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比較深,如果不及時取出來的話;流血過多會造成生命危險的。不過……
不過什麼!你有話快說不要在我麵前賣弄!
黎天見他不太老實,忍不住威脅了兩句。他們並不知道,老翁為什麼欲言又止。
你別為難他,讓他走。
我有氣無力的對黎天說,他還是一副不解的樣子。老翁早就跑的不見蹤影了,他跟沈映年兩個人都立在我的床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的目光很堅定,直指沈映年。然而這一次他沒有逃,與我對視,從未覺得他的眼神這麼迷離過。
沈映年,你來。
我要他給我取子彈,如果他做不到,他會愧疚一輩子。而他願意給我取一顆子彈,願意給我重生,我就越想看破他,剖析他。
即便是永遠失去他,我也不在乎。我隻是想知道,他會做這些決定是因為什麼。
憐憫還是同情?愧疚還是不忍?
如果,我真的是“梔子”。是不是就可以跟他一起浴血奮戰,永不分離。
天知道啊,其實我的心裏有多希望我就是“梔子”。至少這樣,我會是他最親近的人。
他沉默了一會,然後默默用鑷子夾起酒精棉球,在我裸露的傷口上輕輕的擦拭。有火辣辣的刺痛感襲來,那種痛感就像是被噬心蟲一口一口咬著一樣,鑽心的疼。
就算他的神情再認真,我也不得不把頭偏過去。寂靜無聲的場麵,我的腦海中浮現的是與他的過往。
初見他的時候,他跟冉冉正在騎馬。雖然年少,但是他穿著騎馬裝騎馬,卻是少有的颯爽英姿,意氣風發。
我被突然衝過來的野馬嚇得不知所措,是他馳騁而來拉我上馬,抱著我跑了一圈。
冉冉從後麵趕上,跑到他的前麵把他攔住。冉冉穿的是大紅色的騎裝,那一年我跟她一樣大,也是14歲。
但是她,自幼跟著父親見慣了大場麵,出落得也十分標致。看起來竟不像14歲的姑娘,像是跟沈映年同齡一般。
她輕蔑的看著我,發出一聲淺笑。洋洋自得的對著沈映年說。
你可知你懷裏抱著的是誰?
我好像被人羞辱一般,急急地掙脫了他的雙手。回頭瞪了他一眼說道。
我要下馬。
他不生氣卻也不理會我,自顧自的跟冉冉說話。
是誰家的姑娘,這樣膽大?
冉冉輕盈淺笑,向他介紹起我來。我從未見過沈映年,也不知道他是誰家的公子。隻是他跟冉冉走的這麼近,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我們應該保持距離。
她叫黎沐,也是我爸爸的女兒!
他聽見冉冉這樣回答,心生好奇。把頭轉到前麵來看我,我把頭撇開,偏不讓他看。
我從未見過你這樣的女孩子。
他那裏知道,我雖然生性張揚,卻最怕野馬了。我並不是勇敢,而是被嚇傻了。
今日讓你見識過了。
我冷冷的回答他,回頭卻看見冉冉心生不悅。她的美女樣子已經初具規模了,宜嗔宜喜。
沈映年,你該扶她下馬了。
我在人前,最不甘示弱。心裏想著區區野馬,不足為懼。含著一腔孤勇,翻身跳下了馬,轉身就走。
我頭也不回,心裏卻在暗暗發笑。我這樣堵他的話,他卻不生氣。
原來,他叫沈映年。若是由他教我騎術,我一定會騎得比冉冉還要好。
後來,他真的跑來教我騎馬。但是,我還沒有學會,他就去了法國。
我說,是我太笨了。
他說,他怕教會了徒弟會餓死師傅。
“嘣”子彈落在盤中,發出清脆的聲音來。他的手甚至都沒有顫抖過,我如釋重負,緊繃的雙肩終於放鬆下來。
我也徹底無力了,碟子裏的棉球沾滿了我的鮮血。遠遠望過去,像極了紅毛丹,那麼漂亮。卻是從我身體裏流出去的鮮血,將我的靈魂一點一點的抽離。
他也累了,替我拉好被腳,卻又在我的床邊坐了下來。
黎天,你回去休息吧。今夜,我在這兒。
黎天點點頭,轉身出去。我並沒有睡著,隻是在假寐,他也知道我並非真的睡著了。
但是啊,我是真的累壞了,身心疲憊。
我要再一次問他嗎?我想要知道他心裏的那個答案,我也一定要知道。
我故意咳嗽兩聲,裝作醒了,轉過頭去看他。
他也正看著我,一雙眼睛居然紅了。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太任性了。以為取一顆子彈能夠看透他,這隻會讓他傷心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