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珠沒有說話,她同素縷的態度一樣,外頭的李管家卻焦急道:“素縷姐姐,麻煩你告訴大小姐一聲,有個人大清早地跪在府門口,怎麼趕都不肯走,說是要來見大小姐。奴才尋思著,若是再讓他呆下去,來來往往的人瞧見了,對咱們將軍府的影響也不好,想請大小姐出去見一見,或是讓他進來,讓大小姐見見,他若是不能說出個令人信服的理由,咱們府裏頭可不會饒了他!”
大約是被外頭那人弄得煩亂了,李管家出口惡狠狠道,對待素縷的態度卻也恭敬得很。
“小姐,是誰啊?”素縷壓低聲音,折回頭同霍明珠討教,她以為霍明珠無所不知,定是知曉那人來的目的。
霍明珠卻著實茫然了,她可不記得昨日有約了什麼人來見,她初初以為是百裏宗律或靳無歡,這兩個人都是沒皮沒臉的樣子,一個仗著權勢橫行霸道不是一天兩天了,一個仗著有錢橫衝直撞,連廟裏的尼姑也敢睡。
可是,李管家又說,那人是跪在將軍府外頭的。
百裏宗律同靳無歡,固然沒皮沒臉不知羞恥,可他們到底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斷不會低下身段,肯在將軍府門前長跪不起。
“小姐,不會連你……也不清楚吧?”素縷察覺了霍明珠的沉默,不敢相信地小聲試探道。
霍明珠歎了口氣:“讓管家把人叫進來,我瞧瞧。無論事大事小,不可過於張揚。素縷,你穿好衣裳,跟著去,把那人帶進來。”
“哦,好!”素縷忙聽話地穿戴整齊,抹了把臉,梳好了頭發,又讓丫頭們進來,伺候霍明珠梳洗,這才走出門去,同李管家一同去見那個人。
等到了將軍府的門前,見台階下果然跪著一個人,那人身材魁梧高大,衣衫卻破爛不堪,可他的頭麵似乎是方才才清理過的,與他的黝黑手掌同破爛衣衫一點兒都不配。他單膝跪在那,腰背挺直,十分有精神,一絲都不像是乞討之人。
素縷忽然靈光一閃,想了起來,指著那人,一急,結結巴巴道:“哦!你是那個、那個、那個什麼來著?”
本就是一場意外搭救,素縷又沒刻意去想什麼報答,這會兒還真想不起來這人的名字來。
“在下方鐵衣,求見大小姐。”那個叫方鐵衣的北方漢子,一句話解了素縷的惑。
素縷一拍腦袋想起來了:“對!對!對!就是你,方鐵衣!你怎麼來了?”那個乞丐,可不就是昨日在官道上攔著路,為了賣身葬妹妹的男子嗎?
才想起來霍明珠吩咐過不要鬧得太張揚,不可在將軍府門前鬧事,素縷這才走下去,要去攙扶方鐵衣起來,聲線抬高,對將軍府門前的守衛道:“大小姐吩咐,帶他進去問話,你們不可阻攔。”
“不想髒了姑娘的手,多謝姑娘的美意。”那叫方鐵衣的漢子自己爬了起來,半邊膝蓋已是跪得有些青紫了。
“好吧,方鐵衣,你跟我來!”素縷見他這樣禮貌,完全不像是什麼山野村夫束州流民,也不在意他話多還是少,引著他往沉香苑去。
肮髒的乞丐一起身,入了廳堂樓閣,此舉固然沒有引起外頭人的注意,這將軍府內卻傳遍了。
等到素縷將方鐵衣帶到了沉香閣的小花園裏,石橋旁的亭子裏,霍明珠正在用著早膳。
“小姐,人帶來了,你也沒想到會是他吧?”素縷笑嘻嘻地重新站到了霍明珠的身側。
霍明珠的眼皮一掀,早就瞧見了方鐵衣,她也不問,隻是目光掃了他一眼,問道:“昨日不是說了,你拿了錢葬了你妹妹,之後隻管走你自己的路,無須報答。你這算什麼?知恩圖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