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

作者:黃智平

江南的雨似乎永遠也下不完,二月一聲春雷的驚響,嚇哭了江南的煙雨姑娘,於是,蒙蒙的春雨便鋪天蓋地而來,刹那間,江南的一切都變得富有詩意起來。

站在江南朦朧的輪廓裏,上麵是電線鬆散的圈出一片天空,手中握著一杯暖茶,泛黃的茶葉在輕盈地翻動,杯沿的水氣縷縷散出,隻有手中是暖色的,心中不禁想起了某個冬日的午後,陽光從窗戶散入小屋,塵土清晰而溫柔地飄動。

長籲一口氣,站在江南特有的小窗旁,看著雨滴打在寬大嫩綠的芭蕉葉上,心中泛起了一陣暖意,看著那多情的煙雨親吻著江南的萬物,我第一次發現它們竟然如此婉約美麗。

我沒有畏縮在屋內,我可以走出來,不帶任何雨具,和江南煙雨來個親密接觸。

江南路絕大部分是用青石板鋪設而成,狹長的小巷,清亮的石板,再加上那蒙蒙的煙雨,一起都變得安靜起來。

幽深的古巷,青青的石板;白的牆,黑的瓦,江南似乎有著說不完的清靜與素雅。

不知是誰家的丁香從牆內開到牆外,紫色掛滿一樹,憂鬱的花朵填充著寂寞的古巷,這似乎是江南特有的韻味與憂愁,難怪有位詩人曾說過“丁香空結雨中愁”。

古巷深處有一座茶館,用幾根柱子撐起一塊雨布,同時,也撐起了江南人們頭上的一片晴空。

茶館內寥寥數人,我走過去聽他們談論,坐在狹長的椅子上要了一杯暖茶,聽他們絮絮地說著一些瑣碎的事,那些事沒有條理,沒有章法,就那麼生動地呈現在我的眼前。我看著臨窗的那位老者,他喝了一口茶,“籲——”他歎了一口氣,同時我也聽到了整個江南在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這一口氣,似乎沉睡了幾十年,幾千年,然後在清閑的時候慢慢釋放,曇花般綻放,動人而美麗。

一個女孩,打著江南的油紙傘,纖柔的胳膊端著一盆的衣服從巷子深處走來,布鞋溫柔地撫摸著光亮而有質感的石板,她笑著,笑得那麼地恬淡,質樸,宛如一朵潔白的花朵開在憂鬱中。

這使我很自然地想起了戴望舒的《雨巷》,看著丁香花般的江南姑娘在憂鬱的丁香花下走遠了,隻留下了空蕩蕩的我和空蕩蕩的雨巷。

希望下雨吧!蒙蒙的煙雨飄在灰色的瓦片上,彙聚成水滴滴在江南的青石板,突然間,有一種意境從我的五髒六腑散開,充滿了整個身體。

我站起身來走出去,小古巷,青石板,白的牆,黑的瓦,綠的蕉,紫的丁香都一一在我的身邊向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