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笑狐問江湖,侃兄懼嬌妻(1 / 3)

無垠六年,太平之勢。

瀚陽城中。

行色匆匆的大街上市好不熱鬧的景色,有喊“賣肉”的大娘,也有喊“賣菜”的大叔,還有那駐足香粉鋪前的小姐和公子哥兒們,要是不小心,撞到那些騎著竹馬的頑皮小孩的可就是你了。人聲鼎沸中,卻有一個聲音顯得尤為突兀……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路過之人皆聽得這樣一句話,待注意之時,便能瞥見一晃搖扇依稀能見到一個大大的“笑”字,而這手執泛黃紙扇之人正規矩地坐在小酒肆露天的桌前,盡管沒有點東西,小二卻是殷勤地給他送了水,又問要點什麼。待正麵瞧見,恐怕你是要愣住了,此人戴著一副狐笑摸樣的麵具,還有一頂同樣不知道是什麼材料做的鑲著狐狸耳朵的帽子,模樣甚是奇怪。盡管好奇,就算是城外人也不會上前搭話,因為早在進城前,守城的士兵負責地囑咐你三個“不”:滄瀾不度,即滄瀾府無事不進;春蟄不臨,即春蟄樓沒錢不去;笑狐不笑,即遇到這笑狐麵具的家夥無事不理。而這家夥,正是武林人士皆知的“萬事通”,人稱“千曉生”,就因這笑狀的狐狸麵具、帶“笑”的扇子與諧音簡稱“千笑”。至於為何不能招惹?那似乎,是一個不為人知卻理所應當都讚同的事實,況且連皇上和武林盟主都不能動的人誰敢動?

當然也總會有不理會的……比如。

“大哥哥,你為什麼戴著個麵具啊?”

“……”

“大哥哥,你長得好看麼?”

“……”

“大哥哥,你是不能說話還是聽不見我說話啊?”

“……”

終於,小孩子的媽媽從香粉店跑出來,驚駭地抱起孩子,沒有再看千笑一眼便跑開了,也不管懷裏的孩子仍不滿足地吵嚷。

“嗬……”許久不說話的家夥笑了笑,見時候不早便在茶攤上放上些小碎銀,算是今天在此處歇腳的報酬,小二繼續收拾著茶杯和碎銀,笑咪咪地說著“歡迎下次再來”。笑得也似戴著個笑狐麵具,畢竟這客人給的不是銅板而是碎銀呢。穿過喧嘩街道,拐進一處小巷,停下,優哉遊哉地扇著扇子。

“都說狐狸愛財,倒也不吝嗇啊。”這時從屋簷上竄下一個人,墨色錦衣襯得紅綢長衫熠熠生輝,一對星眸似是調笑地看著熟人千笑。

“人家小二待客有道,我給的是‘禮貌錢’。”

“那,你今晚在我家做客,我盡地主之誼前來接你,是否該給些‘禮貌錢’呢?”

“嗬嗬,你不怕我現下給你,一會兒我見了少夫人告訴她你藏私房錢?我想‘千曉生’的話可是有些分量的,嗬嗬。”

“你!你是狗嗎?”

“嗬,皮相在臉上,莫非武功蓋世的盟主大人看不見麼?”心裏卻暗笑葉洛城的不打自招。

“哼。”不要懷疑,這個語氣顯著幼稚的,正是當今天下無人不知,號令武林黑白雙道的武林盟主,亦武林世家葉家堡的少堡主——葉洛城。

不過,這略顯幼稚的口吻隻能是為數不多的熟人才能了然的。

兩人也算許久未見,說了些小話,無非互相冷嘲熱諷一番,可憐的是我們的盟主大人總是處在下風,這叫一個本來就是“妻管嚴”的人在外還要受人欺負,雖然這人貌似是朋友。

就這樣,兩人一路“樂嗬嗬”慢悠悠地逛到了葉家堡的門前。

見門口的家丁禮貌地一鞠,千笑也煞有其事地作了一揖。

“洛城,是笑弟弟來了麼?”經通報不久便見一氣質不俗,身著碎花粉裳的少婦走了出來,自然就是葉洛城那溫婉偶帶淘氣的夫人,武林中公認的九大美人之一——吳珊兒。

千笑左手持扇依舊悠閑地扇著風,右手卻是悄悄地拽了拽身旁人的袖子,靠近比自己高了將近一個腦袋的葉洛城,小聲說道:“我說……能讓嫂子改個稱呼麼……”小弟弟……

“哈哈,怎麼,隻有見到你嫂子的時候才想起來我是你大哥?”葉洛城挑眉一笑,心裏卻在暗自偷樂,果然還是自家夫人能治地了他,看他如何撒野,“叫哥,叫哥我就幫你。”

隻見那笑狐的麵具轉向他,從麵具裏傳來了細微地三個字,“私房錢”。這下,適才高興萬分的葉盟主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臉部就僵在那裏,待自己娘子走近前的一刹那,終於無表情地吐出了一句“你是狗嗎”。

