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2)
年輕有為風度翩翩而立之前任校長指點校園坐江山
光陰律動水滴石穿叱吒耕耘幾十載漸成風雅老校長
郭和對這段獻詞非常的欣賞,看著人體火把照亮的這段獻詞差點掉下了眼淚。這段獻詞就是郭和一生的寫照,因為他的確是不到三十歲就當上了校長,一直當到退休。有三十而立之說,獻詞中的“而立”便是指三十歲。那所學校是一所紅磚紅瓦的平房中學,雖然是一點都不奢華,但看上去很美,那也是李騰飛一生最愛的學校。這所學校在惜夜鎮幻滅數年後被拆除重建了一所樓房構成的學校,當李騰飛通過小幽靈的水晶球了解到這個情況,非常失望,就此認為那不再是自己的母校,也不再愛那所學校了。在郭和擔任這所學校校長期間,每當教育部門和政府部門的領導來學校視察時,郭和總是邁著小碎步一路相隨,而且不斷用手為領導指路。李騰飛在那所學校讀初中時,數次看到過郭老師邁著小碎步陪領導視察,看上去非常得意。那時李騰飛還小,而當他長大以後,想起記憶中的那些場景,確信這也許並不是因為得意而邁著小碎步,隻是一種人在江湖的身不由己。這天在黑磚窯裏搞火把晚餐的時候,李騰飛還跟郭和談到了相關話題,郭和一度感慨到自己當年作為校長,不得不做出一些姿態讓上級領導高興,同桌的所有人都表示理解。路歡情在席間突然想到,李騰飛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而在他漫長的成才路上,他的郭和校長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這次火把晚餐結束之後,郭和老師被小幽靈用瞬間轉移的方式送回了家裏,也用靈力改寫了他的記憶,讓他誤以為是在一場夢中參加了火把晚餐。
自從黑磚窯在這年八月底正式開始運營,惜夜鎮所在的這片土地變得越來越陰暗恐怖,直至惜夜鎮被搬去另一時空,這種恐怖才告終。在這年9月11日的一個晚上就死了幾十個相對年輕的人,許亮、孫傑、李克行、嚴華天還有孫海濤都在其中,除了孫海濤猝死在賭場,其他人都是在衙門裏被人用刀紮死的,因此,911在後來也成為了惜夜鎮的恐怖紀念日。去衙門裏行凶的是四個二十來歲的青年,全是東浦村人,此事策劃已久。他們都覺得活在世上沒什麼意思,想拉上一些人給他們陪葬。終於在9月11日的夜裏,他們帶著藏在衣服裏的尖刀進入了衙門,直接去往了由昔日公堂改造而來的酒吧,開始胡亂紮人,朝心口紮,而且隻紮男的不紮女的。現場尖叫和慘叫無數,一片混亂,在酒吧看場子的數個男子見到這場麵都徹底慌了,緩過神來才用放在身邊的鐵棍將他們亂棍打死。所有死掉的人都是惜夜鎮土著,沒一個外來人。許文強在半小時後帶著巡邏隊趕到了現場,見到幾十個死人躺在地上的場麵徹底嚇傻了。孔宇新也趕來了,同樣是嚇傻了,當年他率隊把金家的人全滅掉時都沒有這麼害怕。巡邏隊的人封鎖了衙門的入口,隻讓死者家屬入內,其他人一律不得進入。衙門外麵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議論著衙門裏麵發生的凶案,直到次日黎明時都仍然圍著大量的人。死者家屬的哭聲縈繞在衙門大院裏,夜空裏的貓頭鷹叫聲也不斷傳來。桅廠老板王葆台開始和他雇傭的幾個木匠一起趕製棺材,因為家裏屯放的已經製好的棺材根本就不夠。
