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1 / 2)

床上熟睡的零羽怡忘記了時間的差值,若幹個時效,如勾的月也將落下山頭,窗外的啼叫聲打破了寂靜的夜,空中如同被利劍劃過,一點一點裂了開來,緩緩地脫落了烏色的夜行衣,漸漸泛上乳白。

睫毛好似蝶兒的羽翼,微微顫抖著,宛若初臨世道的蝶兒在膽怯的探索著世界,一切都好似出生的稚嬰的親昵、恐懼與好奇交織成絲絹,再繡上一朵藍色的花,血色的蕊……額頭溢出細細汗珠。

“麟——”隻一聲,便驚醒了床邊沉睡的鍾墨麟。

鍾墨麟在慌忙中睜開雙眼,看著床上的零羽怡才放下心來,隻不過,這隻妖精看著好奇怪,是做夢了吧,用袖口拂過零羽怡的額頭,浸過汗珠,微濕,卻是心頭泛起幸福的香甜。似乎在零羽怡的夢中出現了他,居然,還喊出了他的名字,真的,算是上蒼眷戀。隻是這天,應該叫醒墜兒了吧。

“墜兒醒來了,乖哦,不睡了。”

“啊——不要碰我,不要碰我。”零羽怡亂晃著手保護著自己。

“墜兒你幹嘛,我是麟,是鍾墨麟啊。”這一舉動倒是讓鍾墨麟不知所措。

零羽怡忽然睜開眼睛,躲到床角,左手抱緊自己,右手的食指指著鍾墨麟,微微顫抖著說道:“吐出來……”

“什麼?”

“你快給我吐出來,把麟吐出來。”

“啊?不是,墜兒,你要幹嘛?”

“把麟還給我,快還給我,我不能失去他,真的不能……”剛剛還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零羽怡抱著雙膝,將頭埋在胸前,長長的烏絲散亂的垂了下來。

鍾墨麟很認真的看著零羽怡,很認真地問著零羽怡,“零羽怡,你愛他嗎?你愛不愛鍾墨麟?”仿佛此時他不是鍾墨麟,充當著另一個角色,一個旁觀者。

零羽怡點頭,“嗯,若不愛他,零羽怡怎會成現在這般模樣,若不愛他,零羽怡怎會變成令人發指的妖精,若不愛他,零羽怡怎麼會重回傷心之地……”

“墜兒,你看清楚,我是鍾墨麟,真的是麟。”

“你騙我,你不是,你把麟還我,還給我,我親眼看著你把麟吞了下去,親眼看見你變成麟的樣子,你以為我睡著了嗎?告訴你我沒有,你把麟還給我,還給我!”很強勢霸氣的語句,鍾墨麟也沒有想到,零羽怡竟會愛他愛得這麼深,會為他發瘋般的大聲喊叫。不過,還是蠻好玩的,這次,就當做自己不是鍾墨麟,就當做是自己吃了鍾墨麟。

“你,是在求我嗎?鍾墨麟還給你,你做夢!”鍾墨麟冷冷笑了一下。

“那你要怎樣?”零羽怡忽而平靜,單手抬起輕捏了下發簪,穆瑾教她的力道。一團紫色的霧籠起,繼而散了開來。

鍾墨麟看著眼前的這個妖精,完全不像他的零羽怡,灰色的絲發間泛起暗暗的藍色光芒,藍色的發簪,依稀中還有海藍寶發出的幽暗的光,白皙幹淨的肌膚,豔藍色與紫色交織著將眼角勾起,太多的嫵媚,妖氣不足,卻依舊可人,嬌豔的零羽怡如同含露欲滴的未綻花苞,仿佛那瞬開一夜的曇花,似乎夜一過她便會凋零。這個名喚曇陌的地方出了像極了曇花的零羽怡,不是最美,卻也依舊凋零的如此之早,年僅十七歲的零羽怡,或許,她將會永遠擁有十七歲的容貌,或者說,這是上蒼的另一種垂憐,讓她歸入妖精的行列,讓這剁曇花不再凋零,保持著初綻的美好。餘留花下人歎。

沈夢菡貓在沈茗蓼的寢宮,癡癡地發呆,門外有丫頭們的腳步聲,攪得人心煩意亂,窗大的天際掛了一輪亮到莫名的皎月,在沈夢菡的心頭附上了深深地煩躁。

這樣一個元宵節般明朗的夜,自己離開他去修煉;又是一個明如白晝的月圓之夜,自己功德圓滿,登為仙位,與他相隔兩地;再一個月光如水的夜晚,自己下凡完成任務,莫名其妙的見到他,聽他等候一生的承諾;而今這夜,縱然月再朗,再有萬般嬌媚、千種姿態,也引起不了沈夢菡的好心情。他,和另外一個女人在一起,目光,滿滿的溢出都是溫存,沈夢菡心裏似毒蟲咬噬蟄癢般的苦痛。慘然的笑,不要太認真,不要太自私。沈夢菡,你自知不能和他在一起,當然要知時務,從前不是常勸告他結姻嗎?如今來了這姻緣怎麼會如此?為什麼卻要念念不忘,戀戀不放?自己應該高興不是嗎?沈夢菡發了瘋似的大笑,卻更像是在鞭撻已裂的如同溝壑似的傷口。

沈茗蓼被妹妹的失常嚇到了,慌忙去安慰。沈夢菡麵對這唯一的親人,再也遮不住內心的苦楚,抱著姐姐,失聲痛哭,淚珠兒,落下,飄出了窗。畢竟沈夢菡身居仙位,這幾顆真心的凝淚化作細雨,細細地灑遍了曇陌這座都城。本清澈如水的月光浮上了輕絲薄縷的煙霧,一時猶如幻境。

韓軒奕剛出太子府不久,被清泠透亮的月夜所染,忽然仿佛進入了幻夢。雨紛飛,卻沒有絲毫沾染在他身上,不禁心生竇疑。淚化雨,地上大大小小的水窪中,韓軒奕看到了哭的肝腸寸斷的沈夢菡。韓軒奕疑惑,精明如他,隻一個幻影便明白了沈夢菡離開前眼中的怒火,明白了沈夢菡進門後“砰”的摔門聲。他滿意的笑了,但並沒有折返回身,隻是在雨中、在月下,心中默念了曾經許諾給沈夢菡的承諾,“夢菡,我韓軒奕等你回來,等你回來。”雨驟停,韓軒奕點點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