密副使,蕭忙古解仍為通政院使,與中書右丞趙世延等,分典庶務,於是募死士,買戰馬,運京倉米,餉輸士卒,複遣使至各行省征發錢帛兵器。
當時有衛軍失統,暨謁選與罷退軍官,俱發給符牌,靜候調遣。諸人受命後,未知所謝,各瞪目立著。當由中書省官指使南向拜謝,大眾驚悚,毛發凜然,方知內廷意屬懷王了。極寫秘密。
燕帖木兒宿衛禁中,一夕數徙,莫如所處,有時或坐以待旦。你亦怕死麼?暗思母弟撒敦,子唐其勢,尚在上都,因密遣塔失帖木兒,召使歸京。兩人都棄了家眷,星夜奔還。是時京內無主,群議沸騰,燕帖木兒恐人心未安,詐令塔失帖木兒,充作南使,隻雲懷王旦夕且至,民勿疑懼;又令乃馬台詐為北使,稱周王亦已南來。用心亦苦。複令撒敦率兵守居庸關,唐其勢率兵屯古北口,抗禦上都。一麵再遣撒裏不花、鎖南班,往江陵促駕早發。
時明裏董阿等早至河南,晤著平章伯顏,與語密謀,伯顏告知平章曲烈,右丞別鐵木兒,令發兵南迎。偏兩人不識時務,硬行阻捺,伯顏歎道:“我本受武皇厚恩,委以心膂,今爵位至此,還有何望?隻因大義相臨,不敢推諉,所以為此轉告,願兩公不要阻撓。”曲烈仍是不從,惹得伯顏性起,竟將兩人殺斃,遂別募勇士五千人,令蒙哥不花帶著,馳迎懷王。自己亦秣馬厲兵,嚴裝以俟。參政脫別台進諫道:“今蒙古兵馬,與衛卒同在上都,內地諸隘,守兵單弱,恐此事不易成功哩。”伯顏怒叱道:“你敢撓亂士心麼?違令者斬!”脫別台慌忙退出。是夕竟懷刃入刺伯顏,被伯顏察覺,拔劍砍死,並奪他所部軍器,收馬千二百騎。會懷王在江陵,經撤裏不花等催促,即日動身。先令撒裏不花往報伯顏,封為河南行省左丞相。至懷王到河南,伯顏屬櫜鞬,擐甲胄,率百官父老,肅迎郊外。既導入,複俯伏稱萬歲,並上前叩首勸進,懷王解金鎧、禦服、寶刀,親賜伯顏,又命他扈從北行。正是:
萬騎遙從南陸發,六飛快向北郊來。
欲知入京後如何情狀,容待下回表明。
元代之佞佛,自世祖始,後世子孫,益增迷信,此創業垂統之君,所由貴慎自貽謀者也。本回於泰定佞佛事,慨乎言之,至受無量壽佛戒一段,尤寫出僧侶情弊。禹鼎鑄奸,神犀照怪,無逾於此。此非著書人好為描摹,實因淫僧賊禿,大都爾爾,奉勸世間善男信女,速即回頭,毋為若輩播弄,其苦心固可見也。且泰定帝在位五年,乏善可述,所誅逆黨,亦非本心,至其後好作佛事,意者其恐逆黨之冥中報複,姑借此為懺悔計乎?宴駕以後,即生內變,佛其果有靈耶?抑無靈耶?彼如燕帖木兒之圖立懷王,抗拒上都,尤足以見佞佛之主,非徒無益,反且速禍,讀史者當亦知所戒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