早已經跟劉芳約好互不幹涉的孫海濤不能再滿足於小賭,從這年盛夏時節就開始去賭場賭錢了。在他死去的這天,他僅因贏了一把牌,那把牌贏的錢比他一年工資還多,樂極生悲當場猝死。而在他死的時候,衙門裏的凶案尚未發生。他的猝死造成了賭場裏的短暫混亂。劉芳這天晚上哪裏都沒去,就哄著孩子待在家裏。幾個人趕來家裏,通知她說孫海濤出事了。劉芳都沒給孫海濤守喪,因為她早就不拿他當自己男人了,而唯一的傷感是孩子沒有爸爸了。自從孫海濤出完殯,劉芳再也不想回仙逸村的那個家了,從第二天開始帶著孩子暫時住到了惜夜貿易大廈裏的快捷酒店。她在這座大廈裏的任何消費都不需要花錢,隻需簽個字就行,最後由惜夜貿易公司為其結賬。
韓柔多次幻想過跟孫傑離婚,但從來沒說出過這個想法,而麵對孫傑的死仍難過不已,把眼睛都哭腫了。趙玥弘和韓朦始終都在陪著她,韓倫也是如此。孫傑的父母孫海德夫婦因孫傑的死幾次哭暈過去,他們的其他兒女還有親屬都在不停的勸慰他們。
在9月11日這天死去的所有人都是停屍三天,之後就開始出殯了,幾乎可以說是整個惜夜鎮在出殯,哭聲和悲傷將這片土地淹沒。城堡裏的人通過小幽靈觀看了出殯的一些場麵,全都心情比較沉重。李騰飛還一度想去出席李克行的葬禮,但最終沒去。嚴瑞庭在葬禮這天急死了,而祖馨若在得知嚴華天的死訊時就差點急死,隻是沒死了而已。嚴瑞庭在死時仍然不知道嚴華天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親兒子。當天夜裏降下了一場暴雨,讓整個惜夜鎮變得更加狼藉。黎藤、李騰飛、蘇洛涵還有路歡情一起待在城堡最高的瞭望台裏,聽著雨聲談論著911血案,感覺這似乎比他們的黑磚窯還恐怖。他們本來計劃著9月14號晚上搞一場火把晚餐,但因為911慘案推遲到九月下旬才再度舉行火把晚餐。
衙門客棧暫時停業了,麾城真理教的布道活動也暫時取消了,整片土地陷入一片類似於默哀的沉靜之中。惜夜廣場上還打出了標語,上麵寫著“願死者安息,請活著的人珍惜”。麾城真理教隱修院的裝修是按原計劃進行的,從九月底開始。人們的心情漸漸恢複了常態,但死者的直係家屬則恢複的較慢。衙門客棧從十月初才重新開始營業,但重新營業後進門時要進行搜身,男的搜男的,女的搜女的,主要就是檢查是否帶了凶器,當然工作人員的搜身安檢態度非常的禮貌和善,搜身之前也都會對來客說:“請您接受搜身安檢”。在胡楊的金葉開始凋零以後,一個旋風群抵達了這片土地,卷著胡楊的金葉漫天飛舞,飛到那些青磚青瓦建造的人間的上空,但其風力還不至於摧毀人們的房屋。大量的人員站在自家院中或是街上望著旋風卷起的胡楊金葉,或是陶醉其中,或是因這種罕見的旋風感到驚恐,不少人議論說這是妖風、邪風。
儲楊從這年初夏開始正式運作自己策劃的傳銷,傳銷組織不斷壯大,到那個旋風群抵達這片土地的時候,參與這場傳銷的人員已有八十來個。而且,儲楊發起的這個傳銷組織裏隻招收外來人,不招收任何一個惜夜鎮土著。這個傳銷組織絕對不使用暴力或軟禁等手段控製傳銷人員,而是用巨大的金錢誘惑勾住傳銷人員的心魄。組織裏的成員不斷從外麵約來新人,一般都是搭乘那輛往返於縣城和惜夜鎮的公交而來,來到鎮上先將人安排在杏花客棧裏住上一夜,之後帶去某個出租屋裏灌輸傳銷思想,尤其會著重講述參與進來後能獲得多大多大的金錢回報,隻要發展足夠的下線人員即可。跟儲楊住在一個院裏的數個外來人都較早進入了傳銷組織,成為了這個傳銷組織裏比較高層的人員,也是骨幹力量。儲楊從逐漸壯大的傳銷組織裏獲得了越來越多的利益,內心世界愈發膨脹,越來越相信自己將會打造出一個龐大的傳銷帝國。不斷有新人被傳銷組織裏的人帶來惜夜鎮,來者數量雖然肯定是比不了鐵礦時期,但土著們仍能明顯感覺到外來人員變多了。這些傳銷人員其實還推動了惜夜鎮的經濟,主要就是在租房和餐飲方麵。
