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堅親熱地攬著他的肩膀,每次蔣青開車送女人們回家後,韋堅都會這麼親熱地攬著他的肩膀。
“我老婆沒給你添麻煩吧?”他說。
“沒有。”蔣青吱唔著,他不知道要不要把路上的事說給韋堅聽。
大家顯然已經等急了,蔣青回來,便丟下一屋的狼籍,出門去龍泉賓館。蔣青跟在韋堅的後麵,猶豫了半天,忽然拉住韋堅說:“我就不跟你們去了,家裏頭還有點事,得回去。”
韋堅還沒說話,邊上下午打電話那朋友誇張地道:“傻了吧,這輩子能見幾回俄羅斯妞,還是光著身子的俄羅斯妞。”
蔣青便做出挺無奈的表情:“沒辦法,給自己留點想頭吧。”
韋堅搖頭連說可惜:“過了這村就沒這廟了,回去抹眼淚吧你。”
話雖這樣說,但蔣青要走,大夥兒誰也不能攔他。出門之後,朋友坐上韋堅的帕薩特,座位不夠又打了一輛車。蔣青心裏有鬼,在路邊看著朋友們的車遠去,這才攔下一輛車。上車後,司機問去哪兒,他想了一下,然後說出了一條街的名字。
天還不算太晚,蔣青在那條小街上不停地奔走。
四十多分鍾之前,蔣青親眼見到有著纖瘦腰肢的女人走上這條街,她的背影此刻仍然浮現在他的眼前。但現在,這個女人好像已經消失在這條街上了。街上的行人比適才少了許多,小販的吆喝聲也變得有氣無力,蔣青自信可以輕易自稀鬆的人群中發現落寞寡歡的女人。最後,他已經沿著小街轉了三個來回,雖然並不覺得很累,但心中的失望已經讓他顯得頗為沮喪。
他坐在路邊一家商店的台階上時,想或許今晚再見不到那個女人了。
你到底在做什麼呢?蔣青自嘲地想,那女人是你朋友的老婆,你今天隻是第一次見到她。她的模樣並不算很漂亮,而且,煞白的臉色和微凹的黑眼圈讓她看起來帶有幾分病態。朋友說自己的老婆很古怪,讓你不要在意她任何的古怪舉止,而你現在,卻放棄了和朋友們去看難得一見的俄羅斯妞跳豔舞,在這條街道上尋找那個古怪的女人。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難道你僅僅是因為她適才流露出的恐懼,便要做出令人不恥的事情來?
女人孤單的背影還在腦海裏揮之不去,蔣青用力拍打自己的腦門,試圖驅趕這些困惑他的畫麵。她真的很恐懼,她看到了別人看不到的東西。那些東西已經成為她生活中的噩夢,時時困繞著她。她懼怕黑夜,所以才會不願意一個人獨自回家。他把她丟在了人群裏,但她終究還要在最後獨自麵對黑夜。
——那樣一個瘦削孤單的背影啊。
蔣青煩躁起來,他的思維已經不受他的意誌控製。兩種矛盾的念頭交相閃現,它們像火與冰,冷暖混雜,很快就讓他覺得自己有點不堪承受了。
還是回家去吧,也許一覺醒來,他便能忘了那個古怪的落寞女人。
蔣青很快發現他連這樣簡單的願望都無法實現。他從台階上站起來,穿越馬路到對麵去等車,在路中心時,他的心神忽然變得恍惚起來,覺得有些事情馬上就要發生了,他應該去阻止它,卻又不知道從何處下手。
不遠處發出汽車急刹車刺耳的聲音,稀疏的行人很快向聲音響起處聚集。蔣青下意識地跟了過去,透過人群,他看到緊急停下的車前呆若木雞般站著一個女人,煞白的臉上滿是驚懼。她的身子不住地劇烈顫動,好像隨時都能倒在地上。
蔣青毫不猶豫分開人群上前扶住女人。
他在女人耳邊輕輕叫她的名字——清眉。
女人的整個身子都癱軟在蔣青的臂膀裏,蔣青愈發可以感覺出她的瘦削與單薄。她的眼睛茫然地看著前方,似乎已經認不出來麵前這個與她分手不久的男人了。
因為並沒有預想中的鮮血與死亡,所以圍觀的人這時已漸漸散去。
現在,蔣青再次獨自麵對這個名叫清眉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