“嗬嗬,嫂子許久不見,依舊美貌如斯,看來這時間也有折不了的紅顏啊。”

“笑弟弟過獎了。”無視某人嘴角抽勒,吳珊兒笑著挽起葉洛城的手臂,“是你家葉大哥照顧的好。”

“誰和他是一家!”兩人異口同聲道。

看見她一愣,葉洛城哪敢讓自己的夫人怠慢,順手挽住美人的香肩,一副讓旁人羨煞甜蜜的樣子道:“夫人天生麗質,為夫隻是盡責罷了。”

“盡責?怎麼,你照顧我隻是盡責?哼。”說完,隻見葉家少夫人很不給麵子地將自家夫君推了開去,生氣地轉進了屋子,說時遲走時快啊。

看著葉洛城忙著給心愛夫人解釋追進去的模樣,千笑隻能搖頭以示無奈,這對夫妻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看著葉洛城被嫂子吃得死死的模樣,看來原以為抓到葉洛城把柄的自己不讓嫂子叫那稱謂的計劃是泡湯了……隨即,在沒有主人的帶領下,走進了熟悉的葉家堡。

為了不打擾夫妻恩愛,千笑自得其樂地故地重遊,兩年不見,變化不大,而兩年前正是葉洛城娶妻之時。當年葉洛城一把“好劍”名動江湖,都說葉家堡這個武林世家又出奇才,十七歲便用自創的“洛水劍訣”打敗了前任盟主也就是他的爹,葉一行。當即大笑“後繼有人”的葉一行以個人名義親自舉辦了一場比武大會,邀請了一些黑白兩道的前輩,最主要的當然還是推銷自己這個引以為豪的兒子,作為葉家獨苗也看得出葉家老對自家兒子的寵愛有加了,也難怪,葉洛城早年便失去了娘親,做爹爹的拉扯孩子長大,期間心酸又能向何人訴說。葉前輩也因為此後沒再娶妻成就了一段佳話,但顯然,青出於藍必勝於藍,他的兒子不僅因武學修為以及待人有道當之無愧地贏得眾人認同,還為葉家找了個好媳婦,溫婉動人像他已故的妻子,且總是想著孝順他老人家,你說,這樣的兒子,這樣的兒媳怎不叫他滿足?於是,原本想再幹些年的葉一行果斷撒手,趁兒子遊曆江湖第五年便把武林盟主的寶座交給了自己的兒子,同年邀請武林友人參加兒子的婚禮,受過新人三拜的葉老總算可在在家中安心地受兒媳服侍嘍。

所以,當千笑看見曾經的武林盟主在自家池塘邊釣魚閑情之時,隻是笑笑便若無其事地繼續走了,他可不想打擾老人家釣“魚”。但早在他來的時候,葉老早已知曉,側臉看著遠去的千笑,皺了皺眉,小聲嘀咕道:“現在的小孩,看到長輩都不打招呼麼?”

“老爺……您的魚竿還沒放線呢……”旁邊站著許久的小童說道。

“……我這不是在等‘願者上鉤’嘛。”

…… 不多久,千笑便到了自己的房間,一個與葉洛城相隔不遠的房間。推開門便是陣陣淡雅的香氣,屋內擺設簡單,一桌一椅一床,一窗一架一盆。桌上的文房四寶一應俱全,半開的窗戶旁熏著一小爐龍涎香,散發著時有時無的味道,床上是一件與自己身上樣式相似卻是材質好些的藍布衣。葉洛城這家夥,倒是知道自己不喜歡無故應付人,適才這附近並沒有看到什麼家丁,輕輕關上門,走到已盛溫水的銅盆前,千笑摘下那個笑狐麵具,順手掛在一旁的架子上,蕩漾的水中倒映著一張模糊不清的臉……洗塵後,又戴上。這幾天……要在這兒過了呢。

回想自己數天前收到那一紙飛鴿傳信,小小的紙片上隻草草地寫著“瀚陽城應劫”。一向人前灑然如他,也不禁長歎,果然該來的還是要來的。於是也沒收拾什麼,便攢著那張紙條,帶著一身行頭出了門,事先也隻是通知了葉洛城一人而已。

一路上,他把自己照顧得很好,誰不知道,施大人出門在外是身無分文,隻要有紙有墨,該報銷的東西一樣也不會少,當然這也要歸功於這天下第一錢莊——通文錢莊啦,經營著各國貨幣的總樞紐,且誠實可信,想來也是有著悠久聲譽的老字號了。

你要問那紙條誰飛來的?不急不急,施大人一路上已經有所思慮了,但是最終結果隻是“既來之則安之”這六個大字。於是,躺在有著淡淡清香的床上,因為幾日奔波並未很好休息,所以很快便有了睡意……

門外。

“今晚就自個吃個便飯吧,路途甚遠,讓他好好休息吧。”

“你啊,就是在別人麵前嘴皮子硬。”

“嗬嗬,那是因為老婆你教導有方嘛。”

“好了,別讓爹等急了晚飯。”

“……都不誇我……”

“還在嘀咕什麼呢?爹真要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