當年在礦業局招聘考試中隻打了六分的李寶才聽說了儲楊等人在搞傳銷,便也想加入,因為他感覺參加傳銷可能獲得巨大利益。李寶才跟傳銷組織裏的一個骨幹比較熟,這個骨幹是李寶才家昔日的一個房客,李寶才想通過他進入傳銷組織,但是沒能如願,因為這個組織不招收惜夜鎮土著是原則性的規矩。如今李寶才是個無業遊民。他在村裏找到書記員工作後從學堂退了學,沒過多久就又被村管所給辭退了,先後在幾家店鋪打零工但自己又不願意幹,都沒幹多久便辭職了,又到惜夜貿易大廈裏去找工作,但那裏的企業單位都不要他。他還曾找過李洪誌他們,想一起做點生意,但李洪誌他們委婉地拒絕了他。李寶才的家境一般,又一直處在無業狀態,心裏總是充滿了危機感。他在這年初秋被傳銷組織拒絕後再度內心受挫,感覺命運正在漸漸把自己逼上人生的絕路。他也不斷萌生一些歪念,想幹些損人利己的勾搭。石牛村有一個名叫劉穩穩的癖好怪異的性早熟少女,剛九歲,懷過孕但自然流產了,隻喜歡老年男子,到處勾搭老年男子跟她交歡,而被她勾引的老年男子也沒一個拒絕她的。李寶才早就打起了她的主意,在自己被傳銷組織拒絕之後,先是聽說了911慘案,因此幸災樂禍,沒再過幾天就又被她拒絕了,主要就是因為她不喜歡年輕男子。在被她拒絕之後,李寶才的心裏總是念叨這話:
“連你也看不上我,不行我上吊得了!”
李寶才還萌生了囚禁劉穩穩當性奴的想法,並開始在自己臥室裏悄悄打造小型地下室。在這個地下室完工的第三天,劉穩穩失蹤了,家人找了她幾天沒找到便沒再接著找,那些曾跟她性交過的老年男子多數都心碎不已。劉穩穩被李寶才給堵著嘴囚禁在了地下室裏,每天都會遭到他喪心病狂的蹂躪,也讓他失落受傷的心暫時受到了安撫。然而這沒有持續太久,沒過半個月他就把她折騰死了。麵對劉穩穩這具性早熟的小裸屍,一絲不掛的李寶才嚇壞了,一時間茫然不知所措。他把她裝進了一個麻口袋裏,第二天淩晨三點悄悄背著她離開了家,在月黑風高的夜裏一路向東直奔了胡楊林,又在胡楊林裏向北直奔崗北鄉廢墟,將她頭朝下扔進了一口枯井裏,還扔了一些石頭下去。他感覺很輕鬆,又突然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覺劉穩穩的鬼魂就在附近。他一路向南狂奔,奔上和奔下土崗的時候都沒有減速,直接跑到了石牛村附近,一路上也沒看到任何一戶人家亮著燈籠。到家時,他恍惚看到自家門樓挑簷下掛著的燈籠是白色的,瞬間汗毛聳立,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仔細一看發現燈籠不是白色的,似乎是自己剛才看花眼了。他推開虛掩著的木門,看到劉穩穩站在院裏,手持點著的白色壽蠟,頭發淩亂,臉色慘綠,一絲不掛,對他說她要殮衣。他發出了一聲巨大的尖叫,但熟睡的家人沒被這尖叫聲吵醒。他看到劉穩穩又突然消失了。他之後連續發了三天高燒,最終說著胡話死去。他自己打造的地下室入口在土炕的一角,用被子和木板蓋著,在他死後,他的家人發現了這個地下室,但並不知道這個地下室到底是幹什麼用的,因為裏麵除了一盞紡錘形的煤油燈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