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鬥子般言行相背(2 / 2)

(31)躡文鸞之履:踩著刺繡的鞋子。文鸞,五彩的鸞鳳。

(32)升降周旋:指和人接觸中的禮節和應酬。升降,指待人的禮節登堂下堂等。周旋,應酬,打交道。

(33)度:揣測,估計。

(34)舉觴觴焉:舉起酒杯叫猴子飲酒。觴,酒具,第二個觴字用作動詞。

(35)跳擲:獸類的躍起、甩下和翻滾。

(36)遁:逃。

(37)因物則遷:由於外物的刺激(這裏指猴子飲酒所受到的刺激)假相就會變化(露出真相)。

(38)爾子:猶“吾子”,對對方的親昵稱呼。類似今日的“你這老兄”。

(39)以文奸言:打著文明話語的招牌,實際卻幹著違背自己說的話的醜事。

(40)衣袂相屬:一個人接著一個人。袂,衣袖。屬,連接。

(41)昭:光明。

“譯文”

楚國有個名叫鬥子般的人,平日表情嚴肅,語言莊重,一張口說話總是說先王曾經怎麼說,國都的人都以為他是一個道德修養造詣很高的人。

一天,在薳啟強家赴宴,沈尹壽、師祁犁兩人也在場。師祁犁和沈尹壽相談,語言有點淫穢。鬥子般就生氣地說:“你們說的話如同女鬼頭上戴著鮮花,如同蜉蝣從糞堆裏鑽入鑽出,即使鬼見了也要唾棄,竟敢公然在宴會上傳播!”幾個人聽後都很沮喪。話還沒有說完,有一個漂亮的婦女從門上走了過去。鬥子般便離席而去。忽然又見一個男人持刀緊急地追趕一個人。大家跟著一瞧,被追的卻是鬥子般。原來,鬥子般和那個婦女早已私通,那婦女知道鬥子般今天在薳啟強家赴宴,特地從門前走過,使眼色招引鬥子般,鬥子般就離開宴席準備尾隨著與她私通,不料被那婦女的丈夫看見了。

沈尹壽拍打著胸膛感歎道:“世上怎麼能有這樣的人呢?世上怎麼能有這樣的人呢?”

薳啟強指責沈尹壽說:“你怎麼見識這樣淺!從前,紀國國君愛玩猴子,便讓耍猴的技師先來馴化猴子。技師用泥模子做成了人的假麵具,又把猴子裝扮了一番,讓它戴上了高高的帽子,穿上了五彩的衣服,穿上了繡花鞋。經過一段時間的馴化,猴子學會了接人待物和迎送賓客的禮節,幾乎與人一樣了。耍猴的技師估計可以被國君玩了,便進獻給紀國國君。國君一見那隻猴子,分外高興,就舉起酒杯讓猴子飲酒。不料,猴子飲完了酒,竟然胡跳亂蹦,撕開帽子、衣服而逃走了。原來猴子隻不過是借人的外表美化自己的形體而已,它的本質仍是猴子,一旦受外物的刺激,就會露出原形。你老兄何必隻詫異鬥子般的言行不一呢?現在世上借著先王的話語來粉飾自己實際上卻幹著肮髒事情的人,一個挨著一個,你何必詫異鬥子般呢!”

君子評論說:天是高的,日月是明的,星鬥是照得很遠的,日月星鬥的光亮能照明天下所有的家庭,唯獨人心的變化,即使聖明的堯和舜也有難以知道的。看了鬥子般的行徑,的確令人不寒而栗啊!

“評說”

本文描繪了一個口是心非、言行不類的偽君子的可惡嘴臉,並且指出如鬥子般者多得“衣袂相屬”,從而抨擊了時弊,如實地反映了元末社會的汙穢現實。

在寫法上,先用鬥子般裝腔作勢的話語給人以道貌岸然的假象,緊接著即用鬥子般的行動戳穿了他口是心非的齷齪靈魂,又以紀侯觴狙的比況進一步揭示了鬥子般不過是“假人貌飾形”的沒有尾巴的猴子而已。生動貼切,盎然有趣。如同一軸畫卷,又似一出嬉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