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將帥迭亡乞盟城下後妃被劫失守都中(3 / 3)

言未已,忽報拖雷馳來問疾。由窩闊台召入,與述巫言。拖雷道:

“我父親肇基擇嗣,將我兄弟內,選你做了大汗,我在哥哥跟前,忘著時要你提說,睡著時要你喚醒。如今若失了哥哥,何人提我?何人喚我?且所有百姓,何人管理?不如我代了哥哥罷!我出征數年,屠掠蹂躪,造成無數罪孽,神明示罰,理應殛我,與哥哥無涉!”遂召師巫入告道:“我代死罷,你禱告來!”師巫奉命出去,過了片晌,又取水入內,對水誦咒畢,即教拖雷飲訖。拖雷飲著這水,好似飲酒一般,覺得頭暈目昏,便向窩闊台汗道:“我若果死,遺下孤兒寡婦,全仗哥哥教導!”窩闊台汗應著,拖雷便出宿別寢,是晚竟逝世了。本段文字,從《秘史》采來,並非著書人捏造,但事之真偽,不可考實,而蒙俗信巫,或有此離奇之史。拖雷生有六子,長即蒙哥,次名末哥,一作默爾根。三名忽都,一作瑚圖克圖。四即忽必烈,五即旭烈兀,六名阿裏不哥。一作阿裏克布克。後來蒙哥、忽必烈,皆嗣大汗位,忽必烈且統一中原,待後慢表。

且說拖雷死後,蒙古兵經略中原,要推速不台為主帥,速不台尚未至汴,金主守緒,先已東走。原來汴京城內,食糧已盡,括粟民間,不及三萬斛,已經滿城蕭索,餓殍載途。兼且城中大疫,匝月間死數十萬人。金主知大勢已去,乃集軍士於大慶殿,諭以京城食盡,今擬親出禦敵;遂命右丞相薩布、平章博索等,率軍扈從,留參政訥蘇肯,樞密副使薩尼雅布居守,自與太後、皇後、妃主等告別,大慟而去。既出城,茫無定向。諸將請往河朔,乃自蒲城東渡河,適大風驟起,後軍不能濟,蒙古將輝爾古納追至,殺斃無算,投河自盡者六千餘人。金元帥賀德希戰死。

金主渡河而北,遣博索攻衛州,不意蒙古將史天澤複自真定殺到。博索連忙遁還,走告金主,請速幸歸德。金主遂與副元帥阿裏哈等六七人,乘夜登舟,潛涉而南,奔歸德府。諸軍聞金主棄師,沿路四潰。歸德總帥什嘉紐勒輝,迎見金主,稟告各軍怨憤情形,乃歸罪博索,梟首伏法。跋胡疐尾,亡象已見,即殺博索,亦屬無益。嗣遣人至汴京,奉迎太後及後妃,誰知汴京裏麵,又鬧出一樁天大的禍案。

先是金主守緒出走時,命西麵元帥崔立,駐守城外。崔立性甚淫狡,潛謀作亂,聞歸德有使來迎兩宮,他即帶兵入城,問訥蘇肯及薩尼雅布道:“京城危困已極,你等束手坐視,做甚麼留守?”二人尚未及答,他即麾兵將二人殺死。隨即闖入宮中,向太後王氏道:“主子遠出,城中不可無主,何不立衛王子從恪?他的妹子,曾在北方為後,應十二回。立了他,容易與北軍議和。”太後戰栗不能答,崔立遂矯太後旨,遣迎從恪,尊為梁王監國。自稱太師都元帥尚書令鄭王,兄弟黨羽皆拜官。並托辭金主出外,索隨駕官吏家屬,征集婦女至宅中,有姿色者迫令陪寢,每日必十數人,晝夜裸淫,尚嫌未足。且禁民間嫁娶,聞有美女,即劫入內室,縱情戲狎,稍有不從,立即加刃。百姓恨如切骨,隻有他的爪牙,說他功德巍巍,莫與倫比。名教掃地。正欲建碑勒銘,忽報速不台大軍到了。諸將問及戰守事宜,他卻從容談笑道:“我自有計!”是晚,即出詣速不台軍前,與速不台議定降款。還城後,搜括金銀犒軍,脅迫拷掠,慘無人道,甚至喪心昧良,賣國求榮,竟把那金太後王氏、皇後圖克坦氏,以及梁王從恰、荊王守純,暨各宮妃嬪,統送至速不台軍,作為犒軍的款項。看官,你想毒不毒,凶不凶呢?史稱荊、梁二王,為速不台所殺,其餘後妃人等,押送和林,在途艱苦萬狀,比金擄徽、欽時為尤甚。小子敘此,不禁潸然。有詩為證:

豈真天道好循環?北去和林淚血斑。

回憶徽、欽當日事,先人慘刻後人還。

汴京陷,後事如何,俟小子下回交代。

金至哀宗,已不可為矣,哈達名為良將,而臨陣多疑,不能決斷,欲以之敵蒙古軍,勇怯懸殊,宜乎其有敗無勝也!金主守緒,城下乞盟,遣子入質,應亟籌生聚教訓之道,外慎邦交,內固國事,則金雖殘弱,尚可圖存。乃議和之口血未幹,而戕使之釁端又啟,申福擅殺,不聞加罪,卒之寇氛又逼,汴京益危,日暮途窮,去將焉適!加以逆臣叛國,背主求榮,後妃可作犒款,都城可作贄儀。雖曰天道好還,前人迫人也如此,後之迫於人也亦如此;然亦何嚐非人事致之耶?本回全敘亡金事跡。而金之所以至亡,已躍然紙上。徒謂其錄述之詳,猶皮相之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