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2)

畢洪恩在天剛蒙蒙亮時,便被城中的喧鬧聲驚醒了,躺在床上就預感到大禍將至。

果不其然,正欲披衣下床,負責守老北門和西門的管帶外甥已闖進了房,氣喘籲籲對他叫:“老舅,壞了,壞了,民軍起事了,老北門外一片火把!綠營江標統已在南門老炮台和民軍的隊伍接了火……”

畢洪恩問:“咋就這麼快?昨晚你不還說就算民軍真起事,也得三五日之後麼?”

錢管帶難堪地道:“我……我也隻是估摸,我估摸傳帖的邊義夫直到昨日還……還往桃花山裏逃,就覺著一時……一時是亂不了的。我……我再沒想到,桃花山的匪和銅山裏的匪竟……竟連夜撲過來打城……”

畢洪恩把腳一跺:“你這是愚蠢!那個邊義夫是十足的革命黨!是革命黨與匪的聯絡人,你到現在還沒看出麼?這人明知今夜要起事,卻故意做出一副慌張的樣子往山裏跑,就是要誘你上當,攻你個猝不及防!”

錢管帶不做聲了。

畢洪恩歎道:“革命黨厲害哩!善於偽裝哩!”

錢管帶說:“老舅,事……事已如此了,再……再說這些也是無用,咱還是快點轍吧!您……您老看咱們咋辦?到這地步了,咱是讓巡防營的弟兄打,還……還是不打?”

畢洪恩問:“綠營那邊是啥意思?”

錢管帶說:“綠營是要打的,江標統這人您老又不是不知道,連康黨他都容不得,哪會給民軍拱手讓出城來?方才他己讓手下人找了我,要我的巡防營同他一起打到底。還說已派了快騎到省上報信,省城東大營的增援人馬最遲明日可到,我們堅持一天一夜就有辦法。”

畢洪恩想了想道:“那就打一下吧!總……總不能一下不打,就放他們進城的。”

錢管帶皺著眉頭說:“可……可打也難,守老北門的弟兄都不願打,想和匪議和。”

見畢洪恩的臉色不對,才又說:“我……我疑他們中間有人己和匪聯絡過了,便抓了幾個……”

畢洪恩怒道:“不但是抓,還要殺!他們是匪,不打咋行?就算是革命黨的湖北軍政府,將來也是要剿匪的!”

錢管帶說:“老舅呀,難就難在這裏,人家打的偏是革命黨的旗號……”

畢洪恩仍是怒,揮著手道:“本知府不認它這革命黨,隻認它是匪……”

正說到這裏,綠營江標統派了個哨官,帶著幾個兵趕來了,要接畢洪恩到綠營據守的老炮台避一避。

畢洪恩一口回絕了,對綠營哨官說:“我就不信新洪會在這幫土匪手中陷落!本知府身受朝廷聖命,沐浴浩蕩皇恩,值此危難之際,哪有躲起來的道理?如此,豈不要吃天下人的恥笑?本知府要豁出性命和匪決一死戰!”

綠營哨官見畢洪恩這樣決絕,也不好再說什麼,隻得帶著同來的兵勇,唯唯退去。

哨官一走,畢洪恩便又長籲短歎地對錢管帶道:“阿三,你看出來了麼?江標統是想劫我呢!這狗東西防了我一手,怕我也像別處的巡撫、知府那樣,突然歸附民軍,宣布獨立……”

錢管帶試探著說:“老舅是不是多疑了?江標統隻怕還是好意吧?”

畢洪恩道:“好意個屁!老舅這麼多年官場不是白混的,啥人啥肚腸,一眼就看得出來!”

因著綠營哨官不懷好意的到來,畢洪恩“打一下”的主張動搖了,略一思索,即對錢管帶道:“走,阿三,我隨你一起去老北門,看看情勢再作主張吧!”

到了老北門,天已大亮,圍城民軍的漫天火把看不到了,能看到的隻是西路民軍第二路的紅邊天藍旗在遠處飄。

還能看到聚在城下的無數亂哄哄的人腦袋、馬腦袋。

正對著城門的一片亂墳崗上,有三門鐵炮支了起來,炮口直指畢洪恩和錢管帶站立的地方。

不太像打惡仗的樣子。

巡防營的弟兄興奮地盯著城下,指指點點,且嘰嘰喳喳的議論,仿佛看民軍演操。

民軍也不放槍,隻對城頭上的弟兄喊話,要弟兄們掉轉槍口去打綠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