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015(1 / 1)

思哲想,男人十八歲的**是最強的,也許這會是他們重歸於好的一種客觀原因吧。誰都不能避免本性。就仿佛非條件反射是建立在人出生前的。沒有這種內驅力,就不能稱其為人。釋迦牟尼曾經在菩提樹下領悟到佛法的真諦,領悟佛法不能禁欲,也不能縱欲,就仿佛琴弦,太緊會斷,太鬆則不成音。人不能放縱情欲,也不能緘默不語,否則怎樣都領會不到生活和生命的意義。

思哲突然又想到尼采書中的一句話:偉大的愛情能包容過度的情欲。而眼前的事實讓他不禁問自己,如果愛情連情欲都戰勝不了,又何談愛情呢?

思哲還清楚地記得自己曾經在那本從圖書館裏借來的尼采的《快樂知識》裏做了詳細周密的批注論證,再歸還的到圖書館。後來想起來,自己都感覺幼稚得可笑。這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會引起多少人的共鳴呢?無非是別人看一眼,有一搭無一搭地說,“哪個傻逼,沒有公共道德!”不過這應該還不是最可笑的,最可笑的是他有一次發現在評論福柯的書裏麵有一條光禿禿的電話。當時他邊笑邊想,至少也要留下性別才好。

思哲曾經堅信過這樣的事情——他是個純粹的浪漫主義者。他堅信有個女孩,從人類起源就開始等,等了幾千年,不偏不倚,就在他存在的年代出現,等待他的愛,然後墜入愛河,相守一生,然後約好投胎地點,投胎時日,來生再見。

但是純粹的“浪漫主義者”很容易蛻變成“虛無主義者”。因為他發現這個女孩,暫且就是眼前的這個叫穆雨的女孩,曾經有過多少曖昧的異性朋友,也許連她自己都數不清楚,很可能比思哲認識的男人還要多。更加惡劣的是幾個月以後,兩個人在練歌房後的那天清晨,他近乎崩潰。男人總會期望擁有自己的,獨一無二的東西,就好像事業。

當成年之後,思哲把回憶像小孩子兜裏的糖果,偷偷摸摸地拿出來,在手裏把玩不膩的時候,他怎麼也不想再回憶當時是怎麼就輕易原諒穆雨的。但是思哲當時的確動搖了,而且動搖的很徹底。

他想也許穆雨真的是那麼詳細周密的女孩子,為了他的前程,哪怕以彼此痛苦為代價,忍受了這種壓力,不怕他的誤會和不原諒,斷絕了關係。這種痛苦如果她真的一個人承受,給別人打電話,聊聊天,也是正常的,也夠難為她了。高考後再想想,如果當時每天堅持打電話到深夜,也許學習的勁頭早就鬆懈了,也堅持不到現在,模棱兩可,千差萬別的感覺中,曖昧的天平趨向了後者。

殘忍有時候是仁慈。

上學的時候,她沒給他任何希望,以絕望的方式對他仁慈,因為他不想越陷越深,痛苦是暫時的,但是不要綿延,就好像從傷口上撕紗布,剛開始是慢慢的,疼痛不會驚心動魄,等到神經鬆懈了,不敏感了,再瞬間完成剩下的過程,促不及防,疼痛就會化作瞬間的幻覺,鮮血添滿傷口,凝血因子逐漸凝固血液,最後把傷口隱藏在最裏麵。

一切仿佛回到了一年前,兩個彼此曖昧異常的陌生人,剛剛相遇。仿佛一切才剛剛開始。但是這種開始裏隱藏的危機,思哲自己都能親身感覺到。那種隔閡是建立在兩個極端上的。如果思哲當時還可以成為是大度的“浪漫主義者”,那麼穆雨就可以用廣義的“實用主義”或者“現實主義”來概括了。

有時候人麵對生活,浪漫主義隻能說明脆弱,他們太渴望這個令人絕望的世界能出現一點完美的跡象和生機,他們始終堅信世界是浪漫的,想象中的完整,但是每個人都不能拯救自己,更沒辦法拯救世界。

思哲一直堅信,愛一個人,就要用自己的一生,加上全部的信任,和過去,去奉獻。就好像自己是個完整的雞蛋,他不會跟周圍的人有一點摩擦,安靜地熬過一段沒有她的時光,然後破殼而出,好像是全新的一樣。

這種愛,才能成為瞬間的永恒,尼采所謂的:愛即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