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滿很得意,但他沒表露臉上,他知道雷下他們是為他操心。
去那麼個地方與虎狼相伴蛇蠍為群,稍有那個就會送命,不是那麼輕鬆好玩的事。他們是為他好,他們是好心。可他願意去,他想他和大家一樣,能把事情做好武參謀艱難地走過那段泥濘後,來到那幢小屋。
那時候天下著毛毛細雨,沿山的地方全被霧嵐籠罩,小屋也浸潤在霧裏。天有些冷。還才入秋,天就突然地驟冷下來。寒風挨了腳跟往上躥,在皮肉上貼著,直往肉裏鑽,凍得骨頭生痛。
武參謀想天要不冷這幫伢還能那麼老老實實守在屋裏?
他推開門,一股子濁煙和熱氣夾了細詞碎句撲到他的臉上。
“嗬哈嗬哈!”武參謀笑著。
“好熱鬧好熱鬧嘛!”他說。
傅小滿正說著一個什麼事,眉飛色舞那麼,其實旁的人未必在聽,傅小滿那張嘴誰都知道,他在執行隊裏年紀最小卻最愛說,不說話他似乎嘴就癢癢。說來說去還是那點事,說不出更多的新鮮來,話說三遍嘴都臭。人家當然當作耳邊風。
但傅小滿就是愛說,他改不了他好說的毛病。他不管人家煩不煩,他也不管人家愛聽不愛聽。由了自己性子滔滔不絕。
武參謀說:“老遠的就聽到那屋子有人叨叨地在說話,俗語裏說攔不住春上的水,關不攏的鴉的嘴,”
“你們這幫伢呀。”他說。
伢們沒吱聲,都盯了武參謀看。有人給武參謀讓地方。
“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人臉上炸出個笑來跳出一句。
武參謀坐下來,他把手伸向那燒著的樹蔸。屋中間燒了棵茶樹枯蔸,樹蔸奇形怪狀,暗火涎了幹皮悠然地在縫隙處漫燃,曖曖的一些熱氣就烘曖了小小屋子。一屋子的煙,像霧那麼在小屋裏鼓脹。伢們的臉在煙裏顯得有些虛飄。
武參謀不慌不忙地把手擱那烤了會,很舒服地揉著。
“我看真是有好事。”雷下說。
武參謀笑著。
“真冷啊,才入秋就淒風冷雨的……”他好象故意把話岔開。
令狐高雲沒大沒小地拍了拍武參謀的肩,說:“你吊我們胃口呢,武教官你說吧你看你吊我們胃口。”
“是有好事,當然有好事!”武參謀說。
“說,武教官你說,有任務是吧?!”伢們嚷嚷。
武參謀說:“當然是任務!”
伢們就像等著主人下食的鵝那麼,扯長了脖頸看著這個男人。
武參謀收起了笑,“有這麼個事……”他有些猶豫,不知該怎麼說,倒不是因為不便說,隻是事情有些含混。當然是個重要任務,但似乎又很難說。上頭送來情報,說敵方南昌行營調查科派出了一個重要人物。南昌行營調查科是白軍的一個情報機關,直接向蔣委員長負責。為施行蔣介石三分軍事七分政治的剿共策略,徹底消滅中央紅軍。敵情報機關南昌行營調查科陸續派出許多老牌的暗探打入我蘇區對外貿易的重要部門及地下運輸線。他們的目的是要徹底摧毀蘇區的經濟命脈,以配合他們的軍事行動。就這麼個事,他們已經把棋子布好了,他們的人已經滲透到我們的人當中,目前到了收官階段。這是一個較大的行動,要有一根線把這些散亂的珠串連起來,南京方麵格外重視,派了一個重要的人物來統領指揮這次行動。他帶著行動的計劃還有聯絡名單,具體是個什麼樣的人物不太清楚,情報沒明確說明。情報要明確了就好了,可有些事情不是那麼容易明確的。我們的情報人員已經盡了最大努力。在敵人心髒,危機四伏。腦袋別在腰帶上,冒著生命危險在狼群虎穴裏,是那麼容易的事?這已經是他們盡到最大努力得來的了,餘下的該是我們的事。
也許敵人有意那麼,他們派出了兩個家夥。他們就是有意要攪混水,一真一假的兩個特派員。就這麼回事,敵人常常弄這種名堂。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可不管真假,我們必須弄到那份東西,要弄到他們的行動計劃和聯絡名單就要把我們的人打入敵人內部安插到他的身邊去。就這麼個事,本來也沒少年執行隊的什麼事,保衛局派去了兩位高手,千方百計,費盡周折,兩隻鷂鷹終於有一隻棲到了枝上,另一隻無論如何落不了腳。那個叫謝舜年的家夥狡猾的很,水潑不入針插不進,除了他自己帶來的人和謝府過去的傭人,任何外人近不了他的身邊。這事就有點那個。愁眉不展之際,事情似乎有了轉機,那家夥要找個隨從。雖然要找的這麼個人條件很那個,但也隻這麼一線機會了。上頭說隻這麼一線機會也得抓住,應該努力,哪怕隻一線機會也得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