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陽也看到了匆匆向他走來的夏雪，風雲平淡的臉上勾起了一個淺笑。
“還好嗎？”
“……還好。我們去吃飯吧。”
秋陽停住視線看了看夏雪，她徑直抓住他的大手，向食堂走了。他們如常地互換盤子裏的菜色的時候，居然有個人大搖大擺地坐在了他們旁邊的位子上。
“林浩？”
很自然地把餐盤放在夏雪旁邊位子上的大男孩，正是表情有點僵硬的林浩。
“臥槽今天這卷子尼瑪是誰出的啊！考兩個小時老子半小時就想交卷了，根本就想不出怎麼做！”
林浩平時吃起飯來狼吞虎咽，今天居然是拿著筷子的手到現在沒動，直直盯著夏雪訴苦。
“老子昨天複習到夜裏三點，結果認真複習的概率論和行列式都沒考！這是尼瑪玩人呢！”
林浩平時不會自稱“老子”也不會說“尼瑪”類似不雅的詞彙，看得出樂天的男孩也被惹急了。
“這個老師說過不考的……”夏雪無奈地吐出一口氣，“你上課至少要好好聽是不？”
她的數學已經夠讓人傷心了，可林浩的數學就能達到讓夏雪看著都絕望的地步，她真恨自己數學爛，不能幫自己的青梅竹馬補補課。
“可是老師說的，我都聽不懂！我逼自己好好聽，可總是沒過一會兒就走神或者睡著了……”
林浩說得居然鎖了濃密的眉毛，夏雪看了一陣難過。
即使是吳思瑤生日宴會那天，他都沒有皺過一點眉啊。
“我可以給你一份精簡的重點。”
低沉磁性的聲音突然插入了他們的對話，秋陽邊說著邊從夏雪的盤子裏夾走了一筷子青瓜炒肉。
林浩衝過來找好姐們夏雪的時候太激動，都沒看清坐在對麵的是秋陽。他緩緩轉頭對上那對湛黑如墨的眼睛，看到秋陽給夏雪夾了一筷子魚香茄子。
“哦，謝謝……”他覺得非常尷尬，“你們這樣真好啊，能多吃好幾種菜呢。”
話音未落，看到夏雪微紅的麵頰和秋陽又射向他的尖銳視線，林浩明白他又說錯話了。
“重點我過會兒送到你寢室來。”
秋陽溫和地對他說著，卻完全是“你可以走了”的意思。
“好，好，謝謝你，我這就走。夏雪再見啊！”
林浩不怕死地向夏雪揮手作別，掃了沉默吃飯的秋陽的一眼，想這家夥斯斯文文的，占有欲倒是挺強。
“再見……”
夏雪回了林浩一個笑容，回頭正被那對深邃的眸子逮了個正著。
“你今天很不開心？”
秋陽已經吃完了，碗筷摞在一旁，下巴擱在交叉的雙手上直直地盯著她。
她被這目光看得心慌，慶幸盤子裏還有飯菜，能讓她扒拉著它們逃開他目光的令人窒息。
“沒有……”
鼻子旁邊在食堂的空調吹拂下居然有冒出汗的預兆，被遮瑕膏隱蔽的黑眼圈在她心中哀嚎。
“真的？”
他仍是逼視著她。
夏雪忍耐著不在羞澀和委屈兩種情緒的夾攻下顫抖，他的視線像寒冷刀鋒，能離析她所有的隱藏，又像溫甜陽光，能融化她所有的剛強。
她用盡最後的忍耐力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所幸，秋陽收回了目光，端起兩個人的餐盤向收碗處走去了。
她依舊和他並肩走回寢室樓，十指交扣，少年沒戴手套。
新年晚會第二天晚上送夏雪回寢室的路上，秋陽看似不經意地把夏雪的手往自己手裏一揣，任他心裏波瀾壯闊，臉上還是雲淡風輕——牽到那隻戴著手套的小手的時候，一陣悸動。
隻是冷靜下來才發現觸感平淡，和昨日不能相提並論。
在發現罪魁禍首是手上厚厚的皮手套和夏雪手上的毛線手套之後，秋陽當晚就把皮手套放在了書包底層。
次日，夏雪見他在寒風中光裸的雙手一呆，紅著臉把自己戴著粉色繡著小兔子的手套的手與他好看的五指交纏。
夏雪走進寢室樓的時候，餘光瞄到秋陽還站在風中，站姿如鬆。
可惜她今天是不能在寢室的窗口向他揮手了。
夏雪歎氣，向寢室樓隱蔽的後門走去。
回到家，媽媽看到她很驚訝卻是沒說什麼，隻是目送她走進自己的房間鎖上了門。過了一會，溫和的敲門聲響起，一碗熱騰騰的紅豆圓子送到了夏雪麵前。
她看著紅豆圓子冒出的熱氣在燈光下朦朧薄紗般的模樣，看了半天，終於流下了眼淚。
幾乎不出聲音，也沒有伴隨任何動作，隻是女孩靜靜地坐著，灼熱的水滴從下巴滑落，模糊了堆滿桌子的草稿。
昨夜秋陽深夜兩點鍾疲倦地躺下的時候，他還想象夏雪一定已經在安穩的夢鄉裏了，因為她對他說過她不喜歡熬夜複習考試，這會讓她第二天頭痛欲裂。
他不知道，夏雪徹夜未眠。
更糟糕的是，她的室友們也是。
十一點半的時候，夏雪的手機突然響起，是陌生來電。
“……夏雪……”
對方輕輕呼喚她，那詭異的聲線竟讓她起了一片雞皮疙瘩。不男不女的聲音，尖細恍惚，仿佛帶著深紫色的森森怨氣。
她趕緊掐掉，不想對方又打過來，鈴聲流淌在深夜的寢室裏，室友們微怒地回過身她才意識到關掉鈴聲，道歉以後躺到床上。
那聲音一直回響在她的耳畔，她恐懼在通訊錄鍾搜尋著能發出這樣聲音的人卻隻是徒勞。
睡吧睡吧……理智告訴她考試前夜對她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證睡眠，她甚至開始一隻一隻地數羊。
一隻，兩隻，三隻……三百三十四隻，三百三十五隻，三百三十六隻……
“鈴——”
嘈雜鈴聲又一次惱人地打破了緊張的寂靜。
夏雪狼狽地爬下床來看手機的狀況，不可置信地發現自己沒有調整到靜音狀態。
“……我的鈴聲明明不是這個……”
她很輕很輕地說道，像是委屈的解釋，看到室友們帶著怒意的眼神，又非常歉疚地說了“對不起”。