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破敗不堪的小茅屋,屋裏黑漆漆的,角落裏有一堆柴火一個破舊的灶台,時不時還能聽到老鼠爬動的聲響和女人低聲的咳嗽聲,房子裏唯一顯眼的就是擺在東側角落的那張破舊的床,上麵睡著一個病重的女人。
女人很瘦也很憔悴,就如一朵晚夏時節即將隨風而逝的白蓮花,她的眉宇間染上一抹青黑色,麵色慘白,連那張櫻唇都白的慘烈,她微微低喘著,輕咳著,隱在幾件薄衣服下的身子不停地抖動著,那雙美如皎月的眼眸中滿是絕望沉痛。
一個穿著破舊卻漂亮的令人驚豔的男孩抱著一個包裹向小屋走去,他麵色清淡,雙眸澄淨,額頭上及手上腳上都有一些顯而易見的傷口,卻仍然萬分鎮定,一點都不像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他正準備推開門,又突然眉頭一簇,望了望因為衣服小了而露出來的手臂及腿上顯而易見的傷痕,轉過身離開了。
沒過多久,他就又回來了,他換了一身不算好的舊衣服,而且比自己的身形要大得多,長長的袖子褲腳都挽了好幾道,腰間也用一根繩子紮起來了,很有幾分不倫不類,但這樣就能遮住他身上的傷了,他低頭看看,抿了抿嘴,有幾分滿意,接著又拿一條巾帕遮住了額頭上的傷痕。
他輕手輕腳地推門進去,來到那張床前,連忙把包裹打開,卻是一張不算新的被子,他將被子蓋在女人身上,為她掖好被角,輕聲問道:
“阿娘,可是暖和了些?”
女人從孩子進屋了就一直盯著他瞧,見他問話,就擠出一抹笑容,“傻孩子,暖和的很,你也別費心了,阿娘不願你這般勞累。”她望著麵前的孩子,看著他瘦瘦的小臉,眼中滿是絕望與傷楚:“阿娘的病是好不了了,你該好好顧顧你自己,不要總想著我,要好好為自己和妹妹打算,別為我這個將死之人耗心耗力。”
男孩子聽了,眼中閃出一絲痛意,伸出手臂,將阿娘摟在懷裏,聲音已經帶著哽咽,卻還是堅定地說:“阿娘,你別怕,我會想辦法治好你的。”
男孩很瘦很瘦,不過是五六歲的年紀,摟著母親,被他抱著人其實一點都不舒服,瘦骨嶙峋的,骨頭擱的人生疼,臉頰偎在女人的脖子處,帶著外麵的冷寂,確實不太好受,但是卻讓女人心生溫暖,他緊緊的抱著女人,咬著唇,一直沉靜的臉上帶著一絲委屈和緊張,然而話語卻是那般的堅定,他一遍一遍地安慰道:“阿娘別怕,別怕,我會努力想辦法的,我會治好你的,你千萬不要拋下衍兒和妹妹……”
孩子的哭聲帶著隱忍,帶著挽留,帶著對命運不公的委屈,他的淚水止不住的流下來,劃過女人的脖頸,打濕了女人的衣服,流入女人的心肺,然後彙集成一汪酸楚的淚意,卻隻能重重地壓在心底,她狠狠地咬唇,壓住從心底湧上來的血腥氣,絕望如潮般在她心海裏澎湃,但是她卻隻能看著她的傻孩子徒勞地做盡一切的事,隻為了留住她早就虛無隻能空等消逝的生命。
“阿娘,你千萬不要放棄,衍兒會帶你們逃出去的,衍兒會找來最厲害的大夫為娘看病的,到時候,阿娘,妹妹還有衍兒就在一起好好生活!”
微黃的燭火照在他們的身上,在牆上投下深色的剪影,濃墨重彩,帶著命運也遏製不住的疼痛,母子兩個緊緊擁抱著,盡管外麵寒風凜冽,大風狂躁地四處喧囂,每一陣風都想刀子割在人的肌膚上,冰寒徹骨,他們擠在這個破舊的在風中搖搖欲墜的茅草屋裏,相互依偎,相互取暖,相互支持,即使冷的顫抖,也掩藏不住胸臆間的一抹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